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大帳。里面正好有一群人正圍在一張羊皮地圖上指指點點。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居然全都是孟星河認識的人,先前他心中想著這次帶兵南下的不是老王爺就是秦將軍,殊不知,他終究沒猜對,大帳里雖然雜七雜八有一屋子的人,但個個年齡都不大,除了呂老爺子稍微白發蒼蒼以外,其余人幾乎可以說和孟星河一般年輕,他甚至還能一個個說出他們的名字來。
大家此刻正聚精會神的討論怎么樣征繳太湖上的賊寇,根本沒注意外面有人進來,如不是孟星河攜帶的跟班小師妹身上有叮叮當當的銀鐲子響動,他們根本就不會回頭望一望門外。
“姐夫。”小師妹雖然在孟星河面前嘴上功夫很要強,但當見到這群人的時候,表現和一般的女孩無異,望見他們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小心翼翼的躲在孟星河身邊。隨時準備拔出武器正當防衛,她可不管這里是什么軍營,惹出大事,有孟星河這個姐夫承擔,她膽子就大了幾分。
孟星河知道這群人雖然認得自己,但這里畢竟是軍機重地,小師妹一個外人,難免讓他們多疑,臉上自然不會多么和善。他拍了拍這個小丫頭的腦袋,對著一干人笑了笑,道:“大家繼續,切莫管我。”
眾人哪還能繼續討論軍情。站在他們中間,穿著威武鎧甲腰間掛著一柄龍泉寶劍的李承乾走出來。臉上永遠是一副謙卑的笑容,和他太子的身份聯系起來,感覺很假。看他的裝扮估計就是此次南下大軍的元帥,難怪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原來是掌握軍權了。
“原來是孟大人。請上座。”李承乾早就有招納孟星河為自己帳下幕僚的想法。對孟星河倒也客氣。只是大帳里面,諸如侯君集、張士貴之類的將軍,對太子爺三番五次對一個不同路的人伸出橄欖枝有點氣結。論武力,此人比不過在場多數人,輪行軍打仗調兵遣將他更比不過武軍師,只是嘴皮子厲害點,怪點子多了點,可這些不中用的東西到了戰場就是一敗涂地。他們都知道,太子的眼光如炬,只是這此恐怕是看走眼了。
孟星河有個習慣,就是別人賣他三分臉面,他都不裝13的接住。李承乾好歹現在還是太子,當著他手下的面,孟星河自然不會得寸進尺。笑道:“太子先請。”
李承乾心里當然高興,只是息怒不形于色。
卻正在這時。人群中,淡淡響起兩聲輕微的咳嗽。“這里若是沒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聲音很輕,但卻有足夠的威懾力。孟星河其實早就發現站在末端一直在觀看羊皮地圖的杜夫子。多日不見,這小妞到清瘦不少,不過,身材卻越發的苗條了,只是此刻他身邊還站這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劍眉星目,英氣逼人,至于樣貌,孟星河恍惚記得以前在哪里見過。看來這次皇帝老兒派了一批作為大唐后起之秀的人南下江都歷練,也難怪,這批人以后都是大唐的棟梁,也是儲備的王公大臣,不讓他們上戰場廝殺,怎么能鍛煉出一身的膽氣。
李承乾這才想起剛才他們正在討論如何攻打太湖邊上賊寇問題。只是孟星河突然出現,他到把主次顛倒了。當下振作精神。道:“剛才杜軍師說道哪里了?還請接著說下去。”
杜小姐斜眼撇了眼孟星河,拿著一根小棒子,指著地圖上太湖一帶的地形,道:“剛才說道,太湖一帶水路錯綜復雜,湖泊島嶼眾多,那伙賊寇常年在此出沒,必然是精通水戰的隊伍。我大唐軍隊中的官兵,大多來自北方,不善于水戰,要想在幾百里太湖之上合力攻打,實屬不易?所以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方能取勝。”作為此次大軍南下征討,圣山親自點撥的三軍軍師,在還沒來江都之前,杜小姐早就把太湖一帶的地勢全部熟記在心里,在作戰上,太湖一帶水路交錯,戰線太寬,若是單一組織軍隊出擊,根本就不能將敵人擊敗,說不定還會被對方幾百人一組的游擊性大法拖上十月半載也不是沒有可能。現今,他們部隊已經進駐江都,只等著一個萬全之策,立刻撥往太湖剿滅反賊。
眾人聽從杜軍師的建議。皆在發揮腦袋想著對策。現在已經成為李承乾幕僚的侯君集瞧見了時機,當先建議,道:“我們何不命令工匠連日打造巨船,組成連環船只,正面進攻反賊位居太湖中間的巢穴?”
“不可。一來太湖水淺,大船在淺灘根本就不能停靠。而來連環船首尾并不機動靈活,倘若對方火攻,豈非重蹈當年曹操打敗赤壁的覆轍,我認為此舉不合情理。”說話的是站在杜軍師身邊的英俊男子。侯君集的意見雖然被他駁的一無是處,但卻連大氣也不敢出,顯然是這人的身份比起他來恐怕不止高了一兩截。
杜軍師顯然極為欣賞他的反駁。道:“還是王子想的周到。不知元帥作何看法?”
李承乾尷尬的笑了起來。此次南下,他雖是三軍主帥,但不知為何,父皇卻把三弟李治也放在軍中,從旁擔任杜軍師的助手,算得上半個參謀軍師,也可以偏執的理解是李世民對李治的栽培。什么東西都喜歡一個人獨自包攬的李承乾心里多少不是滋味。他裝出一副虛心聽教的姿態,心里卻恨的牙癢癢。道:“王弟說的的確在理。此事還仰仗軍師多多出謀劃策,南下大軍爭取早日旗開得勝,班師回朝。”
“此事不急,步步為營方能穩操勝券。”杜軍師并沒有給李承乾承諾。繼續觀看太湖地圖。
李承乾嘴上不說,心里不爽到了極點。這杜軍師,和她老子杜如晦一樣,好不識事務。竟敢敷衍于他,難怪朝中有諸多傳言,以長孫無忌和杜如晦為首的那幫老家伙對他這個太子怨念頗深,他心里想著,倘若日后他登機為帝那天,首先就把這幾個老不死砍了。心里殺人不眨眼,臉上繼續笑起來,顯然是對軍師惟命是從。讓眾人都覺得他這個太子很寬厚忍讓。
孟星河坐在呂老爺子身邊,學到了老爺子那份時刻冷靜察言觀色的為官之道。軍營的事,本不該他這個戶部尚書插手,否則就有越權的嫌疑。他看的出自從左右兩路大軍整合之后,仍舊處于相互磨合時期,這樣內有不和的軍隊拉出去打仗,不用戰、便已經敗下陣來。況且,李承乾那點演戲的小伎倆如何逃得過他和呂老爺子的法眼,以前就沒投入李承乾門下的孟星河暗嘆這家伙表里不一,心里是個極度陰險的小人,他不當皇帝,乃是萬民之福。
想到以后天下得主,孟星河猛然望見軍師身邊那個男子。
杜小姐叫他王子,李承乾叫他王弟?難道,他便是以后的大唐皇帝李治?那個懦弱到被武則天帶了帽子又奪去皇位的男人。不過,看他先前對清剿太湖反賊一事,心里也頗有幾分城府,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種懦弱的人,難道是歷史寫錯了,還是他孟星河所見有假。
他自顧想著別人不知道的大事。那個站在杜軍師身邊的男人,此刻才走過來拜山頭,李治其實在江都上元節就認得孟星河,只是此刻卻裝作不認識孟星河,道:“父皇常說孟大人足智多謀,此次下江都,也千叮萬囑讓李治悉心聽從杜夫子和孟大人的教導。太湖有賊寇作亂一事,雖不足撼動大唐根基,除征剿之外,還因反思,究竟是為何原因,才讓大唐子民如此興兵作亂。依我愚見,理應先派一人前往太湖和敵軍首領談判,若能勸其歸降招安為朝廷效力倒也是好事,若不能勸阻,再興兵討伐也不遲。”看樣子,李治早就胸有謀略,現在雖是當著眾人說出來,但好像覺得他是在向孟星河一個人匯報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有此胸襟,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比李承乾要有點皇帝的樣子。孟星河立刻贊同,道:“王子的建議未嘗不可一世。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那定是件好事。”
李承乾此刻插上話,道:“既然如此,那派誰去太湖和敵將談判。王弟千金之軀,切不可貿然犯險,為兄生為三軍主帥,定當為三軍做此貢獻,去那太湖一趟。”李承乾真不愧殺人不眨眼。短短一句話,就把李治推向了一條前往太湖招安的絕路。他不說還好,李治可不用冒險前去,現在經他親自說出,李治騎虎難下,怎么能不去呢。
看來自古帝王家的爭斗就是爾虞我詐,血腥殘暴的。孟星河站起身來:“兩位王子都是千金之軀,去太湖談判的事就交給下官。我們以三日為限,若是三日后,我沒有從太湖中出來,你們也不必顧慮,直接攻打太湖便是。”孟星河說的正義凌然,這里誰都不知道他去太湖其實另有私心,與其讓別人去同夢蝶的師父談判,還不如他去好點,至少可以保證不丟了性命,換做其他人,那可就說不定了,以師父姐姐的性格,什么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那全是廢話,直接拖出去砍成兩節,照樣在太湖興風作浪。
眾人皆是看著他,心里想到孟星河真是不要命了,誰都知道太湖那伙賊寇見到朝廷的官員就殺,從哪里傳來的軍情就是,那伙賊人沒攻下一座城池就會把城里的官員剝皮抽筋暴尸城墻之上,孟星河此行無異是羊入虎口。
侯君集和張士貴等恨不得孟星河死翹翹的人自然是高興,杜小姐望了對面那人一眼,嘴里含著一句我陪你去。但她當著眾人的面終究難以啟齒,一言不發的盯著地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孟星河好歹是戶部尚書,李承乾不敢讓他支身犯險。本想派兩個將領同他隨行好保護他的安全,但想到既然是談判,就的有誠意。隨從中若是有將領在內,只怕會讓人生疑。他想的倒也周全,在屋子中環視了一圈,突然瞧見了那個被任命軍中參謀的武軍師。帶個女人去,總不會讓對方生疑吧。他立刻道:“既然大人是去談判。那我便讓武軍師與大人同行,一同去太湖敵營相互也有個照應。”
這哪里是照應,簡直是配備了一個聰明漂亮的女秘書。孟星河咂嘴道:“武軍師可否一同前往?”
“嗯。”武媚娘輕嗯了聲。“小女子愿意同大人前往太湖和大人共同進退。”
孟星河抹了把汗,好一個共同進退,要是再過十多年,武媚娘還能說出這句話,那他孟星河是多么風光。他頓時打住意淫的念頭,旁邊的小師妹顯然不喜歡孟星河和那個武媚娘有什么瓜葛。小聲哼哼道:“我要告訴我師姐,讓她知道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一定廢了你。”
孟星河哈哈笑著,恰巧看見對面杜小姐同樣是惡毒的眼光盯著他,心里暗道這群女人都是怎么了,一個個如同吃了火藥一般,不就是和未來的女皇帝同吃同住三天,再大的事,也不可能滾在一張床上。用得著那么目光灼灼,欲生吞活剝了自己似地。我有那么壞么。怎么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挺正直的一個人呢。還帶那么帥。孟星河自戀的砸了砸嘴巴,繃緊了幾天的神經終于輕松下來,快和師父姐姐見面了,該好好準備一番,免得讓她老人家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