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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6 那個內應,你們盡管去用

  耶律李胡咬牙切齒的咒罵,也滿是一股泄憤的意味。畢竟與癡迷漢學的大哥耶律倍,以及漢化程度較深的二哥耶律德光截然不同,他雖勇武剽悍,可生性極為兇狠酷虐,骨子里仍崇尚北地游牧族裔殘忍、野性的一面,所以耶律李胡不識漢字,基本不講漢話,對漢學的態度嗤之以鼻。

正因為如此,耶律阿保機深知自己這三兒子有勇無謀,純屬只長力氣不長腦子,當然不足以為人君。所以耶律倍、耶律德光二子可以受重任獨當一面,就算耶律李胡再大些,還是要勒令他留在西樓地界多讀書長些學識  這一來二去,卻讓耶律李胡更為逆反,終日瞧著的,是那些可以任由他打殺,而要在契丹的統治下小心翼翼過活的漢民。他還是滿心的暴虐兇悍,心態按后世的話講,便如同狂熱的極端種族主義者,心想著就應該按草原上的規矩治國,直接發兵滅了中原王朝,漢人聽話的就留下來做奴隸,不聽話的便都殺了如此簡單明了,又何必去琢磨那些艱深晦澀的儒經漢學?

  然而耶律李胡這一番言語下來,在場的那些為契丹效力的漢人臣子,面色可就變得十分不自然了他們神情尷尬,一個個的,卻又如縮頭烏龜一般,不敢表露出分毫不滿。畢竟要與以中原漢人為主體的魏朝大戰將至,眼下叫囂屠戮漢人的,又是契丹國的三皇子以這些漢臣的出身而言,如果站出身來抗議,豈不是主動要往刀口上撞?

  在場的漢臣默不作聲,不敢發作,可是耶律阿保機卻勃然大怒,他瞪視向耶律李胡,當即厲聲叱喝道:

  “蠢兒住口!我契丹的敵人雖然將會是魏國,卻也絕非是愿意向我契丹臣服的漢人!朕用人唯才是舉,不問族裔出身,不管他是貴族還是奴隸,也無論契丹、漢兒、沙陀、奚人、渤海只要是有真才實干,而又于國有功之人,在我契丹便會得受重用!

  你見識淺薄,就休要在此狂言妄語。僅憑契丹八部,難以與南朝抗衡,也勢必要與諸族各部同心協力。若是讓你這等無知小兒手握權柄,也必然會敗壞了朕打下的江山社稷!軍國大事,豈容你胡亂插嘴?還不快滾出去!”

  挨了自己老子劈頭蓋臉一通叱罵,耶律李胡頓感下不來臺,他怒從中來,正要還嘴之時,卻見他娘親述律平目光嚴厲,也凝視過來,還沉聲喝道:

  “莫要再妄語觸怒你父皇,且先退下!”

  本來因耶律李胡生性暴戾野蠻,反而更讓述律平覺得他有股草原上游牧兒郎的兇悍習氣,而對其甚是溺愛然而眼見自己的娘親也板起臉來這般呵責,耶律李胡再是兇蠻狂妄,也很清楚眼下著實不宜再與自己的老爹老娘爭執下去,不得已耶律李胡也只能悻悻離席。

  而耶律阿保機冷眼打量耶律李胡離去的背影,因忿怒胸脯仍不住劇烈起伏著心想以后這個國家的繼承者,也只能從長子耶律倍、次子耶律德光從中擇選一個,總之絕對不能由自己這個不成器的第三子繼位。

  如果只想著去維系契丹族的利益,那么與當初部落聯盟時期還有什么不同?耶律阿保機好歹也是目光遠大的一代雄主,他最不愿見到的就是在這個國家的內部,民族對立的情況會愈發嚴重偏偏結果耶律李胡可倒好,直接放話稱要屠戮治下漢人而向魏朝示威,這與摧毀自家的根基又有什么區別?

  所以耶律阿保機深知自己絕不能如契丹保守勢力那般,對漢人、漢文化進行抵制,相反還要有針對性的汲取漢家文明的治國理念。

  而且這些年來契丹雖然迅速擴張,可是在幾年前,耶律阿保機痛惜自己的左膀右臂耶律曷魯、蕭敵魯卻不免相繼過世而自己最為信任的漢人謀臣韓延徽,竟然也已因思念故鄉,而出走復歸中原了正因為如此,耶律阿保機情知自己更要妥善的安撫其余為契丹所用的漢臣,協助自己改定律法、改革習俗、出謀劃策,大力發展諸行百業尤其是要對中原用兵時,也更要這個團體的鼎力協助。

  所以一聽自己這兒子公然叫囂放渾話,耶律阿保機也勢必要立刻加以呵斥,安撫在場一眾漢臣。經過耶律李胡這么一鬧,龍眉宮前擺下的席宴間一時沉寂,又過片刻功夫,官居契丹北府宰相的蕭阿古只按捺不住,便出言問道:

  “陛下既已決議對南朝用兵,自當效死竭力!這場仗又當如何打,臣等遵從陛下詔令便是!”

  “誠然魏國兵強馬壯,要與其全面開戰,也務必要有詳盡的計劃南下南朝邊防穩固,我國自當集結重兵,對河朔腹地構成威脅,而吸引魏國調動大軍北上,再圖謀一舉破之。不但要占據主動,也要看那主動前來要歸附我契丹的內應,又能派上多大的用場了”

  耶律阿保機聞言沉吟片刻,先是沉聲說著,旋即又轉頭望向坐在側首的王郁,又道:

  “郁兒北平國王都,雖然是你親生父親所收的養兒,可是當年卻也是他從中作梗,發動兵變篡奪了你王家的基業。如今那王郁卻如你當初那般,主動前來表態愿意歸附我契丹,并愿意接應大軍南下入塞按你想來,他到底可不可靠?”

  被耶律阿保機收為義子的王郁,聞言立刻恭謹起身。雖然他在契丹皇帝耶律阿保機、皇后述律平面前,向來都是一副服服帖帖的孝子賢孫相,可是再聽得王都這個名頭,低眉順眼的王郁眸中仍不由掠過一抹恨意。

  按理說自己是上一代北平國主王處直的親生兒子,理當繼承王氏社稷,結果基業卻被王都那個養子篡奪,嫡系舊部、宗室族親也差不多都被那廝給殺了王郁當然恨不得將其殺之而后快,可是當得知北平國暗中派遣使者搭線,表態愿意協助契丹南侵之后王郁思前想后,為了自己以后的前程,果然還是決定暫且擱置下與他那義兄之間的仇怨。

  畢竟王郁雖然被耶律阿保機收為義子,他深知仍要與其他漢人臣子競爭,在契丹竭力爭功表現自己如果能夠通過利用北平國做內應,而對魏朝予以重創,協助契丹南侵燕云、經略河朔,立下如此大功,再仗著自己是契丹皇帝干兒子的身份,不是更有機會仗著勢威,成為替外族代管漢地的統治者,甚至得賜封比起北平國二州之地更為遼闊的疆土?

王都那廝宿仇舊恨我雖然遲早要跟你算個清楚,但是只眼下而言,不但還是要保住我王家的北平國,也理當利用他做內應暗算魏朝才是  王郁心中念罷,遂低垂的腦袋,又高聲稟道:

  “陛下!王都實乃鉆營投機、寡恩薄義的小人,可是魏國確實意圖吞并治下自據一方的藩國,那王都因形勢所迫,故而愿助我契丹制衡魏帝的心思也甚是迫切臣以為,可用王都以為內應,助我契丹南征攻略、重創魏軍,此等宵小可利用一時,以成就陛下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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