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日子里,兩個人住在山上,并沒有人來叨擾。
窈娘的傷勢雖然不輕,倒是沒有危及性命,經過一番療養,倒是頗有幾分起色。而自從那一夜之后,張易之只要是不下山,到任何地方,都把她帶在身邊。
時節早已到了秋日,山上的野果、野菜頗為不少,附近的小溪里也有一些魚蝦、螃蟹,并不十分難抓到,偶爾也能豐富一下兩個人的口味。當然,最為重要的食物來源,還是山下保正家的廚房。雖然,自從那日被盜以后,他們家就加強了防護,但這些措施對于張易之這樣的經驗極為豐富的賊來說,簡直沒有任何阻攔的作用。于是,他們家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盜,以至于全家都開始有些神經病了。
這些天以來,張易之和窈娘之間的感情,也是與日俱增,后來便有了一種“奸情火熱”的感覺了。窈娘行動不便,每天晚上擦拭身子,都是由張易之代勞的,最初她很是不自然,直到后來發現吃飯、睡覺乃至大小便都需要張易之幫忙的時候,也就認命了。
最開始,窈娘的傷勢還沒有穩定的時候,張易之倒也很有幾分君子不欺暗室的君子之風。待得窈娘的傷勢漸漸轉好,張易之也開始扯去面具,露出真面目。以前,服侍窈娘吃飯、沐浴的時候,雖然難免有磕磕碰碰,卻都不是故意的,這時候這種磕磕碰碰卻是越來越多,而且漸漸露出了痕跡。
最開始,窈娘自然也是要嬌嗔一番,時日多了,對這個無賴的行徑也無可奈何,便漸漸認命了。而且,她也知道,既然有了那天和那一夜的事情,現在正在發生的這些,也就難免要成為必然。
張易之問起了關于黑衣女子的事情。窈娘倒也沒有隱瞞,全部據實預告。
原來,那黑衣女子叫呂小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被一個叫做柳娘的女子養大,并且傳以武功。
當年,賀蘭敏之被發配,曾經經過柳娘開的一個小茶寮。押送之人和賀蘭敏之在這茶寮里停下來歇息。賀蘭敏之無意間發起感慨自己的遭遇,口出不遜之言,引起了柳娘的注意。加上賀蘭敏之那時候長得十分的玉樹臨風,俊美非凡,就算是落難到了那種程度,也無損她懾人的俊逸風度。柳娘作為一個年輕的女子,自然被他吸引。
于是,身懷家傳武藝的柳娘很輕易地殺掉了幾個押送的官府之人,救下了賀蘭敏之。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十分的簡單。賀蘭敏之感于柳娘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和柳娘成為了一對雖然無媒無妁,卻異常恩愛的戀情。蜜里調油之際,柳娘也沒有顧得那么多,將自己的武藝全部傳授給了賀蘭敏之。
幾年之后,天賦異稟的賀蘭敏之將柳娘的武功練得青出于藍。他毫不客氣,立即向柳娘辭別。柳娘哪里想到自己的奉獻,甚至付出了一切,卻只是換回了這樣的結局,她豈能甘心,自然不能答應。
一言不合之下,兩個昔日的情人終于大打出手。這一戰,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準備得更加充分,心腸更加硬而且武藝更加高強的賀蘭敏之輕易獲勝。而柳娘非但敗了,而且還付出了一條腿的代價。
自那以后,柳娘性情大變,從一個溫柔端莊的女子,變成了實實在在的毒婦,她把所有的愛意全部轉化為了恨意。她遍尋四方,終于在孤兒之中找出了一個天賦很高的女子,也就是呂小妹了。她教呂小妹武功,也把她自己對于世間情愛的看法,全部灌輸給了呂小妹。
過了沒幾年,柳娘便撒手歸西——帶著她滿腔的恨意和不甘。而呂小妹則繼續苦練武藝,以期有朝一日能為養大自己、并且傳授自己絕頂武藝的柳娘報仇。
上次,便是她第一次進京刺殺賀蘭敏之,想不到誤打誤撞之下救下了窈娘。或許是窈娘的身世和她也有幾分相似之處,她把窈娘帶了回去,并傳授給了她一些武藝。
可是,窈娘這個豆蔻少女對于呂小妹那些傳自柳娘的對于情愛的負面看法,并不認同。后來她還是沒有聽呂小妹的一再勸誡,偷出來尋找張易之了。然后,便有了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大約一個半月后的一天晚上。張易之照例下山去“取食”。這次和前面那些次有些不同,他帶上了窈娘。
應該說,這時候的窈娘,離傷勢全好,還差得有些遠。不過,她在山上待得太久,有些憋悶。而且,她正常的走路,已經不是問題,就是快跑起來要小心一些,以免牽動傷口。
不過,她這些天總聽張易之在說,那個被偷的人家是怎樣的苦悶,怎樣的煩悶,還有怎樣的無可奈何,她也不免生出了興趣,便主動提出一起去看看。張易之不忍掃她的興,便答應了。
兩個人下了山,張易之輕車熟路地帶著窈娘來到了保正家。
自從這屋子里連連遭賊之后,保正家把外邊的圍墻加高了不少,可是這無濟于事。張易之還是能輕易地爬上去。
張易之看了看旁邊的窈娘,弓下腰來。窈娘和他也算是心有靈犀了,便抓住他的肩膀,騎在他的背上。感受著窈娘的身子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身上,張易之站起身來,眼珠子一轉,將手伸到后面摸了一把。
窈娘輕輕罵了一聲:“色鬼!”輕輕地伸出玉手擰了一把張易之的耳朵。但不知是不是有傷在身的原因,這一下倒像是在給張易之撓癢癢一般,并沒有讓他感覺有什么疼痛的。
張易之“嘿嘿”一笑,輕輕地爬上了墻頭,然后毫不猶豫地往下一跳。雙腳剛剛著地,他便將窈娘放了下來,嘴里問道:“你沒事吧?”其實,從空中墜落,一不小心,是很容易扯動傷口的。
“沒事!”
窈娘的回答讓張易之松了一口氣,他立即拉起窈娘,向里面行去,他這次的目標,不是廚房,而是正屋旁邊的一棵樹。
自從接連遭賊,這位保正家還是做了很多的防范工作的。除了把圍墻加高了不少以外,最重要的措施,就是把屋里所有的門都關得很緊。除了閂上門閂以外,還在后面堆上了不少的桌椅,大石。莫說想要進門變得極為困難,就算能進去,也必然會鬧出很大的聲響,驚動屋里那些特意請來臨時看護的人。
張易之對這些,自然是一清二楚。很早以前他來這里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或許,這屋子的屋主到現在,還在納悶,有了如此之多的防范措施,他們家里的東西為何還總是三天兩頭的都要丟一次。
張易之拉著窈娘的手,來到了屋子旁邊的一棵大樹之下。這是一棵很有些年歲的老槐樹,枝干粗大,樹葉茂密。這樹的頂端,直通到了張易二樓的一個陽臺上。這個陽臺,是特意做起來曬一些稻谷、干果之用的。現在正是秋天,這陽臺倒是時常被打開來用。
張易之向窈娘道:“要不,你在這里等著,我上去取了東西下來。你現在的身體,爬樹的話,一不小心,就會引動傷口,那時候就麻煩了!”
窈娘不依:“既然到了這里,我豈能不上去!你不必擔心我的傷,全好了,爬樹不成問題的!”
張易之知道這小娘子性子倔強,既是這樣決定了,誰也不能改變她的主意。他只能苦笑:“那你小心點!”
當下,張易之便開始往上爬,而窈娘緊緊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