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秀的念頭剛落,那僧人便對著土旦冷笑道:“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我靠阿諛奉承就能有今天此位嗎?你把陛下置于何地?”
順帝聽了這僧人的話面露不愉。陸景秀心中暗叫糟糕,連忙打斷要反譏的土旦,道:“不知法師如何稱呼?”
那中年僧人雙手合十道:“法師不敢當,小僧南加!”
“不敢當法師的僧人都不是好僧人!”陸景秀微笑道。
“你,這,哼!陛下剛才封賞與你,你為何懨懨不振?莫不是對陛下滿?”
“哦,南加法師,我剛剛之所以萎靡不振是因為忽地見了太多勇士,一時間怕沒有為陛下拼死效勞之機啊!陛下賬下勇士何其之多?讓德薄力微的我頗為提不起心氣呀!”陸景秀話音剛落,順帝便哈哈大笑,即是為這個少年的能言善辯而笑、又是因為陸景秀話的內容而笑,道:“哈哈,小子敢而懈怠?”
陸景秀連忙回答:“小子不敢,定要提起精神!為陛下效力。”那僧人見順帝說了話,不敢再言語。
站在汝陽王背后的才仁突然道:“能言善辯!莫不是土旦法師說你殺了數百奴隸軍是用嘴殺的?”
陸景秀聽后冷笑兩聲,脫掉上衣,露出渾身的數十道刀痕槍疤,冷笑道:“用什么殺的不要緊,能殺的了敵人就行!”
眾人見陸景秀身材雖瘦卻是棱角分明、背闊胸寬肌肉虬蟠,加上那縱橫交錯的傷疤,一時間盡掩稚嫩露出沙場男兒風采!
順帝喝彩:“好一個沙場兒郎!”
陸景秀緩緩穿上衣服,見甲南和才仁都不在言語,便要回到座位。不想土旦卻是出聲說話,朗聲道:“景秀,既然人家懷疑你的本領,那你就向人家討教討教啊,怎能滅我金剛宗的威風?讓人以為陛下識人不明?”
“這……”陸景秀正在猶豫間。才仁給身后的一青年僧人使了個眼色,那青年立即越眾出列,道:“小僧向陸副使討教討教!”
陸景秀打眼一瞧,見這僧人二十多歲,生的高大魁梧,步伐轉換間沉、穩、重、定、離地不高,又見虎口處微微跳動,心里有了猜測。陸景秀已不是在藏區時那樣的菜鳥了,在土旦身旁半年,土旦為其講解了寧瑪派、爛陀寺,還有中原等等的一些武功招式。他打眼一瞧這僧人,心中便有了猜測:“這應該就是師叔說的‘鐵虎金剛功’了,在寧瑪派橫練功中較為出名!今天就跟你硬碰硬較量較量,看看我龍象般若功中橫練的功夫到底怎么樣!”腦海念頭電光石火,口中卻說道:“這,今日陛下宴請我等,我怎能…………”話還沒說完,就被順帝打斷,道:“無妨的,你不想比試就算了。你想比我們大家也能看看熱鬧,看看是寧瑪派強、還是金剛宗厲害!”元順帝此話說出就算二人不想比也得比了,更何況二人都是躍躍欲試!那僧人聽了順帝的話,對著陸景秀禮道:“請了!”陸景秀合十還禮。
待陸景秀剛剛站定,僧人一記重拳直奔陸景秀面門,陸景秀毫不遲疑也是一拳。
“嘭”一聲骨肉交加相碰的聲音,聽的眾位王公大臣汗毛直立。一拳過后陸景秀退了兩步,那僧人退了三步。僧人驚怒交加,沒想到陸景秀年紀輕輕力道竟這么兇猛、拳頭竟這么堅硬,他甩了甩發痛的手掌,虎吼一聲,對著陸景秀又撲了過去。陸景秀以撲對撲,也不用招式、不用內力真氣,單純用身體力量的和那僧人對碰。
“嘭”“嘭”“嘭…………”兩人的過招簡單至極,沒有繁瑣的招式,就是一味的攥拳互毆!陸景秀愈戰愈勇,只覺得身體通暢、心情舒爽!見打了十數拳后那僧人不再與自己硬碰硬,開始用起了步法招式、閃來躲去,他冷笑一聲,忽地一掌截斷了僧人退路,那僧人見避無可避,舉拳格擋。陸景秀卻變掌為抓,一記學會沒多久的“三十六路大擒拿”手法,順著僧人胳膊穿插,鎖住了他的胳膊也抓住了他的肩膀。
陸景秀雙手抓牢低喝一聲,“起”,竟把僧人掄了起來,掄過頭頂,抓著僧人的胳膊肩膀狠狠摔向地面!僧人只覺被陸景秀抓住的肩膀猶如被五根鐵鉤勾住、探入體內,讓自己提不起氣用不上力,身子軟綿綿,鞋子都被甩了出去,隨即,便感覺身體各處傳來劇痛,腦袋一暈,昏了過去!
“噗咚”一聲伴隨著骨頭斷裂的聲音,僧人被狠狠摔在地上,大殿中各個王公貴族都有些驚訝的望著陸景秀。想不到看起來身材不是很壯的陸景秀竟能把那高高壯壯的僧人掄飛,摔的肋骨也不知折了幾根,趴在地上死活不知。
“我來領教!”眾人正在驚訝時,又一個青年僧人說著話跳了出來,便要向陸景秀撲來。
“格卜回來!”站在才仁身后,一個四十多歲的僧人喝道。陸景秀一望此人便知,他聽土旦介紹過此人。知道喝止青年僧人的這人是才仁的師弟,叫做才讓,據土旦說是寧瑪派在中土的第一高手。
才讓之所以叫回年輕僧人。是因他武功高強,看出了剛剛陸景秀抓住他師侄肩膀時內力勃發,控制住了師侄的全身真氣骨骼,手法精妙,才會把師侄摔得骨斷筋折。知道自己另一個師侄格卜也不是陸景秀對手,故叫回格卜。
格卜憤憤不平的走到才讓身旁,欲言又止。才讓沒有理會他,對著另外一僧人道:“庫塔,你去領教領教陸副使的內力手段!”庫塔三十左右歲,精悍聰慧,他卻是聽得明白,陸景秀不僅橫練功夫強橫,內力更是不可小覷。他緩緩上前,來到陸景秀面上,合十施禮后便要動手,卻突聽一句“等等”。說話的正是那個叫敏敏的小女孩,敏敏小臉陰沉,望著陸景秀。
陸景秀望了過去,一望之下大吃一驚,見那敏敏的桌案飯菜上竟有一只大大的僧鞋,已把飯菜打散,灑落一地,那敏敏潔白的衣袍上也滴落了幾點刺眼的黃色菜湯。僧鞋正是被自己掄飛一圈的高大僧人所掉。那敏敏站起身來退了兩步,長長出了口氣津了津鼻子才道:“哼!陸副使為何要把這鞋子甩到我的面前?莫不是要報我剛剛一笑之仇?”話聲清脆,又嬌又甜、又嫩又蜜,極是動聽,悅耳不已。
陸景秀剛要答話,便聽汝陽王喝道:“敏敏,不可放肆!陸副使剛才是無心之舉,你不可胡鬧!”陸景秀心道:“這女娃應該就是趙敏了!”那敏敏面對汝陽王的呵斥并不在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嚕一轉,道:“既然父王說你是無心之舉,那我便不責罰于你了。不過嘛,你卻是把我新穿的衣服弄臟了,你說怎么辦?”
“我賠,明日我…………”陸景秀話還沒說完,就被敏敏打斷。“哼,我不稀罕!這樣吧,你也讓我潑幾滴菜湯到你衣服上,咱們就算扯平了,怎么樣?”陸景秀剛要點頭同意,卻見那敏敏神情詭異,似在對那正在回頭的庫塔使用眼色。心中打起警惕,也不點頭,直接說道:“好,既然…………”話沒說完又被那敏敏動作打斷,卻見那敏敏上前一步,拿起滿滿一碗湯水向陸景秀面門潑來,庫塔緊隨其后,也像陸景秀沖來。
陸景秀心中電光石火,轉道:“我若是躲開這碗湯,就會得罪這個可能是趙敏的女娃娃,也會失去先機,被那看上去不弱于自己的庫塔搶得上風、占了先機。可若是不避不閃,縱算是搶了上風,也是頂著一頭的湯水搶的上風,那可就顏面掃地了!”他心中還沒有對策、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時,身子卻是一轉,使了個“金蟬脫殼”,反手一甩,又使了個“袈裟伏魔”。卻是一轉之間就把衣服脫了下來,向那湯水連帶著庫塔一起罩去。
庫塔見陸景秀驀地把衣服甩了過來,連帶著湯湯水水,連忙擰身躲開。剛一躲開衣服,便見眼前一晃、來了一人一掌。驚訝陸景秀的身法快速的同時,也全力一掌擊出。“嘭”一聲悶響。二人功力雖然相差不大,但陸景秀是有備而來,庫塔是倉促接掌,怎能敵過陸景秀這一記龍象般若掌?庫塔連退三四步,還沒等站穩,陸景秀又已來到庫塔面前,毫不留手,一招龍象般若掌法里的“龍象分野”,打向庫塔的胸膛、小腹,一招兩式,庫塔避無可避。
庫塔還沉浸在陸景秀那狂暴絕倫一掌的力道中,只覺陸景秀掌力威猛霸道,正懵懂間又見陸景秀向自己胸膛小腹攻來、避無可避之下,虎吼一聲,一拳向陸景秀面門打去。竟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陸景秀見此,腳下一轉便已躲開這一拳,他的掌勢卻是不停。“嘭”一掌打在庫塔腰肋上。庫塔慘叫一聲,飛了出去。好巧不巧,庫塔竟直奔那小女孩敏敏的桌案飛去,幸好那敏敏沒有坐在座位里。
敏敏站在椅子外,驚呼一聲,連忙躲開。庫塔躺在桌案飯菜之中,口鼻流血、面如金紙,咳血不停。汝陽王背后的才讓大吼一聲:“竟敢傷害郡主,找死!”剛說第一個字時便已本著陸景秀躍來,“死”字說完時,已經來到陸景秀頭頂一掌打下。陸景秀只覺周身被掌勢籠罩,呼吸有些困難,腦子似都昏昏沉沉不甚便利。正在打算來個驢打滾時,眼角余光掃到斜地里又竄出一道黃影,心中一安。在場上只有順帝和土旦身穿黃衣,順帝的是明黃色,土旦的是暗黃色。
“你敢!”這黃影正是土旦,土旦大喝同時,已一掌向才讓打去。
“咚”雙掌相交,發出讓人心煩意亂的郁滯悶聲。兩人落地,才讓退了三步站住,又退了兩步才站穩,土旦落地卻是紋絲不動。
“住手!”兩人同時喊出。順帝呼喊后瞪了一眼土旦才讓二人。汝陽王呼喊后狠狠瞪了眼才讓,開口道:“土旦法師,陸副使,你們無礙吧?”土旦陸景秀搖頭。汝陽王又對著才讓道:“今日只是給陛下以武助興,怎可不知輕重?”
說罷,又指著地上昏死的僧人和桌案上吐血庫塔道:“來人啊,給他倆抬去醫師那里看看傷勢!”
陸景秀見才讓聽了汝陽王一句“不知輕重”便臉色發白,心中暗道“厲害!”他知道,汝陽王看似是在呵斥才讓,又何嘗不是在呵斥自己下手太重呢?面對一語雙關的汝陽王,他心中冷笑,沒有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