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顯卻是一驚:“那你們是怎么上來的?”
張易之如實回答。
武顯吃了一驚,道:“那懸崖如此高峻,上來容易,如何下得去,孤王可不能冒這個險!”韋氏略略沉吟,也沒有說話。倒是武裹兒一臉的興奮:“你們居然能從那懸崖上上來?我可是經常去那邊眺望,就希望能從那里下去哩,你們能上來,一定也可以下去吧!”
張易之暗道,這小姑娘前面說的話沒一句靠譜,這句倒是問得很及時。他笑道:“下去比上來自然是要容易得多,而且安全得多,我們有足夠的設施還確保絕對的安全。畢竟,我們誰也不能拿大王還有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
武顯卻兀自哆嗦:“不行,不行,那太危險了!”
韋氏想了一下,向武顯道:“大王,我看這位張采訪說的不錯,他既然是奉旨來的,自然不會拿您的性命開玩笑,不如咱們就聽他的安排吧!”
武顯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不行,這太高,太危險了,萬一……”
張易之神色漸漸冷了下去,既然兩個女人都愿意下山,作為父親和丈夫的武顯,就算為了男人的尊嚴,也該硬著頭皮點頭。可是,他居然還是搖頭。對付這樣的人物,唯一的辦法,大概也只有用令他更加害怕的東西了。
張易之沉聲說道:“大王,臣勸你還是移駕的好!臣這次可不是一個人來的,臣個人對于大王的決定,是絕對擁護和贊成的。可是,臣不敢肯定臣的兄弟們會不會也和臣一樣開明。臣很擔心,大王若是不動身的話,臣會難以向他們交代!”
武顯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期期艾艾地說道:“你,你這是威脅孤王嗎?”
旁邊的武裹兒卻說道:“父親,他哪里威脅你了,我覺得他說的很對啊。他的兄弟們知道父親不愿下山,會失望的!”她的父母對她說話的時候,從來用的都是祥和、寵溺的語氣。因此,她還不能理解威脅是怎么發出的。
韋氏的臉色陰晴不定,忽然,她輕輕一拍桌子,道:“好,就這么定了,咱們都從懸崖下去!”
武顯一愕,不敢再多言。很顯然,這一家子里面,韋氏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即使在外人面前,韋氏也能擁有著最后的拍板權。
武裹兒最是欣喜,連忙從韋氏的身上爬起來,拍著手笑道:“好啊,咱們現在就走吧!”走過去就要拉張易之。
張易之連忙閃了一下,道:“臣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說,大王也要有心理準備!”
“哦,你說吧!”見到武顯不言不動,韋氏便問道。
張易之也不遲疑,便把“蘆葦會”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后說道:“臣這次來房州,系微服,身邊也沒有帶得力的人手。以臣自己的能力,自然不可能上山,因此也只能暫時和‘蘆葦會’虛與委蛇。”
武顯簡直又要哭出來了:“張郎你的意思是,咱們即使安全下山,還要落到這些反賊的手里?那不行,絕對不行!不說那些反賊手段殘忍、卑鄙,就說他們是以孤王的名義聚在一起的,若是讓母親知道,她老人家定不會饒我,不會饒我的!不行,我寧可一輩子住在這山上,也不愿去面對母親滔天的怒火,她老人家說不定會把我給生撕了!”
他不住地搖頭、擺手,顯得無比的激動。
武裹兒走上去,輕輕地拍打著她父親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樣。她顯然不懂她父親所說的是什么,但能明白父親的恐懼。
武裹兒這個動作,讓張易之對她大為改觀。不管她出山之后,到底會變成什么樣子,至少現在還知道關心和安慰她的父親。還是那句話,若是好好引導她,未必會走上歧途。張易之自己當然不敢也沒有想過去引導她,他打算以后找個機會向武顯進個言,也許武顯就不會像歷史上那樣一味寵溺自己的女兒,最后把自己的性命都寵溺進去了。
“大王,咱們并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咱們必須下山。再者,這‘蘆葦會’的出現,對于大王來說,固然是一個威脅,也不啻一個良機啊——”
“不錯!”韋氏忽然接過話頭,道:“若是咱們能告發并且協助母親剿滅這些反賊。這些反賊不但不會成為我們回京之后的污點,反而能為我們帶來母親的信任!”
張易之點點頭,道:“王妃英明!”他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韋氏也許在歷史上聲名狼藉,她的剛毅和聰明卻是毋庸置疑的。像武顯這樣的庸人聽說自己要落入虎口,立即戰栗,而她卻能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倒也免掉了張易之的一番唇舌。
武顯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見韋氏神掌在案上一拍,武顯頓時發不出聲來。張易之這才明白,原來韋氏一旦行使了拍板權,武顯就連發表意見的機會都沒有了。看來,他這丈夫當得倒是真有些窩囊。
見到時機已經成熟,張易之便向武顯說道:“大王,既然決心已下,就請移駕吧!”
武顯略一遲疑,卻被武裹兒的小手抓住胳膊,就向外邊拖去:“父親,別磨磨蹭蹭的了,走吧!”
張易之只想抱住這位大沒人蘿莉親一口。若不是有她在場,以武顯的性子,必然又是一番蘑菇,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下山。萬一熬到天明時分,事情可就難辦了!
這一次,幾個人由張二開路,張易之斷后,不多時,大家就來到了那懸崖邊上。
張易之伸手從下面吊上來三個籃子,向武顯道:“大王。為了你們的絕對安全,臣是這樣考慮的,臣等將你們捆縛在這籃子上,然后從山上緩緩吊下去。這是絕對安全的,而且,山下我們還安排了很好的應急措施,必是萬無——”
“不行,不行!”武顯連連后退,道:“這太不安全了,萬一籃子壞了怎么辦?人被縛在籃子上面,不能閃避,萬一在懸崖上擦碰到,怎么辦?”
張易之對這個出口閉口都只會說“不行”的男人實在是厭煩透了。作為一個男人,怎么能輕易說出這兩個字,居然還將之變成口頭禪呢?可是,這哥們是老大,張易之真有點無可奈何,他把求助的目光轉向了韋氏。
這一次,韋氏卻沒有斥責武顯,略略沉吟一下,道:“張采訪,我絕對大王的顧慮,也不是全無道理。籃子畢竟是沒有生命的物事,不知道如何保護里面的人,中途會不會有意外,誰都無法說清!”
張易之苦笑。其實,從籃子上吊下去,里面的人要說毫發無損,也的確是不可能。畢竟,這山崖是凹凸不平的,不是一根光滑的柱子。可是,除此之外,張易之真沒想到更好的辦法。
就在此時,武裹兒輕巧地走過來,向張易之問道:“我問你,你們把我們吊下去之后,自己打算怎么下去?”
張易之想也不想,應道:“自然是用繩子縛住我們自己的身子,然后爬下去。”
“那,是你們下山的方法安全,還是我們這種辦法安全?”
張易之為之語塞。要說安全,當然是利用這爬山工具自己爬下去更安全。畢竟,上面系了繩子之后,安全是很有保障的,再不濟也不至于一下子落在實地之上。可是,這三位金枝玉葉的身子,總不可能自己爬下山去吧!
“你不回答,就是說你們的辦法更安全了!”武裹兒湊過去,對著張易之的臉說道。
“現在,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大家一樣安全!”她忽然抬起頭來,高聲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