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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慘敗

  史進不在海東郡城內,他帶著九百人,正在南方執行一年一度的“冬攻計劃”。

  實際上,因為島上大部分土著相互之間的封閉狀態,無法組織大規模的對抗,又因武器簡陋,難以對官兵造成有效殺傷,所謂的冬攻,表述為“大規模捕奴行動”應該更準確一些。

  一面倒的戰斗使得戰線推進很快,如今已經推到了郡城以南四百余里的地域。

  王進不放心單獨領兵的王進,用了兩天時間,與趙永裔詳細交接完政務后,留下梁不平和四百人守城,自己則帶著五百人(含之罘論戰的三個都,另有三百人是海東郡水營官兵),匆匆趕往冬攻作戰前線。

  島上大部分地域還處于原始叢林狀態,以海東郡有限的人力,只能在兩個前沿寨子及郡城之間開通簡易的道路。

  再往前推進,小股部隊可以沿著捕奴通道走,大隊人馬就只能臨時砍開藤蔓開路。

  即便前面有史進部已經開好的“通道”,但原始叢林內并不好走,王進為了趕時間,改為乘坐水營的戰船。

  凌振急著試炮,唯一的小炮經不住折騰,最后還是炸膛了。

  凌振暫時沒事做,聽說要打仗,立即帶上剩余的火藥,找到張順,請求跟船,張順不敢擅自做主,請示了王進才帶上他。

  順風順水,不到三日,王進便趕到史進的大營。

  得知王進到來,史進趕緊迎接出寨。

  “師父,你怎的來了?”

  王進黑著臉,喝道:“叫郡守!”

  史進見王進身后都是士卒,趕緊嚴肅答道:“是,郡守!”

  “社首安排了趙郡丞協助政務,我不放心你這邊,趕過來看看。營中兵馬怎么這么少?”

  王進剛進營內,就感覺到營內的情況不正常。

  “一些原先標記的土著突然遷走了,我派陳達、楊春、杜遷、周畀幾人帶隊去探尋土著們的行蹤。”

  王進駐足,嚴肅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今天。”

  王進警惕心大作,急問:“作戰圖在哪兒?”

  史進也被師父的鄭重搞緊張了,連忙答道:“在我的帳內。”

  “快,帶路!”

  凡作戰,必須先畫出作戰圖,就算畫不了精確的地圖,簡單的草圖也必須畫——這是徐澤對手下戰將的硬性規定,為的就是避免這幫“好漢”出身的將領拍腦殼,輕率作出事關將士生死的作戰決定。

  他要求部將們在戰斗前必須清楚敵我情況、作戰目標及作戰步驟。

  即使因為戰斗形勢緊張,戰機稍縱即逝,一時無法準確掌握敵方的兵力和地理信息,最起碼也要清楚本方的情況和目標,不打無準備的糊涂仗。

  大帳內,王進看著作戰圖,面色越來越凝重。

  “馬上派人召回探尋土著行蹤的人馬,營內剩余的人員,立即加固營寨!”

  史進被王進的嚴陣以待搞慌了,急問道:“師父,我之前的布置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王進坦白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土著的動向太可疑,這么多土著村落同時消失,肯定有大問題,等陳達、楊春他們回來,看能不能得到更詳細的情況。”

  史進布置完王進交代的事項沒多久,陳達匆匆返回。

  陳達與周畀都發現情況不對勁,不約而同的靠攏,合計彼此掌握后,周畀主張立即返回大營報告情況。

  陳達武藝好,跑的又快,一個人先回來了,周畀在后面帶著隊伍往回趕,回來之前,周畀還派人通知了楊春和杜遷兩部趕緊回營。

  見到王進和史進,滿頭大汗的陳達就急忙反映道:“郡守、郡尉,情況很不對。”

  王進急問:“發現什么問題了?”

  “土著們撤離的時間基本統一,從留下灰跡和糞便看,應該就在昨天下午,我和周都頭一共尋了五個村子,有一個部落應該是撤到東面高山里了,其余的都是撤到了南面。”

  “南面?”

  王進心中飛快的盤算著,海東島東高西低,東面叢林中的物產還算豐富,但僅靠采集和狩獵,仍然無法滿足過于密集的土著生存所需。

  人口較多的土著村落,通常會選擇有水且土地肥沃的位置燒荒種地,所以,各村落通常都有相對固定的地盤。

  這也是土著們面對海東郡咄咄逼人的攻勢,卻不選擇搬家的原因——好地方通常有別的村落占領,要搬過去,就得打仗。

  雖然都是土著,但在土著眼里,其他的部族村落和海東郡并沒有多大區別——都是敵人!

  東面的高山上,物產相對較少,氣溫也更冷,大冬天,倉促的轉移到高山里,缺衣少食,肯定有一些族人凍餓而死,不到萬不得已,沒有部落愿意選擇這條路。

  大部分土著同時主動選擇向南遷移,必然要有一個強大的,能統合各部的力量主持才行。

  島南面的毗舍耶國倒是有這種力量,可他們的勢力范圍還未到達這里,且其國和土著不對付,一直在打仗,會突然插手海東郡與土著們的爭斗嗎?

  在海東島與土著們打仗,除了疾病和蟲蛇,最大的難題是島上極端糟糕的交通狀況,以及土著分散居住的狀態,大量的時間都耗在了尋路開道上,真要是能把集中土著再打,未必是壞事。

  想到此處,王進又突然想到杜遷和楊春二部的位置太突出,必須派人接應才行,急忙問道:“李逵在哪里?”

  史進不太確認,答道:“應該是在練字。”

  當初徐澤要將李逵留在海東郡,李逵不樂意,被徐澤罵了一頓,發下話,等讀書寫字超過了史大郎再讓你上岸,不然,就一輩子待在島上!

  李逵為了追隨徐澤的腳步,發了狠,每日讀書寫字不停,搞得因為公務繁忙而荒廢了學業的史進也壓力頗大。

  “喊他過來。”

  王進對徐澤識人用人的眼光極為佩服,原本坐不住的李逵這兩年硬是磨出了幾分穩重氣度,自己帶著這么多人入營,竟然都不見他出來湊熱鬧。

  “哈哈,郡守,你找俺?”

  王進正想著李逵,這廝卻跳了出來,原來李逵早就發現了營內的動靜,早在外面等著王進召喚,連斧頭的都提了過來。

  “史進、李逵聽令!著你二人各領三個都,接應楊春和杜遷!”

  “末將得令!”

  二人帶著人離開不到一刻,周畀就帶著人安全返回。

  史進在半道上碰到了楊春,兩部合做一部,再尋杜遷。

  李逵出發沒多久,就遇到了杜遷派回來的信使,聽說杜遷發現異常后,去尋土著的行蹤了,李逵趕緊讓人回營傳信,自己則帶著人匆匆去尋杜遷。

  杜遷所部不在原本的區域,他們被近千土著纏住,且戰且走,已經離開很遠,并遭遇了海東建郡以來的最慘重失敗——全都百人已經只剩下三十幾個,還大半帶著傷。

  土著門的武器甚是簡陋,但草創的海東郡也極缺甲胄弓弩,在叢林中進行殘酷的肉搏戰,即便官兵有著更好的訓練和嚴密的陣型配合,但在土著人悍不畏死的攻擊下,四比一、三比一、二比一、一比一,傷亡交換比不斷下降。

  若不是處在叢林中,面對是殺紅了眼的土著,選擇逃跑和投降都絕無生路的話,如此慘重的傷亡率,隊伍早應該潰散了。

  土著們的傷亡也不小,剩余的人見這些兇悍的異族大半帶著傷,肯定走不太遠,放松了攻擊節奏,只是遠遠的抽冷子投擲標槍。

  杜遷帶著剩余的部屬,邊打邊退,尋到了一處山洞,疲憊的眾人趕緊進洞,包扎傷口,恢復體力。

  洞口并不寬,土著們付出了幾條人命后,放棄了進攻,正在砍伐草木,似乎是準備用煙熏死官兵——異族手中的武器太犀利了,土著們不拿到這批武器,都不愿意走,有了這些武器,以后就能多很多選擇。

  杜遷身上多處負傷,被斬斷右手只是草草包扎,還在不斷流血。

  失血過多,頭腦一陣陣眩暈,杜遷艱難地睜開眼睛,道:“兄弟們,對不住,杜遷連累了你們——”

  “都頭,怎能怪你?俺們吃的就是刀口舔血的飯,何況,兄弟們殺的土著早就有賺的了。”

  “哎——”

  杜遷也早發現了土著的異常,還找到他們離開的痕跡,并且派人回營送了信。

  但杜遷并沒有第一時間撤退,他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

  他是最早追隨徐澤的元老,拿下康善才家的晚上,其人還與徐澤并肩戰斗過。

  只是,隨著同舟社的事業越來越興旺,入社的人才越來越多,不起眼的杜遷就逐漸落在了后面。

  他并非不努力,但人和人之間真的有天賦上的差距,即便是從來沒個正形的李逵決心讀書后,也很快在識字寫字上超過了他。

  杜遷并不是不甘心現在的地位,他只是想在自己能做好的事上做出更出色的成績,以便將來社首開創大事業后,他杜遷的名字能對得起和社首并肩戰斗過的經歷。

  就是這點小心思,讓他不愿撤退,堅持追查土著的蹤跡,最終發現了毗舍耶人正在統合土著諸部的秘密,但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蹤,遭到土著人無休止的纏斗。

  眼見著身邊朝夕相處的戰友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杜遷自責難抑,恨自己的不小心,恨自己若是有李逵那般兇悍或牛皋那樣的好身手,絕不會讓手下弟兄一個個死去,以至于自己的手被砍斷了,都沒有太多的傷感。

  眼皮越來越沉重,真的好累,看來自己真不適合吃這碗飯,現在右手沒了,拿不起刀槍,要是還能活著,就申請回梁山分社,守義烈閣吧。

  “咳——咳——”

  煙霧飄了進來,傷兵們掙扎著站起,爭論要不要趁煙還小趕緊沖出去,有人發現杜遷沒動靜,趕忙來搖他。

  “都頭,一定要撐住,千萬不能睡啊!”

  “咳——咳——快突——”

  土著們顯然聽到了山洞內的密集的咳嗽聲,發出“嗬嗬、嗬、嗬嗬——”的怪叫聲,都擠到了洞口,準備收割最后的勝利果實。

  一個沒受傷的大個子過來,背起再度昏迷的杜遷,喊道:“不能再等了,突圍吧,要死也得死得像個爺們!”

  準備必死一博的眾人剛要沖出山洞,洞外忽然傳來李逵的大嗓門。

  “你們這幫兔崽子,嘗嘗爺爺的板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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