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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少了

  數日前,駐守閻家口寨和乳山寨兩處的宣毅軍登州第三指揮,被“友軍”登州第二將強行換防。

  隨后,遵照徐澤的指示,已經繳械的宣毅軍登州第三指揮被打散。

  其營編制五百人,實有二百六十九人,分為兩部分安置。

  軍官和敢上戰場博富貴的兵士共計一百零三人,被送來遼東;

  剩余的,則由梁義帶到海東郡打散種田。

  指揮使孫立被其表弟解珍帶到遼東已經三天了。

  先是丟在來蘇城,根據徐澤之前的吩咐,解珍讓表哥在蘇州隨便走走。

  孫立卻擔心自己放單后會死得不明不白,整日跟著解珍,寸步不敢離,打死也不愿意一個人出門。

  解珍無奈,只能帶他來鎮海府求見徐澤。

  “孫指揮,你想見我?”

  “末將見,見過徐將軍。”

  鎮海府官衙,孫立終于見到了徐澤,心中卻越發忐忑,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啥。

  二人之前因為之罘灣開港影響到五龍河線路的走私貿易,曾交過一次手,算是“神交已久”。

  但實際上,孫立并沒有親眼見過徐澤,現在見著了,孫立才發現這個傳說中的人物,不僅比印象中更年輕,氣場也更足。

  他先是在鎮東關水師營寨,看見了同舟社強大到超越其想象的水師,再隨解珍一路北上,穿州過縣,全是同舟社的治下州縣。

  雖然遼東農業開發不足,人口遠沒登州稠密,但這可都是大宋百余年屢戰屢敗的遼人地盤啊!

  徐澤不僅占了,而且還占得很穩當,沿途百姓都是一派安居樂業的樣子。

  這,這,這怎么可能?

  究竟是遼人太弱,還是眼前之人太可怕?

  “孫指揮?”

  徐澤百忙之中抽出一點時間見孫立,卻見其人見面就發怔,心下有些不爽。

  “你真的就是為了‘見’一下我?”

  孫立回過神,伏身下跪,道:“末將仰慕將軍已久,早想投靠,只是無緣拜識尊顏,才有近日的誤會。”

  “起來吧!”

  以徐澤現在的城府之深,早過了帶成見看人的階段了。

  莫說這個還沒有機會“出賣師兄”的孫立跪在自己面前,就算是一肚子抱負的及時雨宋江跑來投靠。

  他也能平心靜氣,從利益得失的角度去分析這件事,而不是憑自己的刻板印象和個人好惡去衡量這個人。

  “人要向前看,過去的事莫提,只說眼下和今后。直接說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徐澤事務繁忙,不想聽廢話,也沒時間陪無關緊要的人吹牛打屁。

  說直白點,他不需要所謂的“早想投靠”,他只要“真心認同”和“不想背叛”“不能背叛”“不敢背叛”。

  “將軍氣度恢宏,布局登州時日已久,如今還取得遼地大片土地。”

  “同舟社治下人口眾多,兵精糧足,遲早要全取登州,進而吞吐天下,末將,末將愿為將軍前驅。”

  這是想納投名狀么?

  徐澤問:“孫指揮有什么好想法?”

  孫立答道:“末將曾駐守蓬萊刀魚寨,清楚寨內防務,將軍若要攻取蓬萊,末將愿為內應。”

  徐澤有些好奇:“你能說服守將反戈?”

  “末,末將不能。”

  孫立老實答道:“但若做內應,趁人不備殺人放火,一定能收獲奇效。”

  “哈哈哈!”

  徐澤沒了再聊的興致,道:“徐某若只是要造反,又何須等到今日還遲遲不出手?”

  當年,之罘灣初創,徐澤便安排阮小七、熊蒙等人到蓬萊刀魚寨安海水營。

  跟人明說是學習戰船駕駛技巧,可阮小七、熊蒙都知道,自己不是專門學開船的。

  關于蓬萊的防務信息,孫立知道的東西,徐澤也許掌握的更多,他不知道的,徐澤同樣知道。

  而且,布局這么久,還要殺人放火去取的話,就太弱了。

  “遼國這么多的地方同舟社都已經拿下,一個小小的蓬萊而已,徐某布局多年,要取便堂堂正正去取,何需還用殺人放火之陰謀詭計?”

  孫立已經臉色煞白,戰戰兢兢就又要下跪。

  徐澤道:“別怕,我沒想殺你。”

  “閻家口和乳山兩寨只是士兵換防,指揮使和巡檢寨主還是你。”

  “好好做,等日后你對同舟社有了深入了解后,再談‘投靠’之事吧。”

  “末,末將遵命!”

  孫立終是沒有膽子再討價還價。

  其實,他這一趟也沒白來,看到了同舟社暗中布下了這么大的局面。

  除了震撼外,其人心中也確信了徐澤是個真能成大事的人,之前首鼠兩端,兩面押注的心思也徹底沒了。

  “樂和,出來吧,你姐夫明日就要回登州了,你領他在鎮海府看一看。”

  “是!”

  樂和從后堂走出,扯住已經呆愣當場的孫立就往堂外走。

  “姐夫,咱們好久都沒有敘舊了……”

  待樂和拉著孫立走遠,徐澤問楊喜道:“喜子,通知阮小七,安排船護送蒲離卜來鎮海府見我。”

  蒲離卜獻城后,徐澤并沒有格外為難他。

  最初,因為蒲離卜在來蘇城內制造屠殺,存余的大戶對其仇恨刻骨。

  出于“保護”的目的,徐澤將蒲離卜軟禁了一段時日。

  收下順化城后,徐澤擔心長期軟禁影響身心健康,特意交代韓觀為蒲離卜留了一塊靠城較近的農田,承諾“田種好了,就給你安排新任務。”

  在強烈的求生欲望驅使下,蒲離卜居然真將農田打理的有模有樣。

  讓全城漢人不禁感慨,原來契丹老爺也是能種田的,而且還可以種的很好。

  康貍帶人找到蒲離卜的時候,其人正蹲在地上,和兩個漢人老農請教種田心得。

  水營連續擴編,幾年前的小小眺望手康貍也積功做到了都頭。

  他之前見過兩次蒲離卜,被阮小七派來。

  再次見面,康貍差點沒認出眼前這個穿著粗布衣衫,瘦了一整圈的中年人了。

  “蒲離卜節度,俺們社首有請。”

  聽了康貍的話,蒲離卜想到這些時日的遭遇。

  驚嚇、失落、彷徨、辛勞和委屈,各種復雜情緒交織,眼淚瞬間不可抑止地狂飆,全無形象地坐在田埂上痛哭失聲。

  康貍安靜地等著,并沒有催促其人。

  過了好一會,蒲離卜才止住淚,起身告罪。

  “這位小將軍,小人,小人失禮了。”

  “沒事,咱們走吧?”

  “嗯,嗯,小人這就跟小將軍走。”

  蒲離卜扛起鋤頭跟著康貍等人便走,走了十余步,想起了什么,向康貍告聲罪,又跑了回去。

  “蒲離卜謝過兩位老丈這段時日的幫助。”

  蒲離卜將鋤頭交給其中一人,朝兩位老農行禮,道:“以后要是能回來,我還要看看這塊地。”

  看著蒲離卜回身跑遠的身影,其中一個老農嘆道:“哎,又少了一個壯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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