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巫醫覺醒。
為了規避高額的城門稅,大宋境內的行商在販貨途中通常是不會進城的,由此才給了沿途各路山賊土匪打劫的機會,不過,擁有特權的“皇商”顯然不在此列。
但是,為了趕時間,也為了鍛煉商隊,正式啟程后,徐澤就沒打算使用這個特權。
只是,商隊向北行進幾日,進入恩州境內,就因為各種突發問題,不得不進清河縣城休整。
進城后,尋了家客棧住下,一應雜務自有褚青處理。
聞煥章另有的安排,徐澤帶著史進、吳用、王倫、孫石等人在城里閑逛“采風”——每到一地,必深入市井鄉野了解民生,這已經成為了徐澤的一個習慣。
王倫前些年游歷河北,曾到過清河,主動當起了知事,指著縣衙外的牌樓介紹道:“清河毗鄰巨鹿、信都、夏津,交通輻輳,人文薈萃,自唐至后梁,短短三百年,就出過九位狀元,再往前數,更有二十多位宰相,反倒是本朝立國后大衰,不復往日榮光。”
“原因何在?”史進不懂就問。
“一則本朝科舉大興,閥族徹底沒落,‘天下第一高門,北方豪族之首’的清河崔氏首當其沖,剛才說的九狀元便有八個姓崔,最后一個也是崔氏姻親,崔氏鼎盛千年,和清河早為一體,其族既倒,清河也當然衰落了。”
“二則本朝文星南移,狀元、宰執多出自江南,如明也(聞煥章字,取自《論語》煥乎其有文章,集解“明也”)和學究這般大才也是無緣東華門,勿論被崔氏耗盡了底蘊的清河了。”
吳用最恨這些把持晉升之階的世家大族,沒好氣地道:“閥族不倒,寒門如何出頭?只是天道輪回,舊的閥族倒下,后起的寒門焉知不會成為新的閥族?不說范王韓呂這些大姓,就說須城梁氏,同朝為官者二十余,再積累個幾代,其勢可知?”
吳用這番抱怨的話正好戳到了王倫的痛處,莘縣王氏四代前,王旦在世時,也算豪門,但這些年不斷敗落,如今族內子弟雖多,卻無一人科舉中第,自己更是劍走偏鋒,做了個游俠兒薄聲望,相比起門楣正盛的須城梁氏,莘縣王氏子弟真的是愧對祖宗了。
徐澤見冷了場,打圓場道:“古時高門閥族和如今書香世家本質不同,彼時文教不興,知識、輿論和入仕通道基本被門閥壟斷,即便朝代更替,天子欲治天下,就不得不與其合作,才會有王朝百年更替,而閥族千年不倒之現象。如今文教大興,知識擴散,高門大姓即便再有底蘊,其子弟終是要上科場與其他士子走一遭的。”
徐澤這話說的不全,朝廷和地方州縣大小官員中,真正通過科舉正途的“有出身”官員只是小頭,其余恩蔭補官者、諸科試合格者和流外入仕者、攝官轉正者以及進納補官者的“雜出身”反倒是大多數,只不過這些“雜出身”官員相對于“有出身”者,晉升更難,發展受限而已。
王倫和吳用二人卻是想混個“雜出身”都不得,皆心有哀怨,都無力糾正徐澤話中的漏洞,場面一時反而更冷了。
史進正聽的起勁,幾人卻不說了,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問,就聽到一個生硬的聲音喊:“大郎,哪里走!”
史進扭過頭,見喊話之人甚是面生,正疑惑間,另一個聲音答道:“理哥,今日真不得錢,且先寬限幾日成不?”
史進情知自己會錯了意,那人喊的是另一個“大郎”,尋聲望去,喚作“大郎”之人不滿五尺,粗皮賴臉,正挑著一個擔兒在前面跑。
“你家炊餅好賣,今日你都賣了兩擔,怎會不得錢?休得狡辯!”喊話之人身材長大,幾步便追上了挑擔之人,一把薅住其衣領,邊說邊搜起身來。
史進卻是看不過眼了,幾步追人,抓住那搶錢之人的胳膊,喝道:“光天化日,強搶他人錢財,作何道理?”
“關你鳥——”
那人扭過頭,見史進高大,徐澤、王倫幾人也圍了過來,趕緊咽下話,改口道:“好漢,誤會,誤會!”
史進冷著臉,喝問:“你須得給俺說清楚,是個怎的誤會?”
那人答道:“我叫鄒理(書友“來自未知的二次元大大”龍套),他叫武大郎,好漢你別看他矮小,他家二郎武松卻甚是高大。”
“那武二兇得緊,只要吃酒醉了,便和人相打,偏又一身蠻力,我家德哥兒便被武二打得背過了氣,十幾天了,都下不來床。”
“那日,武二以為德哥兒被他打死了,當時就跑不知去向,我只能找武大討點湯藥費治傷,偏偏這武大滑得很,早出晚歸,錢又藏得緊。德哥兒身子卻是拖不得,不然的話,這么大冷的天,誰人愿意守在這街巷上吹風吃凍?”
史進放開鄒理,扭頭問武大郎:“他說的可是真的?”
“二哥確實打翻了他兄弟,是不是還躺床上,我卻是不知。”
武大答苦著臉,接著絮絮叨叨:“二哥三天兩頭與人相打,連帶我時常吃官司,不曾有一個月凈辦,賣炊餅得點辛苦錢,還不夠給人補湯藥費。他兄弟被打,我已經給了三次錢,便是頭牛也醫好了,今日還要,如何能給?哎,二哥自己跑不知去向,只教我受苦,命歹也!”
“那漢子。”徐澤站了出來,問鄒理:“在下略懂跌打扭傷,可否帶我等去你家,看看你兄弟的傷?”
“大官人,貧家簡陋,怕污了貴人的眼,不敢請。”鄒理情知這幾人不好惹,有些慌張地答。
“既如此,我便做個和事佬如何?”
徐澤取出一錠小銀,遞給鄒理,說:“這些錢與你兄弟將息身子,武二雖然跑了,但你兄弟也無大礙,我料武二終究要回來清河的,都是街坊,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也莫再找大郎了,可好?”
“便依大官人。”
鄒理得了錢,高高興興的走了。
徐澤詢問武松的去向,也不知武大郎確實不知,還是信不過徐澤,支支吾吾的,沒個實話。
徐澤從錢袋內抓出一大把銅錢,遞給武大郎,道:“市人皆說大郎炊餅做得好,這些算是定金,明日辰時前,辛苦你送兩擔炊餅到永寧客棧吧,我全要了。”
武大郎捧著銅錢,目送徐澤離開,訥訥不言。
待走遠了,王倫不解地問:“及世(徐澤字,取自《莊子·大宗師》澤及萬世不為仁)可是屬意武松?此人好酒縱兇,是為無行;不辨被打之人生死就慌亂跑路,是為無膽;小弟犯事卻留長兄受過,是為無義。如此無行、無膽、無義之人,結交何用?”
呃,水滸世界難得的成長型好漢竟被你批得一文不值?知不知道,這要是在后世,你這樣亂說話,會被武松粉絲打死的!
對武松,徐澤還真沒多少想法,這可是宋老大都不曾真正收服的牛人。
要知道宋江為人陰狠,堅決不愿上山的秦明、盧俊義等人,無不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但對武松,卻是例外,絕對是真心結交,甚至一度為武松的不幸遭遇而垂淚。
武松對宋江這個兄長,起初也有幾分真心,甚至在宋江的“每日帶挈”下,改了醉酒傷人的壞毛病。
但殺了潘金蓮后,武松心死,后來雖說上了梁山,一則是形勢所迫,二則對宋江也只是還人情的心態,征方臘后,人情還盡,武松便出家不走了。
徐澤哂然一笑,道:“正道兄多慮了,剛才鄒理不是說武大郎炊餅好賣嘛,既來清河,怎能不嘗嘗武大郎炊餅?”
王倫無語,敢不敢選個更敷衍的理由?
徐澤確實沒敷衍自己,次日吃到了武大郎的炊餅,王倫就想明白了這點。
這些炊餅賣相、口感皆是一等一,便是拿到東京城也能有很好的銷路,沒見李逵和牛皋兩個大肚皮吃了都喊不過癮么?
徐澤給了武大郎一塊木牌,說日后若是想離開清河,可以憑此物上梁山,尋個衣食無憂的差事,還給了他一袋錢以做盤纏。
武大郎被徐澤搞懵了,我在清河待得好好的,干嘛要走?
還有,你誰呀,錢多得發燒么,知不知道,剛才的炊餅就已經多收錢了,干嘛還要送我錢?而且這么多!
緊握錢袋,武大郎作勢要推辭,徐澤擺擺手,就去招呼眾人準備啟程了。
原劇情中,武大郎是個悲劇角色,其人的悲劇既源于潘金蓮、西門慶等人的縱欲、貪婪和狠毒,也源于他本人的不自知。
這樣的人多了去,一一去救是救不過來的,但既然碰到了,也不能視而不見。
而且,不提武松,就憑武大郎這一身好手藝,也值得徐澤投資,有了純堿,再加上武大郎的手藝,還怕做不出后世花樣繁多的精致面點,只要營銷得當,必可以成為同舟社一項新財源。
至于武大郎會不會上梁山,徐澤估計他很快就要面臨抉擇了。
徐澤猜的沒錯,武大郎今日特意多發了一些面,想著時辰尚早,又蒸了一擔炊餅準備賣。
剛出門,就見幾個街坊堵在巷子口。
“大郎,鄒德在床上躺了幾日,昨日就得了忒多錢,我可是被你家二郎打落了好幾顆牙,說話都不利索,可不能就這么了了。”
“對,二郎一拳打閃了我的腰,一直隱隱疼,天知道有沒有落下殘疾,也得陪錢!”
“二郎走的那日,我家大黃也不見了,肯定是被他順走的,我可憐的大黃啊!”
“蛾娘這段時間都不理我,肯定是二郎使的壞!”
“我季叔家……”
“你們!”
武大郎急了,舉起扁擔,作勢要打人,色厲內荏地吼道:“莫要欺我,就不怕二哥兒,二哥兒回來有你們好看!”
“我等怎的欺你,我這牙是不是武二打落的?要不要把挨過武二打了的鄉鄰全叫來對質?都是街坊,怎的你就偏要多給鄒理錢?”
“什么錢?哪有錢!我何時給過鄒理錢?”
“街坊們,別聽他胡咧咧,昨日不提,今日早間,在永寧客棧,可是好多人都看到了,那貴人給武大好大一袋子錢,我們挨了打,討點湯藥費過分么?”
“錢進了武大的口袋,怎的會出來?我們還是別費口水,進他屋自己找去!”
“對,自己找!”
推薦:巫醫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