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可有情?”
聽到這句話語,葉無憂神色一頓,緊接著望向倉央措,眼神有些奇異。
之前這和尚還做了一首十誡詩,自己還納悶,一個和尚為何會做出情詩來。
現在看來,背后大有故事。
葉無憂想了想,輕笑道。
“佛有大愛,但卻無情。”
小愛大愛之分,葉無憂還是清楚的。
倉央措想了想,問道:“為何?”
葉無憂轉身望向山下的那無數佛宮,其內,有無數座被供奉的佛像。
葉無憂伸出手指了指山下,笑道。
“你見過哪個佛娶了老婆的?”
倉央措微微錯愕,對于葉無憂的回答顯得有些目瞪口呆。
隨即,倉央措無奈道:“這樣也算是答案嗎?”
葉無憂爽朗一笑,道:“難道不可以么?男女之情,莫非不算情了?”
倉央措沉默了許久。
葉無憂最后看了他一眼,隨后轉身下山。
他丟下了一句話語,沒有回頭。
“佛本無情,可人有情。”
“別的人我不知道,可我認識的倉央措,不是無情之人。”
倉央措站在雪山崖畔,望著那道逐漸消失在目光之中的背影,沉默不語。
葉無憂離去了,可能是真的離去了,但也許三天后,他還會來看一看成佛的景象。
白茫茫的雪山之上,除了一座古樸佛宮之外,已經是空無一物,只余下了一道孤寂身影。
寒風呼嘯,席卷萬千飛雪。
倉央措此刻站在雪山崖畔,突然一步踏出,仿若要一步墜入深淵之中。
崖畔之下,是一眼望不見底的恐怖裂隙。
但緊接著,倉央措微微搖了搖頭,腳尖輕輕一躍,身形隨風驟起。
倉央措此刻身形隨風扶搖而上,漫天寒風,將一襲大紅僧袍吹得鼓鼓作響。
已是不知多少米的高空之中,有著這么一般風景。
有一僧人乘風而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然而在那僧人欲達更上一層時,茫茫天地之間,傳來了一聲輕喝。
倉央措灰白的眼眸之中突然湛出一絲金光。
但一股無形之力,仍是將其一把壓下,僧人的身影緩緩向下墜去。
倉央措的身形浮現在雪山山巔。
他抬頭望天,眼中似乎有些憤怒。
天空之上,依舊是那般風輕云淡,仿若對于僧人方才的舉動,有些不屑。
倉央措未有言語,而是望向山腳下。
從山巔望去,人影如同螞蟻大小一般,沿著那條天路匯聚成一股細流,一步步拾階而上。
倉央措盤膝坐下,誦起佛經。
紅色僧袍隨風飄搖。
本應空無一物的白皚雪山之上,此刻多了一抹鮮紅。
葉無憂并未就此離去,而是混雜在人群之中,走馬觀花似的看那一座座佛宮。
走進一家店鋪,點了些吃食,葉無憂心念一動,招來店家小二。
給了小二一兩碎銀后,原本臉色平淡的小二頓時換上了一副笑臉。
“客官,啥事?看您這裝扮,不是咱西域的吧?”
葉無憂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倉央上師這個人?”
小二呵呵笑道:“客官你說笑了,倉央上師我們怎會不知道,這可是個奇人……”
片刻后,葉無憂拿著一本有些破舊的書籍走出了店鋪。
這本舊書,花了他五兩銀子。
葉無憂估計那店小二此刻都笑瘋了,看自己并非本地的,一本詩集也賣五兩銀子。
但葉無憂并不在意。
倒不是說他多么寬宏大量,多么心地慈善。
而是葉無憂單純的很有錢。
三個月了,精鹽和香水的生產線應該都已經鋪起來了,葉無憂還未去錢莊確認過自己的余額。
估摸著,百十來萬?
據那小二所說,這本詩集乃是很早之前,倉央上師剛剛成為佛子不久時所寫的。
民間的一些人,或是出于欽佩,或是出于仰慕,總之當時有人印刷了一批,順便還拿到集市上售賣。
不過沒多久,就被佛宗的人給叫停了,說是不允許售賣和再度印刷。
但之前流傳的那些,卻是沒有收走。
葉無憂翻了好幾頁,目光有些奇怪,但又有些驚訝。
這滿滿的一冊子,幾乎都是情詩。
看到其中一段話時,葉無憂愣了愣,眼中露出復雜之色。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傷口中幽居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我生命中的千山萬水任你——告別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閑事誰的隱私不被回光返照殉葬的花朵開合有度菩提的果實奏響了空山告訴我你藏在落葉下的那些腳印暗示著多少祭日專供我在法外逍遙 “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閑事。”
葉無憂呢喃道,隨即搖了搖頭,收起了小冊子。
通過與小二的談話和這本詩集,葉無憂心中已有猜測。
倉央措并非是自小就入了佛門,他本是草原上一個普通部落的孩子,但在其出生之時,天地金光大作,佛音繚繞,便被選中為靈童。
關于靈童的解釋,葉無憂記得小二與自己說,是活佛轉世的意思。
不過那時佛門并未把倉央措帶回去,而是讓他在部落內生活了一段時光。
直到十四歲時,倉央措才被帶回了佛門,定為了佛子。
“灌頂,活佛轉世?”
葉無憂眉頭緊鎖,他總覺得有些隱隱不對勁,但卻又說不上來。
以倉央措的資質,何須灌頂?
活佛轉世?到底是隨便說說還是真有此事?
想著想著,葉無憂突然頓住了步伐。
他目光望向前方,神色平靜。
那里站著一位僧人。
不過不是與自己熟悉的那位。
而是蓮池。
蓮池此刻面帶微笑,雙手合十,向著葉無憂微微頷首道。
“葉小友,可是要離去?”
葉無憂淡淡道:“前輩何意?直說無妨。”
蓮池看了看葉無憂,隨即又瞥了一眼那遠處雪山之上,搖頭嘆息道。
“葉小友如若不忙的話,且隨我去一處地方如何?”
葉無憂想了想,點了點頭。
蓮池牽來了兩匹馬。
“那里有些遠,我們爭取一日去一日回,不然就趕不上三天后的大典了。”
蓮池解釋道。
他也沒問葉無憂知不知道三天后的事情。
半路之上,蓮池突然轉頭望向葉無憂,沉聲道。
“葉施主,倉央措是佛門的佛子,是未來注定要成佛之人。”
葉無憂點頭,靜靜等待對方的下文。
蓮池沉默片刻,隨后又緩緩道。
“也是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