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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頭賞

  徐澤名義上是州府任命的衙吏,張前自稱下吏勉強說得過去,只是,此時不比幾百年后的滿清,上下級之間卻是不流行跪拜之禮的,衙門的吏員見到知州知縣也只須抱拳,大庭廣眾之下大禮跪拜,已經不是夸張,而是超越常識了。

  在已二區的阮小五看到這驚人的一幕,趕緊拉自家二哥的衣服。

  “二哥,那邊跪著的可是縣衙張稅吏?”

  待阮小二扭過頭看時,張前已被徐澤扶起,現場人聲鼎沸,阮小二又不會唇語,自然猜不到那邊發生了什么情況。

  只見著徐澤拉著張前,似在說笑,張前則神態恭敬,頻頻點頭,一副受教之態。

  阮小七覺察到兩位兄長的異常,扭頭看了一眼,抱怨道:“二哥好沒趣,方才徐澤哥哥邀咱們坐甲一區,你偏要守甚規矩,這會還是覺得那邊好吧?”

  知道小七誤解了老五和自己的意思,阮小二嘿嘿干笑,也不解釋。

  正好場上鑼鼓聲響起,參賽隊員入場,運動會開始,瞬間轉移了小七的注意力。

  既然是聯合辦會,康家莊當然也組成了自己的代表隊。

  比賽前,梁山就專門安排人到村里,講解和示范了各類比賽的規則,組織參賽隊員篩選。

  康貍憑借過人的爬桿能力,拼到了一個參賽資格。

  最先開始的是摔跤,爬桿比賽排在第四位,康貍入場儀式結束便回到候賽區活動身體。

  其人原本還信心滿滿,指望爬桿贏個頭賞,只是本村最壯的康魁在第一輪摔跤就被對手放倒,再想到入場儀式時,前面梁山參賽隊服裝統一,步伐整齊,對比本村參賽隊的衣衫破爛,稀稀拉拉,康貍頓時一陣沒來由的心虛。

  其后的兩輪摔跤和投擲標槍、兩千步跑交替進行,盡管場內喝彩聲一陣高過一陣,康貍卻全沒心思看進去,心里只有一個聲音“頭賞三石糧,次賞一石,三賞就只有半石了”。

  康貍家里五口人,僅有山地四畝,是正兒八經的五等下戶,全靠耕種族田維持生計。康善才死后,其一家人才知道,原來自家耕種的那部分“族田”,早已轉到康善才名下,而康善才被滅門,其費盡心機吞并的“族田”又成了“絕戶田”,按朝廷律令,全都收歸官有,說是用于甚“縣學”開支。

  康貍一家也由原來給“族里”種田,變成了給官府種田,只是如此以來,各項爛七八糟的租稅加起來,比原先又多出了一截,本就艱難的生活變得更難。

  村里辦石灰窯,一群人擠破頭,康貍沒擠上,給梁山修路倒是分了一些糧食,但終究不多,而且修路不比燒石灰,終究是一錘子買賣。

  就盼著今日能拿個頭賞,如此也許能過個“肥年”。

  終于輪到康貍上場,其人反而鎮定下來,一共六根光滑的樹桿,康貍抽簽選到了三號桿,待鑼聲響起,其人一馬當先,蹭蹭蹭爬到桿頂敲響上面的鑼,再下到地面時,最慢的那人還沒到頂。

  當主持比賽的鄭天壽(白面郎君的名頭真不是白叫的,其人上山后,便因俊朗的形象和不俗的言談,迅速承包了同舟社各類活動的司儀任務)拿著鐵皮喇叭詢問康貍獲獎感言時,康貍憋了半天,脫口喊道:“俺,俺就想趕緊回村,借籮筐過來挑糧食。”

  “哈哈哈——”

  場下原本安靜下來,聽其發言的鄉民頓時笑翻一片。

  如今同舟社生意做大,已經很少從壽張縣城購糧,改由合蔡鎮直接購買江南運來的漕糧,價格反倒比壽張縣還要低些許,只是相應的,南方產的稻米替代北方粟麥,成了梁山的主食。

  因為參賽的只有已經通車的康家莊,同舟社賽前便備好了運糧的大車,只待比賽結束,就把獎品一并送到康家莊,自然用不著康貍回村借籮筐來挑,安下心來的康貍,終于有心思看接下來的比賽。

  投擲石球和跳遠之后,就是最激動人心的蹴鞠比賽,很可惜,因為缺乏訓練,康家莊蹴鞠隊還沒能適應比賽規則,只能悶悶的觀摩同舟社內部的表演賽。

  不過,來看熱鬧的鄉民可不知道這些,全新的規則帶來的是靈活的戰術、巧妙的配合和激烈的對抗,釋放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激情,迅速感染了現場的所有鄉民。

  比賽開始前,鄭天壽刻意將觀摩人群安排為兩個區隊,分別為比賽雙方吶喊喝彩,同舟社還安排人手隨兩邊進攻敲響鑼鼓,搖動旗幟,直接帶動各區吶喊之聲如潮。

  場上激烈拼搏,場下嘶喊連天,徐澤則邀請鄭成和張前,到賽場外的帳篷內吃了一頓簡單的午飯。

  直到吃完飯,見徐澤始終閉口不談前幾日的事,這要是再回到賽場,今日便沒機會化解前些天的“誤會”了,心事重重的張前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鎮定,又要下跪,被徐澤止住。

  鄭成也終于沉不住氣,拉著張前說道:“徐觀察,張手力辦事欠妥,人卻是極實誠的,便是我這押司之職,也少不了張手力的支持,觀察若有吩咐,還請明示,成絕不敢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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