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期軍官輪訓結束后,第二批輪訓人員還有幾天才報到。
徐澤抽空去了一趟沂州,抽查臨沂和沂水兩縣部分村社共建會的發展情況。
總體來說,沂州的情況要比輪訓前的濰州好一些。
任何政策在各地落實的過程中,都必然會產生極大的差距。
兩州共建會發展出現的差距,既與陳規、時文彬兩個知州能力強弱和做事風格不同有關,也有兩州實際情況有差異的原因。
陳規為人務實,做事雷厲風行,能深入一線,撲的下身子。
其人到臨沂交接工作后,就立即冒險前往費縣和新泰縣兩地。
兩縣長期與朝廷失去聯系,已經成了亂世中的孤島,正是人心惶惶之時,本就有放棄的打算了。
陳規又以安丘的經歷和同舟社治下安穩說服城中軍民,輕易拿下這兩城。
之后得到消息的沂水知縣也跑臨沂報到,加上徐澤之前吞下就沒有真正吐出來的承縣,沂州五縣全部歸于同舟社治下。
陳規到任后不到十天時間,便完成了從知臨沂縣事到知沂州事的職務晉升。
其后,境內的共建會發展他也沒當甩手掌柜。
陳規不僅極力配合,還親自帶人深入各村督導。
由此,沂州共建會的起步時間雖然比濰州慢了一些,但根基反而更扎實。
其實,陳規在沂州進展這么順利,并不完全是其人的功勞。
在之前的京東大戰中,沂州雖然沒有發生實際意義的戰斗,但紅五營在臨近的利國監接連打敗朝廷幾十萬大軍的傳聞卻是傳遍境內,極大的震懾了沂州人心。
加之其地處于對抗朝廷的最前沿,徐澤在管理人才的配備上,向沂州也有所傾斜,所以,其地雖然拿下的時間相對較短,但總體情況遠比朝廷了解的要穩定。
不過,審時度勢推進工作落實本就是一個優秀官員的必備素養,從這點上講,陳規也算是個不錯的官員。
時文彬則是典型的老派官僚,琢磨人多過琢磨事,習慣一級抓一級地落實工作,換句話說,就是深入基層不夠。
他當然清楚自己為什么能“撿”一個知州,到任后一直很謹慎,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官吏作風治理上,將管好隊伍不惹事的態度擺得很正。
沒了州、縣兩級衙門的官老爺們掣肘,濰州境內共建會的發展很迅猛。
但正因為發展過快,導致魚龍混雜,一些地方的宗族勢力插手其中,埋下了隱患,以后肯定要做更多的工作。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攤子鋪太快的必然結果,徐澤早有預料。
沂州即便有陳規親自督導,也有同樣的問題,只不過“好一些”而已。
時文彬的治政能力離一個“好”知州的要求確實還有差距,但其人也算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在做事。
以他做事的風格,真讓其人帶人下鄉督辦,未必就能摸準基層的實情,反而還會勞民傷財,擾亂地方。
相對而言,時文彬在這個時代的基層官僚中,無論是做事能力,還是敬業精神,都可以列入中上層。
徐澤任其人為知州,還真不完全是為了酬謝其人獻城之功,主要還是辦事能力方面的思考,相對而言,功勞更大的即墨知縣孟侃就沒這待遇。
時代就是如此,再不好用的行政隊伍,也是目前勉強能拿得出手的行政隊伍,不好用也得用。
讓這些在大宋官場逍遙自在慣了的官老爺們,馬上就適應同舟社深入細致的工作作風,是不可能的,必須要給他們一段時間的適應期。
而官員輪訓則是縮短時間,加快這一過程的有效手段。
邊用邊訓邊改,積小變為大變,再隨著自己培養的人才逐漸充斥各個戰線,慢慢扭轉官場風氣。
至于徹底改變官場作風,建設高效運轉,大公無私的官僚隊伍?
做啥美夢呢?!
徐社首可是明確說了,真正的天下大同,要等千年以后的!
徐澤結束臨沂之行,回到諸城官衙時,天色已經昏暗,朱提趕緊提著燈籠迎上。
“社首!”
“這兩日有什么情況?”
“遼東六個營的輪戍官兵已經到了諸城,另外,宗長史和朱曹首上交了社首要的材料,都已經放在案幾上了。”
“好!”
徐澤大步走入官廳,直奔桌案而去。
朱提知道社首的習慣,趕緊去吩咐后廚給誤了飯點的社首和親衛準備飯食。
楊喜外放后,秘書室室首由朱提接任。
他也是當年在梁山便入了書院的少年,比楊喜晚一屆,畢業后,還到蓬萊縣衙歷練過一段時間。
從梁山書院、之罘書院走出來的少年,只要天資不算太差,都在同舟社治下謀得一個不錯的出路。
像秘書處這類級別雖低,卻能經常接近社首的要害崗位,更是優先從他們中選人。
這就是一種導向——同舟社培養、使用自己體系人才的導向。
之罘書院已經擴大了數次,但仍不能滿足同舟社迅猛發展的需要。
同舟社拿下密州后,工程營就著手建設書院,以用于轉移部分之罘書院的師生,諸城書院計劃規模可容納三千師生,并分出了中學和大學兩部。
隨著同舟社取代趙宋重定天下的趨勢越來越明顯,已經有越來越多立志科舉的人才轉而投入書院。
朱提的名字還有些來歷,當年,其母臨產時,嘴中寡淡,特別想吃燉豬蹄。
朱家原本有四十余畝薄田,不算赤貧,但其祖年前病亡花了不少錢,也沒有積蓄了。
此時正值青黃不接的早春,其父為了給渾家養身體,只能去尋村中的保正借高利貸,又進城買了一個小豬蹄回家熬湯。
結果當年遇到旱災,家中出產大減,高利貸沒能按時還完。
之后利滾利,逐年累計,越來越多,田產全部賣光了,只能流落到梁山水泊。
朱父便給兒子取名朱蹄,以提醒后世子孫不要忘記這件事的教訓。
直到朱蹄上了書院后,才改成了現在名字。
徐澤坐到案幾旁,翻看二人送來的兩份材料。
一份為《大同說》,乃宗澤撰;
一份為《京東東路密、濰、青、沂四州共建會發展報告》,是朱武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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