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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基礎

  后世鴉片戰爭之后,華夏文明進程被打斷,天朝上國被一群強盜后裔一再打敗,時人自信漸失。

  從“師夷長技以制夷”到“全盤細化”,提出“德先生”“賽先生”“穆姑娘”等口號,一度全盤否定傳統。

  有人就宣揚中國自秦漢以后,只有技術,沒有科學,所以古代中國注定不可能產生工業革命。

  徐澤并不認同這個說法,任何一項優秀的技術,在其成為可復制的“技術”之前,一定有反復的“科學”研究過程。

  只不過實用至上的華夏先民,更愿意記住各類實用技術,并樂于享受其成果,而早期科學思想脫離實際太遠,無法讓人見到眼前利益。

  而歐洲科學體系的建立,也是很多偶然因素促成的結果,并不存在多少必然。

  以如今大宋的技術積累,能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說火槍火炮,徐澤相信即便困難很多,自己也肯定能帶人鼓搗出來,但如果沒有建立科學體系,等自己死后,后代們只知道守著這些“神兵利器”,最多改進一下配方和工藝,卻沒有足夠的動力和能力去深入研究爆炸機理、火藥化學反應、炮彈的彈道軌跡等物質運動最本質的規律。

  那么,最多幾百年,天朝上國還是難逃沒落的命運。

  一個人建立不起一個體系,指望能用又愿為自己所用的人才自投羅網,也同樣不現實。

  那么,從這幫孩子開始培養,就是目前的唯一選擇了。

  只是知易行難,梁山現在用的蒙書都還是千字文,徐澤原本打算從延安帶來的書稿中抄襲一套基礎教材,琢磨了好幾天,太難了,完全不同的社會背景下,真要移植后世的課本,結果只能是邯鄲學步,適得其反。

  徐澤不得不承認,自己操之過急了,妄想靠一己之力建立整個基礎科學體系,太狂妄,太不現實了。

  最后,徐澤只“編寫”了數學和十萬個想知道,至于化學、物理、經濟學什么的,只能指望以后有了相應的人才再說了。

  回到眼前,對梁山眾人來說,當務之急是認字率太低、學習進度太慢的問題。

  徐澤首先想到解決困擾初學者的生字讀音,此時蒙學里先生教生字讀音一般用“讀若法”和“反切法”。

  讀若法相對簡單,就是用一個漢字來注另一個漢字的讀音方法。

  如:儡,讀若雷。

  反切法則是用一個字或注音符號表示“聲”,用另一個字表示“韻”和“調”,把它們拼合成被注字,即反切上字取“聲”,下字取“韻”和“調”。

  比如:緩,胡管切。就是取“胡”字的聲(h),取“管”的韻和調(uǎn),然后拼合成(huǎn)。

  兩種方法都要求初學者先死記一部分漢字讀音,難度不小。而且在音調上也不易區分,需要先生面對面的反復教學。

  徐澤本想使用后世章太炎發明的注音符號,可惜他也只是在字典上看到過這套符號(如ㄅㄆㄇㄈ,據說當年章太炎借鑒了日本的片假名),自己都沒整明白,更勿論教授他人。

  至于自己發明一套全新的規則?

  得了吧!

  真以為自己比后世幾代數十億人都聰明么?

  徐澤決定還是照搬后世的漢語拼音。

  原以為陳淳會有所抵觸,沒想其人搞明白后,竟然盛贊不止,說此乃教化萬民的功德之舉,自己能率先學而用之、教而授之,與有榮焉。

  見陳淳如此有“覺悟”,徐澤又趁熱打鐵,建議使用標點符號。

  這下陳淳倒是一點也不驚訝,還賣弄說,標點自古便有,問題只不過是不系統不統一罷了,幾乎每家皆用一套標點規則,有的用圓有的用方,有的用實心有的用空心,有的標注在文字左邊有的標注在文字下面。

  徐澤聽明白了,看來使用標點符號也不存在問題,只要按用編寫的教材上課,相信陳淳就能慢慢理解其中的妙處,只是別想能夠推廣到自己的地盤以外了。

  等學生下課,徐澤喊陳淳過來,拿出十萬個想知道,計劃對照這本書,講解常用標點符號的用法,陳淳卻直接被書的內容帶走了注意力,眼里只注意到如“孔明燈為何能飛上天”“重量不等的兩鐵球從同一高度同時落下,哪個先著地”“水灑在燒得正旺的蜂窩煤上,火焰為何反而更旺”之類的問題上。

  自陳淳絕了科舉之念后,就一直沉迷于各類雜書,但像此書這般深入淺出,貼近生活又發人深思的,他卻是從未沒見過,只是此書文字書寫方向竟然是自左至右,由上到下,完全不同于尋常,讀起來甚是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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