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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還要頑抗,你的部下卻不肯

  吳權的人頭被挑在竹竿上,隨著魏軍行伍一路示眾。本來把守白藤江水域的靜海軍水師被掃蕩一空,諸如糧秣、藥草、器械、衣襖等后勤物資便可以與各部兵馬水陸并進,源源不斷的輸送過去。

魏軍先頭部隊,也已殺入靜海軍治所所在的交州地界楊廷藝自然是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惶惶而不可終日。情急之下,又有交趾世家所組織的上千頭象兵,以及四萬士兵,試圖孤注一擲,阻擊進逼交州大羅城的魏朝大軍。可問題是先前征討越國時,關于如何與戰象這等奇特的兵種作戰,魏朝將領便已經打出了經驗  當上千頭戰象匯聚在一處,那陣仗看起來也甚是駭人皮糙肉厚的龐然大物任由在騎乘在象背上的交趾兵驅使著,甩著長鼻,大踏步地行進。見到這般情形,魏軍并沒有急于上前與敵軍廝殺,而是徐徐后撤,準備火器,再向交趾軍傾瀉出一輪輪火箭、火弩、火彈。

  完全如所料想的那般,突然遭受打擊,那些看似勢不可擋的大象受了驚嚇,發出格外粗獷有力的嚎叫聲,旋即紛紛掉頭轉身,猶如梁柱般的象腿如發了狂一般邁動起來。

  緊緊追隨在后面的交趾兵猝不及防,當即被頂飛撞翻,又被狂奔過去的象群踩成一灘灘血肉爛泥后方大批步卒也都駭得目瞪口呆,又被大象踐踏過去,死傷無數,整個軍陣很快便崩散開來。

魏朝軍旅,便緊緊跟在受驚狂奔的象群后面,一路輕巧的趁勢掩殺過去,十余里的路程內殺得個尸橫遍野,被俘虜的士兵同樣落得個被排頭斬首的下場  此役過后,靜海軍也再也沒有能力抵御魏朝軍旅殺至治所城下。

  交州大羅城,當年由唐末名將高駢驅逐南詔軍之后,受封靜海軍節度使期間修筑而成,正好地處于后世越南首都河內一帶。而越南李朝開國君王李公蘊再復遷都于此后,便曾有言這大羅城“宅天地區域之中,得虎踞龍蟠之勢,正南北東西之位,便江山向背之宜。其地廣而坦平,厥土高而爽塏,民居蔑昏墊之困,萬物極蕃阜之豐,遍覽越邦,斯為勝地”。

  所以大羅城雖然被修筑得城高壕深,由于周圍地勢比起靜海軍多山的地形相較卻為平坦,魏朝大軍更易于扎下連營軍寨,而且大量的攻城器械得以便利的輸送過來,準備向城墻發動猛烈的攻勢。

但見城外魏軍扎下的連營中旌旗如林,氣壯如山,營盤內外都透著股雄武氣象城頭上的靜海軍牙兵駭得面色發白,絕大多數人惴惴不安,很明顯并不看好大羅城能夠一直抵御住敵軍的攻勢吳權戰死,所統領的靜海軍水師幾乎被盡數殲滅,四萬有戰象協同的牙軍也被殺得丟盔卸甲,戰報傳至大羅城,這也無疑讓守軍的士氣深受打擊  如果還有機會活命,誰最終又想落得個城破人亡的下場?

  然而靜海軍牙署節堂當中,楊廷藝面色陰滲滲的,等著雙眼環視在場的一眾牙將,他厲聲咆哮著,那副模樣,就好像是一個眼見要輸光家底,卻早已紅了眼,就是不肯離開賭桌的賭徒;

  “魏人不耐交趾各地濕熱的氣候,再死守下去,拖到他們體虛力乏,軍中也很有可能滋生疫病到了那個時候,魏軍不得已退兵,我等再整頓部曲,趁勢一舉收復失地就算戰到最后一兵一卒,我軍還可以調集南面諸州牙軍,總之無論如何,大羅城絕對不能被魏人攻破!

  爾等按我軍令各司其責,檢查城防、清點庫藏、把守城關、征調民夫也決計不可有半點怠慢!否則我每日巡察時,見到哪個消極懈怠,則立斬不赦!”

  楊廷藝歇斯底里的咆哮著,即便如今形勢萬般險急,他實則也心知肚明,魏軍士氣高漲、氣沖霄漢,也完全有能力在大羅城下集結大量的攻城器械,妄圖死守住城郭的可能性當真不大但仍只是打定死守這個主意。

  畢竟做為當年統掌靜海軍的曲氏帳下牙將,自從藩鎮為嶺南劉家攻占之后,楊廷藝便一直在暗中等候時機,圖謀發動交趾其余土豪世家,再一舉發動兵變,驅逐外來勢力,換由他來統治這片世代盤踞的土地。好不容易得償所愿,結果越國之后,又有魏朝前來剝奪他們這些交趾大族的權力,楊廷藝又怎能甘心?

  畢竟楊廷藝也是鐵桿的分裂獨立派,他不會感念當初唐廷派遣名將驅逐外辱,殺退南詔國敵軍,又曾留在交趾好生經營的恩德只覺得理當由交趾世家大族,統治交趾這片土地,根本就不必讓安歇中原王朝調派來的封疆大吏騎在頭上。

  而且本來意圖在魏朝、越國之間左右橫跳,通過外交來維持自己在靜海軍統治權的楊廷藝大概也已意識到,魏帝李天衢絕非省油的燈,魏朝這個新興的正朔帝國,也絕對不能與當初搖搖欲墜的末期唐廷相提并論李天衢的態度比越國國主劉䶮還要強硬得多,靜海軍要么納土交權,要么直接開戰,根本不會承認當地大族世襲統治交趾的權力。楊廷藝那套明面上我稱臣,關起門來做土皇帝的路數,當然也就行不通了。

可恨劉䶮那廝也實在忒不爭氣,越國覆亡,魏朝再往南打,自然也就可以集中軍力,專盯著靜海軍打楊廷藝強忍女婿吳權已兵敗身亡的痛楚,察覺到就算他現在假意投降,恐怕魏帝李天衢就會大刀闊斧地在靜海軍自上而下進行變革,自己也不會再有翻身機會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橫下心來,負隅頑抗到最后一刻!

  牙署節堂當中,那些靜海軍牙將盡可能掩飾心中的惶恐,聽楊廷藝指名道姓到了自己頭上,趕忙高聲領命,不敢有分毫怠慢然而其中一個名為矯公羨的將官,表面上雖然也是一副毅然決然,誓要與魏軍死戰到底的做派,可是他腦袋微垂,意識到周圍沒人注意到自己這邊時,眼角余光再朝著主公楊廷藝那邊乜去,卻流露出如豺狼一般狠戾的兇芒。

  待其余牙將按楊廷藝的軍令安排,紛紛出了節堂,去督令麾下部眾進行戰備。矯公羨卻可以留了下來,與楊廷藝細議如何更有把握地長期抵御城外的魏朝大軍連戰連敗,又痛失女婿吳權,楊廷藝十分煩躁,又不由的在節堂內來回踱步。忽然間,他卻隱約聽見身后有嗆啷啷利刃出鞘的聲響乍起,只一愣神的功夫,楊廷藝便又感到心窩一涼!

  “你你敢殺我”

  楊廷藝怔怔的低下腦袋,就見半截雪亮的刀鋒透過自己的胸脯,這一刀下來,便直接被搠了個透心涼當他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噗的噴出一口鮮血,費力的要轉過頭去,瞪視向正處在他身后的矯公羨。

  可是由于鋼刀穿透身軀,楊廷藝著實難以從正面目視對自己突下殺手的那個親信。他也固然不會知曉,按自己原本的史載記述,最后的下場,便是:

  矯公羨“惡廷藝所為,起所部攻殺廷藝,而代為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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