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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抄他后路

  淄州陷落了,毫無征兆。

  當杜繼宗親自帶兵沖進知州衙門的那一刻,孫佐名就意識到自己遭遇了什么,只是,對這武夫的作亂行為,其人卻不敢呵斥半句,

  杜繼宗為人雖然粗魯,平日里卻是守規矩的,正常情況下,借他兩個膽子,其人也不敢帶兵沖擊州衙。

  但這事還是發生了,就發生在金嶺鎮兩州兵馬“合練”剛結束的當口上,只能是一個原因——

  青州早就陷落了,某種強大的存在,讓杜繼宗選擇了背棄朝廷。

  而且,京東東路的確有這么強大的存在,大半個京東東路都落在了神秘的山賊副經略李子義手中,再多一個淄州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個,杜,杜將軍,本官一向不曾苛待你,可否說一下,為什么不提前知會一聲?”

  杜繼宗當然不可能帶著自己的兵回來,其人的部屬都被帶到青州接受整編了,官廳內外全是同舟社的士兵。

  莫說杜繼宗本就與孫佐名沒有多少交情,就算有,在這個節骨眼上如何敢亂嚼舌頭?

  “孫相公,末將也是奉命行事,你且放寬心,咱們還是安心等經略相公吧。”

  經略相公?果然沒猜錯。

  京東東路有兩個“經略相公”,這個時候能趕過來的只能是李子義了,可是紅五營賊軍不是正在登州打仗么?李子義跑到淄州有什么事,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沒等孫佐名完成對拜見“山賊經略”心理建設,一陣腳步聲傳來,徐澤帶著四名親兵進了官廳,孫佐名趕緊閃到旁邊,躬身迎接。

  徐澤路過其人身旁,未做停留,直奔大堂書案而去。

  “下官,下官孫佐名拜見李經略。”

  徐澤剛轉身坐定,就見孫佐名噗通跪倒,大禮參拜。

  此時尚未經過蒙元和滿清對文人脊梁的摧折,官員常朝面見皇帝都不流行跪拜之禮,僅有大朝會時,才“朝堂行私禮,跪拜”。

  至于官員之間行禮,一般都是行揖禮或叉手禮(兩手交握于胸前,左手握住右手拇指,左手拇指向上,小指向右手腕,右手四指伸直)。

  徐澤到這個世界后,還是第一次見到趙宋文官如此“放得下身段”,立即勾起了他某些后世的記憶,心中頓時不悅。

  背上沒脊梁,膝下沒骨頭的官員太平時節可能還看不出來,戰爭狀態絕對會壞事。

  心中不耐,徐澤的聲音便生硬了三分。

  “本官徐澤!”

  “啊!”

  孫佐名既為自己鬧出這個大烏龍不知如何收場而懊惱,又為徐澤突然出現在此處而震驚,腦子內一團漿糊,不曉得該如何應對,只能拼命磕頭,以求對方寬恕。

  “孫知州。”

  “下,下官在。”

  徐澤如今的城府早不是剛穿越時那么膚淺了,哪怕對方是只會磕頭的廢物,也要先利用再扔,自不會無緣無故的和孫佐名較什么勁,語氣放緩了一些。

  “起來說話吧。”

  孫佐名猶豫片刻,有些不敢起身,但徐澤說完就不再吭聲,其人擔心一再跪著反會激怒對方,趕緊爬了起來。

  徐澤見孫佐名這副沒用的樣子,估計再嚇一會,還不知做出什么丑態,乃直接講明了自己的意思。

  “本官受朝廷重托平滅李子義部賊軍,目前已經穩定住了登州形勢,只是苦于賊人占了先機,萊州方向始終打不開局面,不知孫知州有何教我?”

  孫佐名目瞪口呆,要是徐經略問起民政來,他還能湊活提點建議,至于軍略,則是一竅不通。

  他哪里明白徐澤徐澤葫蘆里賣得是什么藥,萬一說錯了怎么辦?萬言萬當,不如一默,想透此節,其人決定如實回答。

  “徐相公,下官,下官實不通軍略。”

  孫佐名勾著頭說完話,一直沒聽到上首有任何回應,只能艱難抬起頭,就見徐澤面色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

  “孫知州,你不通軍略又不學,李賊禍亂京東東路一年多,去年也曾兵臨淄川城下,若是杜將軍不幸沒于戰陣,賊人再圍淄川,你當以何自處?”

  “下,下,下官——”

  孫佐名結巴半晌,始終答不上一句完整的話,急得滿頭大汗,想下跪又怕惹徐澤發脾氣,只能杵在堂中。

  沒骨氣,還沒能力!

  徐澤沒了耐心,看向站在一旁的杜繼宗道。

  “杜將軍,朝廷重任在肩,孫知州不懂軍略,你身為本州首將,負有參謀建議之責,須得多提醒才是啊。”

  “末將明白!俺一定記得提醒孫知州。”

  “嗯,好。還是剛才的問題,不知杜將軍可有高見?”

  杜繼宗是個粗人不假,但粗不代表傻,真要是傻子,也走不到如今這位置上來。

  之前在金嶺鎮見到了大軍之中的徐澤,其人就想明白了京東路大戰的很多疑點,更看清楚了徐澤吞食天下的野心和能力。

  對比朝廷的糊涂應對和處處挨打,杜繼宗很快就做出了明智的選擇,帶兵沖擊知州衙門就是他自己主動請來的任務。

  他也清楚,及時投靠徐澤這種梟雄沒錯,但自己要是只會出賣朝廷和上官,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賞識。

  “俺覺得賊人重兵壓在萊州,密、濰兩州肯定空虛,以末將和武將軍等人的微、微什么來著的本事,統領淄州和青州兩州的兵馬,肯定打不過賊人,但要是經略相公親自統帥,抄賊軍的后路,一定能殺得那李子義狗——”

  杜繼宗本想罵李子義狗日的,突然想到李子義就是徐澤,趕緊改口。

  “殺得李子義夠不著東南西北!”

  “哈哈哈,杜將軍高看本官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青、淄兩州兵馬訓練不足,貿然敵對賊人的百戰之師,豈不是讓將士們枉送性命,總得嚴加整訓才行!”

  “經略相公教訓得是,俺覺得正是這個理!”

  徐澤面向仍在不停淌汗的孫佐名,問道:“孫知州,你意下如何?”

  “下,下官一切都聽徐相公的。”

  這軟蛋!

  真是無用透頂了。

  徐澤招招手,兩名親衛走了進來,孫佐名嚇得腿一軟,差點跌倒。

  “孫知州下去歇息吧,淄州之事,日后還需你多操勞才是!”

  “下,下官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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