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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答案很簡單

  當那活佛指骨碎裂之時,也代表著其耗盡了舍利內最后一絲力量。

  那尊身形連通天地之間的佛像不怒自威,緩緩伸出一指。

  指間之下,是那渺小的蒼老人影。

  司徒南風在那一指下,真的十分渺小,如同滄海一粟,身形在空中搖擺不定。

  但終究,沒有退后。

  這位已經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人,此刻雙目之中驀然湛出一絲精光,思索之色一閃而過,隨即,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有些干枯的手臂緊緊握拳。

  一道溫潤白芒悄然浮現,圍繞著他的身體蜿蜒而上,拂過蒼老面容,拂過雪白發梢。

  閉眼。

  睜眼。

  當司徒南風睜眼之時,蒼老眼眸之中,流露出的是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神采。

  抱著師妹身形不住后退的葉無憂瞧見這一幕,神情微微一怔,隨即皺了皺眉,心間不知在想些什么。

  蓬萊么?

  此時此刻,司徒南風眼中所流露出的傲然神情,幾乎與葉無憂在方才畫卷之中所見男子,一模一樣。

  那是睥睨一切,傲然不羈的神色。

  老者握拳。

  光芒流露,青筋綻起。

  可手掌之上,卻是莫名的沒有任何蒼老褶皺痕跡,反而是溫潤如玉一般。

  他一拳轟出。

  明明是擊打在空氣之中,可卻如同擊打在了水面一般,空氣中有肉眼可見的陣陣波紋漣漪,自那拳尖處轟然炸起。

  如同平靜的湖面丟下一塊巨石,隨之浪花消退,波紋向著四周回蕩而去。

  那佛像一指也轟然落下。

  聲勢浩大。

  可卻悄無聲息。

  金光凝聚,似乎是綻放出了最后的力量一般,無比耀眼。

  “倉央措……”

  葉無憂輕聲默念,目光望向前方,眼中有金光閃耀。

  不知是那璀璨一指所散發出的金光倒映在眼眸之中,還是別的什么?

  佛像無目,可葉無憂卻極為肯定的知道,它在看向自己。

  “成佛。”

  不知為何,葉無憂心間突然浮現出了這么一道聲音。

  佛音繚繞,陣陣誦經之聲,只在葉無憂的腦海中響起。

  佛像面色看不清悲喜。

  但葉無憂知道,佛在像他詢問。

  如若是他想,那么他可立地成佛。

  他不知道腦海中突然多出的那些佛經是何處而來,那些磅礴的理念思想幾乎是一瞬間充斥了他的大腦,讓他頭疼欲裂。

  他當然不覺得自己會有那種立地成佛的天賦資格,更不可能是什么冥冥之中被選定為佛子之類的。

  這是倉央措留給自己的機會么?

  葉無憂只能如此猜想。

  畢竟當這活佛指骨碎裂之時,那么他的生命肯定是受到了危及。

  這立地成佛的機會,就是倉央措這家伙留給自己的最后生機么?

  葉無憂心中有一種無比強烈的預感。

  若是自己現在選擇立地成佛,那么這佛像的一指虛影,就能在此將司徒南風給生生泯滅。

  若是放棄。

  那么即便是活佛一指,也斷然救不了自己。

  當那金身佛像黯然消散之時,葉無憂突然間雙手合十,向著那天空之中恭敬一拜。

  阿彌陀佛。

  這便是他的抉擇。

  我沒選擇佛。

  佛也沒選擇我。

  貪癡嗔。

  生死別離,欣歡悲喜。

  這些事情,如若是成了佛之后便要拋棄,那么這佛又有何意義?

  難道與相愛之人在一起,還要等來世再隔五百年?

  這樣的佛,葉無憂不會選擇。

  金光最后消散之時,葉無憂的耳邊仿若傳來了一聲呢喃。

  “你看不透。”

  葉無憂輕笑。

  他是看不透。

  他也不想看透。

  悲歡離合,愛恨交接,他都要一個個體驗一遍。

  所以他收回了目光,沒有在看向天空。

  司徒南風的身形依舊傲然立于天地之間,立于半空之中。

  可他的整條右臂,卻是衣衫盡數破碎,更是多了無數密密麻麻的細小傷痕。

  以一拳接一指,司徒南風也并非半點傷害都未受到波及。

  可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就算再來一百道指骨,也不見得能殺了對方。

  直至目前為止,自己師妹陸采薇的氣機還是封閉,意識清醒,但卻如同被下了定身術一般,動也不能動。

  少了個戰力,葉無憂暗自嘆息。

  不過這并不影響什么,因為多個人少個人也沒什么區別。

  天上的老者此刻再度開口,聲音淡漠。

  “葉無憂,你黔驢技窮了。”

  好像真是如此啊。

  他摸出了一物。

  一方青石硯臺。

  這是他最后的依仗了。

  這方儒圣所給他的硯臺,某種意義上來說,比起那活佛指骨,更為珍貴。

  畢竟這普天之下,活佛有很多。

  可儒圣,從古至今,上下數千年以來,就那么幾位。

  看見葉無憂拿出那方硯臺,司徒南風的眼神凝聚了幾分,但并無任何驚訝。

  他早就知道葉無憂還有一方硯臺。

  可老者卻是笑了。

  “葉無憂,你敢用么?”

  這方硯臺,是葉無憂的最后依仗。

  也是他維系此刻生機的關鍵。

  這方硯臺鎮壓的,是葉無憂的氣運。

  只要不離陸采薇太近,這方硯臺就能一直保他平安,護持住葉無憂的自身氣運。

  若是硯臺破碎,或者力量耗盡,那么便起不到鎮壓的作用。

  就以目前的階段來說,即使與陸采薇相隔距離很近,葉無憂的氣運還是涓涓細流被抽走。

  但若是硯臺消散,那么葉無憂的氣運就會如同大壩放水時的洶涌波濤一般,僅僅瞬息之間,便會消失殆盡。

  那就是他身死道消之時。

  所以司徒南風才會不屑嗤笑著說你敢用么?

  葉無憂沒立即回答,只是歪過頭來,瞥了一眼師妹。

  陸采薇說不出話,但眼神之中,卻已經道盡了千言萬語。

  說是千言萬語,其實也就只有二字而已。

  不要。

  葉無憂笑著點點頭,然后趁著自己師妹不能動,伸出手到對方臉側,想要捏一捏自己師妹臉頰。

  但還未觸碰到,隨即又縮了回去,兩只眼睛望著手掌有些微微嘆息。

  手太臟了。

  葉無憂終于抬起頭,望向天空。

  任何事都有一個答案。

  這件事也不例外。

  無非是生與死。

  答案很簡單。

  早在之前就已經知曉了。

  那時的二人曾并肩而立,互相笑著回答說“那就死吧。”

  可心中,卻是誰都不愿舍棄對方。

  這個答案,現在依舊如此。未曾改變。

  于是葉無憂點了點頭,開口道。

  “確實不敢用。”

  然后,他扔出了那方硯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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