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巫醫覺醒。
從楊宅出來,濕透的中衣貼著后背,被涼風一吹,打了個激靈,徐澤加快腳步,回想起剛才在楊宅的經歷,還有強烈的虛幻感。
直到此時,他還是沒有搞明白,童貫突然召見自己的真正意圖。
盡管自己在梁山已初步打開局面,也可以從容周旋與一般官僚之間,但面對真正的帝國大佬,手里缺乏可打的好牌,只能靠飆演技,疲于應付,以求能麻痹對方,這種感覺真不想再經受。
徐澤走后,童貫安坐片刻,喊道:“良嗣,出來吧。”
屏風后轉出一高鼻尖臉的綠袍官員,正是提點萬壽觀直龍圖閣學士加右文殿修撰趙良嗣,其人還有一個更響亮的名字——馬植!
去年,童貫使遼,遼地大族子弟馬植獻“聯女直滅遼”之策,童貫乃改其姓名為李良嗣,藏在使團中,偷偷帶回。后又獻策官家“自登萊涉海,結好女真,與約攻遼”,天子大喜,賜姓賜官。
趙良嗣朝童貫拱手施禮,道:“恩相。”
“坐!”童貫一口喝下盞中茶水,問:“此子如何?”
“以下官漏見,此人所言不盡不實,實乃奸滑小人。然行遼之事可以確定是巧合,圖燕之議并未走漏,應該是一場虛驚。”
“如此也好,省得臟了本官的手。”
“恩相!”趙良嗣坐下,態度愈發恭敬。
“下官尚有一事不明。”
童貫板起臉,作不快狀,道:“良嗣,有事便直說,你我之間何須吞吞吐吐?當初,你我在遼國初識,你獻圖燕之策,侃侃而談,風采耀人,如今,交往日久,為何反而拘謹,全沒了往日銳氣?”
“下官彼時處遼國鄙陋之地,所見盡是鼠目寸光之輩,猶如井底之蛙,才自覺智高。歸朝以后,方知本朝文華鼎盛,人才輩出,恩相威儀如海,又怎敢不恭敬?”
“好了,好了,說吧。”
“徐澤擅自招募流亡,占山據水,乃膽大妄為之輩,無法無天之徒,良嗣不解,不解恩相為何會青睞此人?”
“你呀,莫要擔心此子搶了你的功勞。”
趙良嗣臉色瞬間蒼白,撲通跪下,五體投地,聲音顫抖,情急之下,說出了自己的原名。
“植今日一切,皆是恩相賜予,只敢用心做事,不敢有半分怨望。”
“良嗣,我知你心思,你卻不知我心憂啊。”
童貫扶起趙良嗣,嘆氣道:“你可記得去年殿中議事,你言‘若自登、萊涉海,結好女直,與之相約攻遼,其國可圖’,官家本已心動,鄭居中一句‘祖宗以來便有此道連接諸蕃,然朝廷禁商賈舟船百有馀年,一旦啟之,懼非中國之利’,官家便又猶疑,何故?”
“朝堂諸公不知女直底細,恐二虎相爭變成女直螳臂當車,我朝貿然行動,可能反取其禍,局勢不明,官家也難以決斷。”
“你能帶人潛入女直境內?”
“下官已被遼國通緝,怕是去不了。”
“良嗣啊,你可知我剛才見到徐澤,想的啥?”
童貫負手而立,不待趙良嗣回答,接著說:“此子尚不及弱冠,便有如此際遇和抱負,他日未必不會有一番成就。我如他這般年紀還只是忠敏公(李憲)手下最低一等的內侍黃門。”
“彼時,忠敏公督師熙河,我在宮中沒了照應,每日盼的,就是熙河捷報,這一盼,就是五年!”
“少年不知歲月稀,再回首已是半百身。”
“翻過年,本官就六十了,刑余之人本就壽淺,你覺的我還有幾個五年可以再等?”
“恩相身體康健,百歲可期。”
“百歲?官家還是萬歲呢!”
趙良嗣縮了縮脖子,不敢接這話茬。
“女直之行九死一生,若非如此,你我又何須在殿議之后枯等年余?”
“用人當看其長,軍中多的是潑皮配軍,殺良冒功之事實有發生,哪又如何?能打仗就行!”
“徐澤這娃娃,確實膽肥心野,但真能辦好此事,許他一場富貴又如何?若是辦砸了,哼!真當本官好糊弄不成!”
東京城外安仁村。
“大郎,事情便是如此,”徐澤交待史進道:“你離家半年,族中要待處理的事務怕是不少,和史武回史家村,過完年再來梁山。只記住一點,今日之事務必保密,不得外傳。”
“嗯!”
史進點頭應下,向一旁的先生聞煥章恭敬施禮,道:“弟子就不陪侍夫子過年了,這就去收拾行李,準備回鄉。”
徐澤笑道:“聞教授此番會隨我一起去梁山,以后你多的是時間陪教授。”
史進喜出望外,問勞煥章:“夫子,哥哥所言當真?怎的不早知會弟子?”
“嗯。”聞煥章一臉云淡風輕,說:“我也是才做的決定,還未來得及告訴你。”
“那弟子這就去收拾行李了。”
史進說完,就興奮地跑走正堂,回到自己的臥房,才猛的一拍腦門,嘀咕道:“不對啊,夫子在此坐館數年,推了多少達官貴人的入幕之請。哥哥明明今日才來,剛才講的也只是探查女直之事,半句沒提邀請,為何夫子和哥哥二人就能如此默契,他倆究竟打的什么機鋒。哎,我腦子還是太笨啊!”
正堂內,聞煥章已經面容冷峻,語氣生硬,道:“足下當日為薦景恒(聞煥章為史進取的字)入學,與我大談‘天下興旺匹夫有責’‘不治孺子何治天下’,我還當你是心懷天下的坦蕩男兒,不想如今竟用謀術算計,以事關兩國社稷危亡的機密相挾,誆我出山!”
徐澤抱拳施禮,道:“澤這點小伎倆確實落了下乘,只是,以教授大才,我若直言相邀,你真會就此出山?”
聞煥章別過臉,懶得理會徐澤。
“哈哈,教授何須作此小兒女態!”
徐澤上前拉起聞煥章,嬉皮笑臉道:“教授本是海洲人,在京郊安仁村坐館數年,莫非真就教書上了癮?今上欲復故疆,成祖宗未竟之功,你在此枯坐養望,哪能及得上助我溝通異域得來的功勞實在?”
“子曰‘學成文武藝,貨于帝王家’,你是有真才實學的讀書人,若是此番功成,興許官家一高興,便賞你個五品觀察使、七品赤縣令什么的,豈不美哉?”
“你!以前怎未看出你是這番痞賴性子!”
聞煥章想甩袍袖,卻被徐澤緊緊抓在手里,甩不動,冷眉道:“圣人何時說過‘學成文武藝,貨于帝王家’?”
“哈哈!”
徐澤拉起聞煥章的袖子就往外走。
“你的圣人真沒說過?那就是‘學而優則仕’,意思差不多嘛,教授知我讀書少,就不要太計較啦”。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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