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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三座大山

  說著說著,小園紅紅的眼珠子里開始滴下清淚,然后,這淚珠子越來越密集,最后就成了一場小雨。

  張易之心情也亂了起來,他連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小園,你不要哭了!”

  “那你有辦法了?”小園的淚水伸縮性很強,收發自如,那眼珠子里好像安了一個水龍頭一般。

  張易之苦笑,一邊是武承嗣,一邊是來俊臣。這可是自己這個歷史小白都如雷貫耳對的名字,和他們斗法,莫說自己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富家紈绔,就算自己位高權重,也難有對策啊!

  “我會好好想辦法的!”張易之有些心虛地說道。

  誠然,他繼承了前任張易之對窈娘的好感,而且,作為一個具有起碼的正義感的青年,若說他不想實實在在地演出一場英雄救美,抱得美人歸的好戲,那絕對是胡說。

  只不過,一個具有起碼的正義感的青年都不會缺乏起碼的智商。張易之也十分清楚螳臂不能當車,蚍蜉不能撼樹的道理。沖冠一怒為紅顏這種事情,有些人做起來灑脫,有些人做起來,傻逼。把自己繞進去那是活該,就怕還要連累身邊的親近之人。

  “那就是沒辦法了!”小園再次開始展現她眼淚的伸縮性。

  “好了,別哭!”張易之忽然心頭一動,想起一個問題,便問道:“小園,既然這兩家都要強搶窈娘,你又是如何出來的呢?難道他們竟然不派人監視你們喬府?”

  “怎么沒人監視?不過,他們監視歸監視,我們府里的人進出還是自由的,除了窈娘姐姐,他們根本不限制任何人的行動。”

  “哦!”張易之點點頭,暗忖:“來俊臣好強的自信!”

  很顯然的,來俊臣根本就認定窈娘不敢逃走,因為喬府里還有那么多人的命運其實就系在窈娘一個人的身上,若是窈娘逃走了,恐怕整個喬府就要遭受滅頂之災了。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來俊臣大概也有自信,就算其他人想幫窈娘逃走,也無法做到。連續收編了洛陽城中各處的混混頭子以后,來俊臣的眼線已經遠遠超出一個八品小官所能掌握的極限,窈娘一個弱女子,自然無法和他手中這股力量作斗爭。

  “別愣著了,你倒是快快想辦法啊!”小園見到張易之又陷入沉思,情急之下,抓起張易之的手臂搖了起來。

  張易之唯有苦笑:“小園,這樣,你先回去,我會好好想辦法的。”

  “哼!”小園立即變臉:“一點誠意也沒有!就知道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平時甜言蜜語的說得好聽,到了用到你們的時候,一個個卻躲得遠遠的,生怕惹上一點麻煩!”末了,她忽然又加了一句:“越是好看的男人,就越是靠不住!”

  張易之心里真是冤枉死了,他根本就未曾對窈娘說過哪怕是一個字的甜言蜜語,而且,他也并沒有打算對此事完全不管不顧,只是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盡量想辦法而已……

  不等張易之申辯,小園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怒氣沖沖地走了。

  張易之卻陷入了沉思之中。說實在的,他自己現在也面臨著一件很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將弟弟張易之拉回頭,這么一件事關他的性福乃至性命的大事,他至今尚沒有解決的途徑,要他再分心去助人為樂,也有些為難了。張易之當然想當好人,可絕不愿當圣人。

  只不過,小園方才的表現,正好撥動了他心底某根叫做正義感的神經,讓他也難以對喬家的事情全然不管不顧。再者,窈娘的確是一個很令人心動的女子,否則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更難得的是,她雖然出身賤籍,卻沒有一點顧影自憐之態,反倒很陽光,很開朗,令人見了之后,不僅對她的相貌感覺愉悅,也會對她的性格感覺舒服。

  只要想象一下這樣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孩子被別人壓倒在胯下的情景,張易之就會感覺十分的難受,就像吃了蒼蠅一樣。而若是這個人還是來俊臣這樣的千古惡人,這種難受就要升級為惡心了。

  想了想,張易之打定主意,今晚先去來俊臣府里“拜訪”一番。未必有用,但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唯一契機。

  雖然魏王武承嗣也是和來俊臣一樣的強悍競爭者,但張易之并不打算去拜訪魏王府。他雖然也很想去一趟,不過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以武承嗣的身份,府中守衛之森嚴,絕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莫說張易之的武功也只能算得上差強人意而已,就算他再強悍十倍,夜訪魏王府,也難以全身而退。

  張易之輕輕地步出門外。此時,太陽已經偏西了,眼看就要沒入遠山的峰巒之中。對于這時代的人來說,一旦入夜,一天也就差不多結束了。有女人的男人,晚上還有點夜生活,一般的人只能是洗都不洗直接上床睡覺。

  夕陽是美好的,張易之卻無暇欣賞。他心里來來回回,所想的就是那兩件大事而已。

  正在此時,忽見張寶急急忙忙地向這邊行來,看見張易之,張寶臉上堆起笑容,道:“五郎,林大那廝又來了,他好像又遇上什么麻煩事了!”

  此時的張易之也沒有心情去鄙夷張寶的幸災樂禍,便順口說道:“讓他進來吧!”

  張寶轉身出去,不多一會,便帶著林秀走了回來。

  果然如張寶所言,此時的林秀,臉上懸著一縷憂色,走路的時候,頭垂得很低,但卻屢屢踉蹌。可以想見,他的眼光雖然落在還算寬敞的路上,心卻不知在何方飄零。總體上來說,此時的林秀比起平時來,給人的感覺要順眼得多,因為他臉上本來一直掛著的猥瑣之色被憂慮所代替,這樣一來,他整個人的氣質也有了很大的改變,變得深沉了不少。張易之見了,頓時放下了心中的那點煩心事,打趣道:“怎么了,琳達美眉,你怎么改玩深沉了?”

  林秀苦著臉望了張易之一眼,此時的他對于開玩笑,已經提不起一絲的興趣了。

  張易之頓覺無趣,便聳聳肩,道:“你這是怎么回事,被人給煮了?”

  林秀很認真地看了張易之一眼,忽然一把沖到張易之的面前,拉著他道:“五哥,五哥,這次你可一定要幫兄弟我的忙啊!”

  張易之被他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撥開他的手,退后兩步,一臉戒備地說道:“說話就好好說便是,不要拉拉扯扯的,我可沒有斷臂山情節。額,你昨晚往你那個表哥床上潑尿的時候,那表情還風騷得很吶,怎么現在——我說到底怎么回事?”

  林秀也沒有興趣去研究什么是“斷臂山情節”,他一臉苦澀地說道:“我姨父出事了!”

  “出事了?”張易之頗為驚訝:“你今天早上不是還跑這里來說,他被任命為箕州刺史嗎?現在可正是他鴻運當頭的時候,能出什么事?”

  林秀苦笑道:“他被抓了!”

  “被抓了?”張易之也大為驚訝。他雖然沒有當過官,但起碼的道理還是懂的,如果上頭有意要動劉思禮的話,自然不可能提拔他。而在提拔他的當天將他擒住,更顯得十分的可笑,畢竟劉思禮只是一個東宮的屬官而已,只有其名,并無其權,上頭不至于要對他采取什么迷惑戰術。

  “被誰抓了?”張易之疑惑地追問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他們家門口被一些衙役控制住了,不準任何人進出。里面的情況如何,我是一點也不清楚!”

  張易之看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的擔憂并不是貓哭耗子那種假慈悲,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便笑道:“你不是一直被這一對父子譏諷、看不起嗎?現在他們出事了,你怎么又露出這樣的表情?”

  林秀正色道:“五哥,你這話我難以贊同。我姨父和表兄雖然對我不算親厚,但總比對路人好一些吧!再者,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他們對我再不好,也是我母親的親兄弟和親侄兒,他們有難,我豈能不管不顧?我平日里和他們的那些芥蒂,只是家事而已,就算我們斗得再狠十倍,真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也不能坐看對方受罪啊!”

  看著林秀那張有些蒼白的面孔,張易之竟然生出了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林秀這廝,雖然有時候腹黑了一點,但總體上而言,其實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啊。當然,長得倒是沒有什么正義感。

  只不過,張易之此時也是煩心事纏身,哪里還能顧得上劉思禮他們。而且,說實在的,事涉官府,張易之就算想管,也無能為力。

  當下,張易之說道:“琳達,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介布衣——”

  “我知道!”不待張易之把話說完,林秀立即插入道:“不過,五哥,我那些狐朋狗友什么身份,你也知道。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你雖然沒有功名在身,可是,我們這幾個人中,唯一有指望打聽到什么的,也只有你了。五哥,這事情既然是官府的事情,我知道你肯定是無能為力的,我別無他求,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五哥能幫忙打聽到事情的原委,以后但有所差,我林秀一定不會皺一皺眉頭!”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易之知道不答應也是不可能了,只不過,他卻知道,這無疑又是在自己的背上安上了一座大山。

  張昌宗的事情、窈娘的事情還有林秀的事情,三件事情合在一起,恰是三座大山,壓在張易之的背上,張易之頓感壓力,好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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