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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 比斗

  徐澤知道史進自跟了自己后,平日里就謹言慎行,不會無緣無故跟過來。

  且這洪教頭百般毛病,都建立在其對自身武藝的盲目自信上,原劇情中之所以一再為難林沖,跟對方囚徒身份及伏低做小的小人之態有很大關系,他剛才拿“野商隊”說事,分明是來到堂上,見自己幾人氣度不凡,情急下隨便扯了個謊,轉移問題以作掩蓋。

  這事不能就這么了了!

  徐澤問:“大郎,剛才究竟是何事?”

  史進道:“李逵多喝了幾碗酒,煩莊客在席間盡提伯遠兄神力,便吹噓同舟社似伯遠兄這般的好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莊客不信,阮小七又跳出來,拿俺作比,說俺一條桿棒在手,百十人也近不得身,尋常好漢休想討到好。”

  “這話恰好讓路過的洪教師聽了,想尋俺比斗槍棒,俺不得哥哥吩咐,不敢與他私斗,莊客們就跟著起哄,不想驚擾了大官人。”

  史進被徐澤委以商隊護衛副手,眾人雖不敢質疑這個“社首義弟”,但也不會真正服氣,李逵就故意在訓練時不出力,史進沒做他法,只一根桿棒在手,就挑翻了所有有想法的人,更是打得李逵滿頭包,而阮小七這促狹鬼絕對是見李逵找事鬧,看熱鬧不怕事大,故意加把火。

  “呵呵。”

  洪教頭尷尬撓頭,道:“適才我沒睡醒,只聽了半截話,史兄弟既是徐社首義弟,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就不須比了吧。”

  有幾分真本事?你分明是看不上才對吧?

  徐澤想起后世的一句話——整瓢水不蕩,半瓢水亂晃。

  無論哪一行,做到盡頭,都會生出人力有窮盡而知無涯之感,由是,掌握的越多,通常只會越穩重,整日里這也看不上那也瞧不起的,多半是沒多大本事還亂晃的“半瓢水”。

  徐澤還未發話,柴進卻是心癢難忍,牛皋單肩扛車畢竟只是逞的力強,沒顯真正手段,即便明知那個叫李逵的酒話當不得真,偏又止不住好奇,有心想讓史進和洪教頭二人相斗,只不過史進是徐澤的人,自己雖然做東,但客人氣場太強,卻不好支使,只能轉頭以目光詢問徐澤。

  徐澤心中不爽,這柴進真是個公子哥,養士卻不用士,管你什么好漢,全做雞犬豢養猴兒逗弄,興趣來了便拉出來斗一斗,難怪花錢買怨恨。

  既然柴進和洪教頭主賓二人都這么沒眼色,徐澤也不用顧慮了,看向史進,道:“大郎,你就陪洪教師走一遭,切記,點到為止!”

  史進重重的點了下頭,顯然是聽懂了徐澤的意思。

  二人活動身體之時,柴進喚來陪侍的心腹莊客,小聲吩咐取兩錠大銀來作比斗利物。

  這莊客是個伶俐人,大著膽子靠近柴進,附耳道:“洪教師肯定會見錢心喜,只是同舟社日進斗金,應是不差錢的,這個史大郎又是徐社首義弟,聽說還是豪奢人家出身,以利物誘斗,會不會不妥?”

  柴進聞之大窘,連忙擺手讓莊客退下。

  洪教頭到莊上已有經年,非常清楚柴進的秉性,見他吩咐管錢財的莊客,應該是要取銀錢作比斗的利物,只是那莊客與柴進耳語幾句卻不走了,雖不清楚大官人今日為何這般不爽利,但那莊客說話時分明是看了史進一眼,心下深怪史擋了自己的財路。

  二人場下站定,洪教頭想到適才在后院,自己拿言語再三撩撥,史進都不敢出手,料定史進功夫稀疏,就算真有幾分本事,也高明不到哪去,心下了然。

  起手便將手中棍子運力指向天空,直接使出霸氣的“蓋”字決,直接迎頭棒打史進。

  史進側身躲過這一棒的同時,手持棍棒以自身為原點,貼地橫掃向洪教頭。

  洪教頭跳過這史進的反擊,又是一棒蓋了下來。

  史進后退一步。

  洪教頭趕入一步,提起棒,劈頭第三蓋。

  史進再退,洪教頭又復一棒。

  史進見洪教頭腳步己亂,把棒從地下一跳。

  洪教頭措手不及,就那一跳里和身一轉,那棒直掃著洪教頭骨上,立時撇了棒,撲地倒了——果真是點到為止。

  “好——”

  最先喝彩的卻是柴進,熟悉套路的莊客趕緊倒酒。

  勝利者史進自然是眾人爭相恭維的對象,至于倒地不起的洪教頭,卻是無人過問。

  史進突然想到,若沒有遇到師父王進和哥哥徐澤,自己是否還不知天高地厚和人心險惡,最終淪為這個洪教頭一般的他人門下犬?

  想到此處,史進竟有些可憐地上之人,丟下棒,俯身去扶洪教頭。

  柴進剛接過莊客的酒盞,大步上前,準備敬史進。

  史進卻已經扶起洪教頭。

  柴進正好走到二人身側,一直以來的座上賓被搞得如此凄慘,自己不管,反要向剛剛打敗他的對手敬酒,即便是柴進,也意識到此時行為的不妥來。

  若是洪教頭還躺在地上也就罷了,現在洪、史二人卻是相對而立,柴進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好不尷尬,只得將本要敬給史進的杯中酒一飲而盡,干笑兩聲,贊嘆剛才打斗精彩。

  徐澤很欣慰,史進在后院不受洪教頭言語撩撥,出來后不急著辯解,比斗時沉著冷靜,勝利后還能放低姿態。

  半年過去,大郎不僅武藝精進,為人處事也成熟了不少。

  幾個陪侍的莊客興許是受夠了洪教頭日常的傲慢,見其一招落敗,柴進的喝彩之后,全都捧腹哄笑,正笑鬧間,卻見到這尷尬場景,也都意識到不妥,忙止住笑,上前幫忙攙扶。

  洪教頭剛剛還目無余子,自視老子天下第一,沒想到被人片刻功夫擊倒,自是羞愧難當,躺在地上幾番掙扎不起,最無助之時,相熟之人盡皆哄笑,反倒是對手史進施以援手,一時也百感交集,待其艱難站穩,用力掙開攙扶自己的莊客,朝史進拱手行禮。

  “安自學成以來,持藝傲人,目無余子,今日方知天外有天,謝兄臺手下留情!”

  說完,轉向柴進,還待說再幾句場面話,忽地一陣目眩,勉強支撐住,終是沒說出話來,身后兩個莊客擁上,趕緊扶著洪安回了后院。

  柴進竭力挽回剛才的失態,再端一杯酒,上前道:“同舟社果真藏龍臥虎,景恒,請滿飲此盞。”

  史進還想著洪安蹣跚而去的背影,默默的接過酒盞,一飲而盡。

  拱手道:“俺得回后院守好本職,莊主請慢飲。”

  說完,轉身自回后院去了。

  經洪、史二人攪和,這酒喝的也不怎么暢快了,幾人聊些閑話,又喝了三巡,便散去各自安歇。

  次日早飯后,柴進送出莊門作別,交給徐澤一面新旗和若干土特產,徐澤回贈了一批香胰。

  柴進只咋舌,香胰已經傳到了滄州,但有價無市,富貴人家即便得上一塊,平時也舍不得用,只有貴客臨門才拿出來裝點門面,今日幸好聽了勸,沒按慣例送盤纏,幾十兩銀子給尋常好漢確實是筆巨款,但若是送給同舟社商隊,就太丟分子了。

  直到商隊走出好遠,柴進才回身,不同于以往送走過路好漢的豪邁,今日心境卻有些低落。

  想那徐澤,孤身到梁山,不過半年時間,就已經營得如此紅火,牛皋、史進二人勇悍絕倫,卻甘為其驅使,觀昨日情景,商隊內可比肩二人的好漢興許還有不少。

  柴進第一次懷疑起自己引以為豪的養士手段,苦心經營這么多年,大把銀錢撒出去,也博了不小名聲,怎的到現在,手下還只有一個史進手下走不過幾招的洪安可用?

  想到洪安,柴進強壓內心的不快,這人就算再廢物,也是如今莊上的第一高手,就當千金市馬骨吧!

  柴進招呼身邊莊客,道“去看看洪教師傷勢如何了?”

  “洪安,洪安那廝,適才已自后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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