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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求助

  “密道?”何憨一言既出,其余的幾個人同時失聲叫了起來。

  “怎么,不相信嗎?”何憨見了眾人這般驚訝的模樣,頓時生出了幾分不滿。他是直腸子的脾氣,要不然也不會搬家以后基本上大事不干,總跑到衙門去開罵。他平生最受不了的便是別人不相信自己了。

  “相信!”張易之和劉符度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對于這個密道的事情,他們不是第一次聽說了,自然是相信的。甚至,出發來這邊之前,張易之就已經在想著如何能先找到這個密道,好給強人來個出其不意。可是,他們都知道,這事情可遇不可求,觀風山強人存在已經是很多年的事情了,一直沒有因為什么密道的問題,而受到強襲,這就足夠說明這密道是極為隱秘,難以發現的。現在有人發現,也只能歸功于運氣,而不能看成必然。

  “相信——”林秀也應了一聲。但很容易聽出,他這個不知道真相的人,話中的言不由衷意味。

  很認真地看了張易之主仆三人一陣,何憨沒有說話,但臉色卻緩和了下來。

  張易之按捺下心中的狂喜,向何憨道:“這密道的事情,你暫時還是不要說出去,免得——”

  “我自然省得!”何憨道:“想我能把這秘密一直藏在心中三年,沒有謝了給任何一個人,如今又怎么可能到處亂說呢!”

  原來,何憨之所以將自己家搬到遼山縣城,而不是更容易購置到房子的鄉下,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說這個秘密。他的性子急躁,在遼山縣城住得久了,看到聽到了太多關于遼山縣衙的無能事跡,自然是大為不滿,也就不難理解他為何要那樣罵人了。

  張易之沒有繼續說話。他知道,既然何憨將這個秘密守了三年,甚至連在遼山縣衙中唯一一個受到百姓好評的官員——馬敏都沒有告訴,就說明他對自己的確是頗為信任的。這份信任對于他來說,雖然是動力,同時也不啻一種強大的壓力。

  以前,張易之一直將剿匪當作自己出人頭地,擺脫武則天的階梯,而這時候,他卻感覺到了責任。若是他這一次剿匪失敗,也許以后許多年之內,“剿匪”這個詞,就意味著象以前那種象征性的行動了。只會為了當官的博取功名利祿而存在,和百姓們的日常生活沒有任何干系。

  暗暗握了握拳頭,張易之輕輕地道一聲:“走吧!”幾個人同時提起韁繩,胯下馬兒加快步伐,向前奔去。

  不多時,三個人來到了數里之外一個村莊,停了下來。

  他們并沒有進村,外面的荒涼景象就足以讓他們看穿這村子的虛實。滿目的斷瓦殘桓和胡亂生長的草木,就組成了這個村子的絕大部分景象。一條小溪從村子的中央緩緩流出,流水清澈見底,但小溪兩邊的河灘上,卻堆滿了各色垃圾,破衣服、破布、只剩下三只腳的桌案等等。這些堆在一起,更為這荒涼的地方平添了幾分殘敗。

  “這就是你所說的集市?”因著先前何憨說過地道的事情,林秀就已經對他不甚信任了,現在見了這般情景,忍不住率先開口刁難:“何家村里至少還有一些人。偶爾還有人探出頭來,向外張望。這地方,你要是能找出一個活的物事來,我就算對你徹底服氣了!”

  話音未落,前面的草叢一動,一條灰色的野貓“嗉”的一下跳出來,往前一撲,抓住一直正在享受美食的老鼠,揚長而去。

  林秀頓時無言。

  何憨只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并沒有因為看見了活物而對林秀反唇相譏,他的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傷懷,身子就像木雕的一般,一動不動。

  這里,的確曾經有一個完全不下于何家村大小的村莊,也是附近幾個村莊的集市所在。就在眼前,方才野貓搏鼠的地方,曾經有一個酒肆,里面總飄著一個三十多歲,卻面容姣好,臉上總帶著羞澀笑意的寡婦。從她的言語動作里面,你很難想象她是一個寡婦,事實上除了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痕跡以外,她的確更像一個少女。她的酒肆向來不缺酒客,其中一個就是經常從遠遠的外村趕來的何憨。

  感受到何憨的凄涼,張易之向林秀瞪了一眼,道:“既然這里沒有沽酒的地方,咱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何憨默默地點頭,沒有說話。林秀和劉符度輕提韁繩,準備出發。

  此時,張易之卻回頭向后細細張望了一眼,才壓低聲音道:“你們兩個別去了!”

  被他點到的那“你們兩個”齊齊回過頭來,問道:“為什么?”林秀則加了一句:“不至于吧,我不過是和他逗笑兩句而已!”

  張易之無比認真地回過頭來,說道:“我有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們去做!”

  見到張易之的神色,兩個人才知道他并不是耍笑,而是認真的。當下,他們也跟著認真了起來:“什么事?”

  張易之向劉符度道:“你立即策馬出發,在箕州范圍內,就不要走官道,盡量抄小路走出箕州。出了箕州之后,立即轉上官道,一路向南,若是發現太平公主和皇嗣的車駕,就迎上去,向他們稟明這里的情況。想來憑著六郎的身份,他們還是會見你一見的!”

  “這——”劉符度頓時傻在這里。

  其實,這是張易之早就謀算好的。他當然可以在箕州城,就派出劉符度,但考慮到箕州州衙和縣衙的詭異情形,他知道,那邊對于每個官員都有嚴密的監控。不論你派出誰,就算自己親自出動,恐怕很難走出箕州范圍。因此,張易之選擇了現在這個時機。

  “可是,公主和皇嗣他們是要往北京府祭祖,恐怕不可能因為咱們的求援,而出兵相助吧!”林秀在旁邊說道。

  “不錯,公主和皇嗣他們幾乎是不可能派兵的。不過,箕州的情形,咱們一定要通過他們,向上面報上去。這樣,即使我們這次失敗,上面的人也會更加重視這里!”

  何憨一震,那無神的眼睛頓時睜大,回頭看著張易之。他聽得出來,張易之所謂的“失敗”,并不簡簡單單是失敗的意思,更是自己在剿匪中身亡的意思。若非如此,他根本就不需要現在就把這消息傳出去。換句話說,眼前這個俊美的年輕人,已經做好了將自己的鮮血灑在觀風山上的準備了。這在何憨見過的那么多官人中,還是第一個。

  霎時間,何憨因寡婦的失蹤而生出的那種頹然之氣一掃而空,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可是,你們這邊——”劉符度本是來為劉念昔報殺父之仇,籍此向自己的伊人表現自己決心的,聽得自己被遣走,自然有些不滿。

  “我們這邊你就不必操心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張易之斷然說道:“你立即出發吧,或許,聽了你的稟報之后,公主還會從自己的隨扈人馬中抽出一部分來襄助我們呢!若是這樣的話,你就立下大功了!”

  聽得張易之這樣一說,劉符度頓時動心。立下大功,就意味著在劉胡氏面前揚眉吐氣了。這小娘子最近對自己已經頗有幾分垂青之意,有了剿匪的大功,加上小念昔在一旁煽風點火,登堂入室豈不是早晚的事情!

  “好!”劉符度斷然說道:“如此,五郎你們好自為之!”說著,也不多言,立即提起韁繩,打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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