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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授官

  朱貴立即在心里分析此事的得失,社首當官了,而且進了與天子最親近的侍從營,絕對是大好事,但于同舟社發展的道路而言,似乎又不怎么協調。

  雖然社首從沒有對自己講過同舟社的發展目標,但朱貴心里清楚,徐澤絕不會滿足于同舟社僅僅是一個商社。

  正是因為徐澤的這份勃勃野心和行事莫測之能力,以及同舟社驚人的成長速度,才讓朱貴堅定認為徐澤是一定個成大事的人,做御前班直,能成什么大事?

  本朝以前,倒是有很多人走這條道成了大事!

  只是……朱貴不敢多想。

  徐澤知道朱貴在想啥,真的很難見到這個死人臉的“旱地忽律”這么豐富的表情變化。

  “但我婉拒了天子的征命。”

  朱貴的臉霎時變白,差點沒被徐澤這話嚇死,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天子金口玉言,給予的恩賜,豈是一般小臣能夠輕易拒絕的?

  徐澤見朱貴如此驚恐,心想不能再逗他了,接著補充道:“天子知我志不在朝,還是授了我宣節校尉修武郎提點登州刀魚戰棹巡檢。”

  “屬下恭賀太尉!”

  朱貴一本正經作勢要跪,被徐澤扯住。

  “哈哈,禮和,我不逗你,你也勿要逗我啊!”

  修武郎即是原來的內殿崇班,去年朝廷改制,方改為此稱,是武臣五十三階的第四十四階,和散官宣節校尉一樣,對應都是正八品。

  提點登州刀魚戰棹巡檢才是徐澤的正式職務,表明任職地在登州,職務是巡海捉賊。

  不同于王倫和聞煥章昨日的樂觀,徐澤看得很清楚,自己的功勞其實不可能封這么“高”品級的官。

  不比后世明清,此時官員的品級含金量非常高,新科狀元也才初授正八品的大理評事之類的官職,進士第二、第三人初授官就只有從八品的兩使幕職官,再后者更次之。

  雖然文武有別,武職相對容易操作一些,但大宋延續一百多年,各項制度越發健全,即便是天子,也只能以御前班直這種私人衛隊的官職相授,才可以把阻力降到最低。

  只是,女直之行雖然兇險,但此舉不過斥候之事,而且,此行根本就沒與女直達成實際意義的盟約,正常情況下,能封個正九品就頂了天。

  所以,當天子征求自己意見時,徐澤毫不猶豫就婉拒了。

  沒想到,天子興致非常高,即使被徐澤婉拒了自己的征命,也未生氣,還興致勃勃地聊起香胰、震天雷之類同舟社出產的新奇玩意,徐澤終于明白天子是真的對自己很感興趣,也是真心想把自己留在身邊——好隨時為天子制作各種新奇玩物。

  這當然不符合徐澤的利益,真要留在東京城,以自己的后世見聞,再召集一幫大宋帝國的頂級工匠,設計一堆新奇玩物,的確沒難度,也可安享十幾年富貴。

  但,女直人已經磨礪爪牙了,自己還能留在東京享受?

  徐澤最終說服天子理由有兩條。

  一是大宋與高麗、女直遠隔重洋,兩地若有變,信息傳遞遲緩,靠一般海商無意間得到的零碎消息,容易失真,恐誤朝廷大計。而自己此番女直之行未盡全功,心中有愧,愿以行商海上為遮掩,繼續為朝廷打探消息。

  二是官家雅趣,喜花石,而海上仙山寶島無數,肯定有奇花異石,徐澤愿為下海官家尋之。

  徐澤兩條理由一出,童貫當場就附和。

  童貫原本的想法是把徐澤收入西軍,放到自己眼皮底下嚴加管束,順便消化他手下那幫亡命徒,只是天子目前明顯對徐澤很感興趣,而徐澤這小鬼膽子忒肥,真要讓他留在天子身邊,指不定哪天就做出好大事,能把他打發得遠遠的,當然是最好。

  天子其實對徐澤的第一條理由不感興趣,女直人隔著高麗和遼國,不深入其腹地,得到的消息基本沒用,而高麗作為遼國的藩屬國,百余年來,因各種原因,曾先后三次四十多年的時間與大宋斷交,這樣的無信小國,交與不交,意義不大。

  而且,大宋北伐,只能是遼國敗勢已顯,其國內徹底混亂之后,到那時,大量北地亂民南逃,還怕得不到遼國的消息?

  但徐澤的第二條理由確實打動了天子,他的確喜奇花異石,只是此物的吸引力遠不及海上仙山更令他神往,當年秦始皇派三千童男童女入海尋仙,被后人罵了上千年,自己是有為明君,欲復燕云故土,成祖宗未盡之功業,當然不能做這樣的荒唐事,但支持徐澤私下做這等事就不一樣了。

  天子這些年令人收集花石也是有些經驗的,知道徐澤組織商隊下海絕非輕易可成,水手、海圖,海船、訓練等等,缺一不可,由是當場應允了徐澤的請求,還金口賜官,并授予徐澤便宜行事之權。

  皇帝允許便宜行事,當然不可能真就為所欲為,而且授官也不能只憑天子一句話,徐澤留在東京城,除了等正式授官手續,還有童貫的進一步指示。

  雖然天子不關心女直和高麗人進一步的消息,但童太尉卻是非常關心的,怎么可能讓你得了朝廷官職后,就一直泡在海上尋什么根本就不存在的仙?

  至于,海闊憑魚躍,不管什么童太尉,出海后,就努力做一個毀邦滅國大海盜?

  想多了!

  大宋只有朝廷設立市舶司的港口才能發放貿易公憑,海船經發舶港檢查登記人員和貨物后,直接發往貿易地,回舶時,還必須到原發舶港接受檢查抽稅。

  直接找一個天然野港,進行漏泊?

  一則,野港水情復雜,大船無法通行,小船載貨又有限;

  二則,真當大宋的巡海水師是擺設么?

  而且,遠洋航行極其依賴季風和洋流,一般商隊出洋的時間幾乎是固定的,春上(北)冬下(南),一年一趟,指望如此僵化死板的航海行商方式傳遞瞬息萬變的戰場信息,哪還不得耽誤北伐大業?

  所以,同舟社的海商船隊棲息地只能選在靠近遼國,沒有市舶司的港口,明白說,就是欽定走私;而且,由于任務特殊,還必須是武裝走私!

  這一點童貫心知肚明,天子只允了正八品的宣節校尉修武郎,提點登州刀魚戰棹巡檢童太尉加上的,目的自然是給徐澤找點正經事,順便限制他的活動范圍,若有事必須超過這個活動范圍怎么辦?也行,上報太尉府,由太尉府協調。

  也就是組建多大規模的船隊,劃定何處為棲息港,船隊何處可以補給,前往何處貿易等等,都要經太尉府協調,一言以蔽之——規模控制住,陸上找得到,海里要打卡,不怕徐澤翻得了天!

  處理完“東京情報站”積壓的事項,徐澤安排朱貴到李邦彥和錢乙宅邸去送拜帖,約定見面時間。

  李邦彥身為皇帝親近寵臣,消息靈通,當知道自己目前的情況,應該不會拒絕和自己見面,也沒必要再拉上王倫做局。

  而錢乙已經是老交情,這次徐澤特意帶回了一些遼地特色藥方,包括女直人的巫醫方子,巫醫也是醫,以錢乙如今的醫術造詣,已經到了透過現象看本質,探索一切藥方背后醫理的層次了,相信他肯定喜歡。

  請:m.doulai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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