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江東后的第一餐,多半人吃得不饑不飽。
陸遙本以為,江東武院的陸校長是本家親戚,而且貌似跟老爹的關系相當緊張,自己應該是最尷尬的那個人才對。
然而,萬沒想到,隊伍里尷尬的遠不止自己一個人。
首先,授課團中的多數人來自帝都、青云兩所高校,而兩校多年來跟江東武院明爭暗斗、摩擦不斷,難免瞅彼此不順眼;
其次,領隊葉少聰跟江東的孫校長是舊識,當年葉教官獨領風騷、橫壓一代,而如今卻泯然眾人,被孫校長逮住,好一通明褒暗諷;
最尷尬的還要屬顧思危。
他是江東本地人,并且是去年江東大區的高考狀元,已故的孿生哥哥顧居安則是那一屆的榜眼。
他倆作為“江東子弟”,卻沒有選擇留在江武,而是不遠千里奔赴了青云獵魔學院求學。
這件事本來沒什么不對,畢竟,那一年的13個狀元里有12個都去了青云,另一個許安去了帝都。并且,顧家兄弟是練槍的,本就不適合留在江東武院。
但,江武的人可不這么認為。
江東地理位置偏僻,本地生源很少外流,在顧家兄弟之前,江東大區近二十年的高考狀元都選擇了江武。
而如今,這個慣例卻被他們打破。
今年高考,江東大區的生源如同是決堤的洪水,前十名里有七個都選擇了帝都或青云,前百名中也有不少選擇了江武以外的院校。
這也就意味著,江武想要憑借本地優質生源跟帝都、青云掰手腕的夢想幾乎徹底破滅。
席間,江武的人看向顧思危的眼神相當不善,每一雙瞥過來的眼睛都像是兩把刀子。
顧思危只覺瑟瑟發抖。
——小市民沒有這么高的覺悟,還真的是抱歉了!
為毛我就上了個大學,回來感覺自己成了賣國賊??
顧思危還沒埋怨完,那邊肖云鶴也是滿肚子的火氣。
“啪!”
他從兜里掏出一頂紅帽子,啪地往賓館套間的茶幾上一甩,跳著腳叫道,“你們剛才都看見了啊,吳三慫當著那么多人的面送了我一頂紅帽子!”
“紅帽子!”
“他說讓我戴著這個把腦袋遮一遮!”
“為什么你們都在笑,啊?!很好笑嗎?”
“這是赤裸裸的嘲諷!”
屋里的其余幾人看著茶幾上的那頂小紅帽,努力讓自己笑得不要太大聲。
大家都知道,肖云鶴有個外號叫“鶴頂紅”,意思是他說啥啥泡湯,一口毒奶百試不爽,帶領著帝都獵魔學院在UH的賽場上逐年拉胯。
而他口中的那位“吳三慫”,真名吳勁松,如今是江武的王牌,曾經是肖云鶴高中時代最大的競爭對手,兩人一度并稱為“南松北鶴”。
后來,二人為了避開彼此,誰也沒選青云,一個去了帝都,一個去了江武,當時這件事讓青云的武克柔校長郁悶得好幾宿沒睡好覺。
而如今,吳勁松送了他一頂紅帽子……
“這個,好歹不是綠的。”陸遙小聲嘀咕道。
肖云鶴轉過頭來,對他怒目而視。
陸遙扭頭看向窗外。
一旁的陳驤擺了擺手,從包間的冰箱里拿了瓶紅酒,搖搖晃晃地自斟自飲道:“嗨,這都不是事兒,嘲諷兩句而已,有實際損失嗎?”
“沒損失,讓他們去說好了,又能怎樣!”
肖云鶴哼道:“你有實際損失啊?”
“有啊,”陳驤道,“你沒看見他們特意把高景行叫來了嗎?明顯就是來演我的嘛。”
“去年UH大賽,MVP憑什么不是我?我哪里不如高景行?”
“就因為江武在決賽上輸了,所以就特意給他們頒個安慰獎?”
“組委會就沒考慮到這是個人獎項嗎?”
“江武打不過青云活該,憑什么用個人榮譽去安危一所學校?”
“MVP明明就應該是我的……”
聽著他一個人在那里醉醺醺地嘀嘀咕咕,其余人誰也沒吱聲。
誰規定MVP一定是你的了……
誰說高景行是來演你的了……
這撲面而來的蜜汁自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喝!
你怎么不喝死啊!
第二天一早,陸遙照例還是5點起床晨練,七點半回賓館洗漱、吃早飯,八點半隨隊出發,前往江東獵魔實戰訓練營。
大巴車上,其余幾人要么是呵欠連天,要么是努力地揉著眉心和太陽穴。
昨晚酒喝太多了。
唯有陸遙因為未成年而逃過一劫。
江東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大區。
全國百余所獵魔高校,正常來說,平均每個大區都應該有七八所才對;
但江東只有江武。
帝都的獵魔實戰訓練營有十幾家,大半是C級,小半是D級;
但江東只有一家B級訓練營。
這里不管是招生還是培訓,基本都處于一種“自產自銷”的狀態。
江武的主要生源來自江東本地,江東獵魔訓練營的主要生源又來自江武。
之后,這些受了教育、受過培訓的獵魔師們又多半會在江東的某個獵魔衛所服役,為保衛江東而奮斗終生。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跟其他地方聯系不夠緊密的、相對獨立的大區。
陸遙覺得,假如某一天,江東的大佬突然改弦更張,不再聽從聯盟的指揮,恐怕他手下的這些獵魔師多半都會選擇跟從,而不是鬧事。
這個想法一產生,陸遙忽然感覺一陣脊背發寒。
“哈哈,不用不用,咱們這邊可以做地下列車過去。”
今天,江武這邊負責帶隊的仍舊是孫震校長,肖云鶴提出,當初他們去弗拉爾基的時候,是坐著裝甲車、一路由獵魔師們護送著殺過去的,江東訓練營是否也是如此?
然而,并不是。
江東這邊的訓練營是可以乘坐地下鐵路直接抵達的。
這可能是因為這座訓練營距離主城區比較近,只有30幾公里,而弗拉爾基訓練營距離北荒大區足有數百公里。
不知道為什么,當眾人登上地下鐵路的那一剎那,忽然有點懷念弗拉爾基。
那座建在荒原深處的孤島……
一路殺過去,比做列車要有儀式感得多。
陸遙與其余幾人對視了一眼,均在他們的眼中看到了類似的神情。
以后我們的訓練營,最好也別修地下鐵路了。
或許可以保留荒原拉練這項傳統。
——嗯,真的不是為了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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