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嚇得往后往后退了兩步,眼中竟是驚惶之色。
張易之知道小月并非一個膽小的女孩子,她所害怕的,倒不是自己會斥責她活著甚至動手責罰她。她真正害怕的,應該是自己對她的失望甚至淡漠。
看著小月的神色,張易之心下驀然一軟。說到底,這還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在二十一世紀,這樣的女孩子都還需要家長為她操心這操心那的,有的甚至連一點基本的生活技能都還不會。而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卻幾乎樣樣皆通,幾乎從來沒有為張易之招惹過麻煩。若只是因為一次的過失,就苛責過甚的話,未免顯得太過不近人情了。
略略冷靜了一下之后,張易之又重新坐了下去,道:“你和那怙恃酒樓的內掌柜都說了些什么?”
帶著點怯怯的神色,小月低著頭,用眼睛的余光細細觀察著張易之的一舉一動,見到他終于坐下去,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沒有什么,就是她邀請我去去怙恃酒樓吃午飯,我本來是打算買了扇子就回來吃的。但是,她實在太熱情了,我也是盛情難卻,才跟著她一起去了一趟怙恃酒樓。”
“什么?”張易之又激動起來:“你還和她一起去了怙恃酒樓?”
“你不是也說,在怙恃酒樓里,他們不敢把我們怎么樣的嗎?”小月又是一驚,委屈地說道:“而且,我看那人似乎也并沒有那么壞,雖然看不清她的樣子,不過我覺得她挺和善的。”
張易之一陣無語。這小娘子還真是天真得很。上次見到怙恃酒樓的內掌柜,疑神疑鬼不敢吃東西的是她,這次被那女人兩句好話說得暈頭轉向,又跑來說她好話的也是她。
看著張易之無可奈何的樣子,小月連忙走上前去搖著張易之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我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亂出門了,好不好?”
張易之苦笑一聲:“你還沒有意識到這個事情的嚴重。我不想也不會禁錮你的人身自由,畢竟,有句話說得好,‘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你的自由在你身上,我豈會——”
“不是這樣的!”小月討好地彎下身子,將自己的下巴頂在張易之的肩膀上,然后用自己的面頰輕輕地蹭著張易之的臉蛋:“對我來說,愛情比生命和自由都重要,只要你愿意,你高興,我愿意一輩子都被拘囿在你的身邊。”
在自己家里,小月一向表現得極為矜持。即使是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她也盡量不和張易之作身體接觸,以免被人撞上,徒增尷尬。而今天,她卻放下了顧忌,企圖以這種方式,來熄滅張易之心中的怒火。
被小月那張滑膩的臉蛋在自己的面頰上蹭來蹭去,張易之頓覺渾身舒爽。小娘子這么蹭了兩下,右邊的發絲被蹭得亂了一點,幾縷頭發輕輕地垂了下來,順著小娘子上下輕輕移動的面頰,在張易之的臉上不住地來回摩擦,引得張易之癢癢的,倍覺難受。
加上小娘子頭上在蹭著的時候,前胸幾乎是毫無保留地緊靠在張易之的背上,那充滿彈性而又極度柔軟的觸感,和臉上的感覺有相似之處,卻又是迥然不同的另外一種舒爽。
“嗯!”張易之輕輕地吮吸了一口小娘子身上散發出來令人陶醉的芬芳,有些情迷意亂地說道:“說得倒是好聽。不過,光是有好聽的,是不夠的。本公子威武不屈,貧賤不移,豈是光靠美色就能迷惑住的!給我從實招來,吃飯的時候,你和那個什么莫名其妙的內掌故都說了些什么!”
“也沒什么!”看見張易之語氣松動了不少,小月再一次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大概是感覺到自己色誘的方式有效,她干脆伸出雙手,摟住張易之寬厚的肩膀,然后把自己整個身子趴在張易之的后背之上。
“就是聽了一會子音樂,還有,和她聊了一些以前在神都的事情。”
張易之連忙又問道:“那你真的把你以前的事情都告訴她了?”
“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說的也不是那么具體了!”小月不知道自己又在哪里犯錯了,連忙又開始在張易之的臉上蹭了起來。
享受著美人令人心醉的身體接觸,張易之發現自己的心腸也和當前的氣氛一樣柔軟。驀然間,像是想起什么事來,他問道:“那你是怎么說我們之間的關系的!”
小月臉色一紅,啐道:“壞蛋,就會占人家便宜。上次不是你說出來咱們是夫——那個的嘛,人家還不是為了幫你圓謊,才順著你上次的話說!”
張易之輕輕拍腿,道:“壞了!”
“怎么?”小月一聽,不樂意了。畢竟,,這話是張易之先說出來的,當初他為了這樣說,還哄騙了自己很久的。為什么張易之說得,她卻說不得。
想到這里,小月便有些怒了,從張易之的背上爬了起來,嘟著嘴看著這個男人。
張易之連忙回身笑道:“我不是說你錯了,我只是偶然想起一件事來,覺得有些不對罷了!”
“哦!”小月的嘟著的小嘴放平了一些:“那你說說,有什么不對?”
張易之道:“那天本縣的正牌縣尉姜山打探我有沒有娶妻,如果沒有,身邊又有沒有女人服侍——”
“他打探這些做什么?”小月越發的狐疑起來,有些緊張地問道。
張易之攤了攤手,有些無辜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啊!”心下暗忖道,這是怎么回事,方才不是我在審問她的嗎,怎么這才多大一會子功夫,風向就完全變了,成了她審問我?
“哼!”小月對于張易之的裝蒜極為不滿,道:“這有什么不知道的,遮莫你認為這只是純粹同僚之間的關心嗎?真是個招蜂引蝶的家伙,不管到什么地方,只要一眼子沒看見,就又在勾引女孩子了!”
張易之只想放聲喊冤,但卻終究無法喊出來。因為他也覺得,姜山問話的本意,似乎是有幫他作伐的意思。只是后來因談話的氣氛走向尷尬,他才不得不中途放棄了這個念頭罷了。
“那你給我從實招來,后來你們又說了什么?”雙目認真地注視著張易之,小月緩緩地移到了張易之的正面,注視著眼前男人的一舉一動,似乎要從他的身上找出說謊的跡象一般。
張易之只好老實地說道:“后來我覺得這老小子管的閑事太多,就當場翻臉了,老小子就沒有好意思再追問下去。”
盯著張易之看了許久,小月終究還是沒有找到說謊之后心虛慌亂的跡象,才滿意地點點頭,道:“那就信你一次!那你為什么大驚小怪的,到底哪里壞了?”
張易之苦笑道:“上次我不是和你說過嗎?那怙恃酒樓財力雄厚,應該和官府的關系不淺。而他們對你的興趣也極為濃厚。這一點,從他們內掌柜今天專門請你吃飯可以看出來。姜山綽號叫做‘姜大賈’,和怙恃酒樓有交情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我現在想來,或許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姜山那天還真不是為了作伐而問我這些無聊的問題,而是替怙恃酒樓從側面打探你的消息!”
小月一聽,頓時也緊張起來:“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在他們兩邊的說辭不一,反而會更加引起怙恃酒樓的注意,對吧?”
“不錯!”張易之緩緩地點頭:“或許,你今天和他們那個什么內掌柜的‘邂逅’,就是一種早已安排好的巧合,目的就是要趁著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單獨套你的話!”
“那么——”小月頓時有些慌了。
“沒事的!”張易之臉上露出堅毅之色:“就算他們把全天下的黃金擺在我面前,也換不走我心愛的女子!”
小月的眼中閃過濃濃的情意,走上前去,坐倒在張易之的大腿之上,然后又主動獻上香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