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危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腳步沉重地朝下方的擂臺走去。
說實話,在這一刻之前,他半點也沒料到徐澤厚會挑戰自己。
在訓練營籌備組的這個一小撮人里,自己即便不是實力最弱的,也基本差不多。
像徐澤厚這種跑遍了大半個華夏跟各路高手下戰書的狠人,為何會拿自己開刀?
為了后續的挑戰做鋪墊?
但自己連做墊腳石的價值也沒有啊!
就因為自己在江東人眼中“仇恨值”比較高嗎?
顧思危很不理解。
片刻后,他走到青石鋪就的擂臺前,一步步拾級而上,站到了徐澤厚的對面,向他拱手行禮。
徐澤厚微微一笑,將左手背在身后,右臂前伸。
這同樣是武者之間的禮節,但卻是長輩對晚輩的。
看臺上的陳驤、葉少聰等人瞧見這一幕,忍不住微微皺眉。
這時,一位充當裁判的長者站在擂臺邊緣,見兩人站定,將右臂高高抬起,朗聲道:“請雙方做好準備!”
“開始!”
一聲令下,顧思危腳步一晃,似左實右地快步沖向了徐澤厚,同時左臂“啪”地甩出,抽向徐澤厚的右肋。
他雖然主修槍械,但,作為江東狀元,顧思危也是從小習武的!
“咚!”
一聲悶響。
徐澤厚動也不動,只是抬腳朝顧思危的腳踝上一絆。
對方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
“慢了。”徐澤厚平靜地道。
顧思危剛一出手就被對方截了個正著,心下一緊,立即兩步穩住身型,同時以攻為守,在邁步的同時踹向對方的膝彎。
“砰!”
又是一聲輕響。徐澤厚像是早有預料般截住了他的這一腳,同時使出了一個纏勁,將對方的身體往旁邊一帶,顧思危險些被絆摔。
“腳抬得太高了。”徐澤厚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仍在原地站定,就像是在指導自己的學生一般。
“砰!”
“步子踏錯了。”
“啪!”
“出手慢了。”
“鐺……”
“為什么不打我左肩?”
“噠……”
“發力時機不對!”
眨眼間十幾招過去,顧思危一直在鉚足了勁地進攻,而徐澤厚就這么云淡風輕地立在原地,背著一只手,一邊化解對方的招式,一邊開口指點他的不足。
兩人看上去不像是在比武,倒像師父在指導學生。
顧思危的額頭上漸漸滲出了汗來。
這個局面,比脆敗更加令人難堪!
“說起來,徐澤厚同學是孫校長的弟子吧?”場外,有些禿頂的主持人問道。
孫震笑著點了點頭,道:“對,澤厚從八歲起就跟著我練功,是我們武館最早的一批弟子。”
“現在他拿到了武師執照,已經開始在我們武館帶徒弟了,是個能獨當一面的優秀武師。”
主持人訝然道:“徐同學這么年輕,居然就已經開始當武師了?厲害啊!”
孫震笑著點了點頭,道:“嗯,當武師對于年輕的武者來說確實是一種不錯的歷練,尤其是在心境上。”
說著,他望向場中的比賽,道:“作為江武的學生會主席,我本以為他對顧思危應該是相當怨恨的,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出手比較重。”
“不過現在看來,澤厚真的是成長了,能夠很好地克制住自己,用更為溫和的方式去處理這種局面……”
“這叫溫和?”冷不防,忽聽旁邊一個聲音響起,孫震扭頭一看,卻見開口的是一直默默坐在臺邊的葉少聰。
“這應該叫戲耍吧?”葉少聰冷聲道,“說好了是比武,結果你不好好打,在這兒指指點點,還背著一只手,給誰看呢?當自己是宗師呢?”
孫震面色一沉,道:“以澤厚的水準,在顧思危面前稱一聲‘師傅’不過分吧?澤厚也是看在同為江東子弟的份上才好心指點他,剛才所說……”
“想指點不會私下里指點?”葉少聰反駁道,“我只看到了羞辱,可沒看到半點好心!”
兩人就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飛快互懟,主持人攔都攔不住,尷尬得想用腳指頭摳出一套三室一廳來。
而與此同時,在距離此地不遠的嘉賓席上,陳驤已經向工作人員申請了認輸,但卻沒有獲批。
想要認輸,只能本人開口。
陳驤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欄桿。
他大概能猜到徐澤厚等人的想法。
江武今年的招生形勢奇差,包括狀元在內的不少上位考生都沒有留在江武,而是選擇了青云或者帝都。
這個情況確實跟顧思危有著直接的關系。
徐澤厚現在這么公然“指點”顧思危,就是想要抓住最后的機會,扭轉這個局面。
——招生工作現在已經結束,大局已定,無法更改。
但,還有一個窗口就是:華夏八大獵魔學院之間有交換生計劃,支持學分互換。
也就是說,一個學生即便是已經報考了青云,也可以選擇去江武就讀,只要一個學期后成績達標,就可以把學籍轉到江武去。
這不是一個擺著看的政策,每年,八大武院間都有數以百計的學生選擇交換生計劃,尤其是在大一第一學期。
甚至,有些成績高的考生會故意報考自己第二中意的院校,然后到第一中意的學校去交流,滿意就留下,不滿意就走。
當初陳驤就曾經用這條規則去忽悠陸遙,希望他去青云做交換生。
現在,徐澤厚應該是也有著同樣的想法,希望抓緊開學前的這段時間,盡可能提高江武的口碑,為自家學校招攬到一批優質的交換生。
江武一直以來都給人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孤僻感,如今,迫于生源的壓力,似乎也有些著急了。
但,即便如此,你也不應該把責任推到顧思危身上去,這叫道德綁架。
顧思危與徐澤厚的對決持續了足足兩分多鐘。
顧思危始終在咬牙堅持,沒有認輸,而徐澤厚更是不會故意給他來個痛快的。
直到把他能挑出來的毛病都挑了個遍,這場稱不上是比武的比武才堪堪結束。
“比賽結束!”
“勝者:徐澤厚!”
隨著裁判宣布了最終的比賽結果,臺下的觀眾們站在江東人的立場,都覺得大呼過癮,唯有嘉賓席這邊的陳驤、陸遙等人沉默不語。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這么當眾羞辱別人,都實在過分!
陳驤、江升旭等青云的學生這時候已經從觀眾席跑了下去,到場邊攙扶顧思危,而獲勝的徐澤厚則留在了臺上。
看見青云的幾人過來,徐澤厚微微一笑,沖臺下的顧思危道:“你好像還沒強到江東容不下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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