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張易之微微睜開了眼睛,感覺外面略略有些彌蒙的微弱光芒照進了自己的眼睛。他只感覺腦海里屋子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世界還在隨著自己的眼神晃動而晃動。
感覺到自己口干舌燥,張易之想要起身爬起來,卻感覺渾身乏力,只是略略動了幾下,竟沒有起得身來。無奈之下,他只有放聲高呼,卻變成了十分低沉的呢喃:“水,給我弄點水來……”
可是,這屋內除了他自己以外,并沒有其他人,自然不可能有人給他端水過來。
恰在此時,門忽然“吱呀”一聲,自然打開了,張易之想要轉頭去看,卻發現自己的頭顱也變得異常的沉重,竟然轉不過去,他只有盡力喊道:“水,我要喝水!”
這聲音在張易之的心內是極大的,從嘴巴里迸出來,卻變得很小。
好在,那進來的人顯然耳朵顯然比較尖,竟然是聽見了,忙應了一聲,道:“好,你且等等!”然后,張易之便聽見了一陣倒水的聲音。
過不多時,張易之但覺身前有一個人影漸漸向自己這邊移過來。只是礙于這月色并不十分的明亮,加上他的眼睛也十分迷糊,竟是有些看不清楚。不過,從那身白色的長裙里,張易之依稀認出,這個女子應該是方才酒樓里那個陪酒的觀雪。
張易之此時腦袋里昏昏沉沉的,自然無法去想觀雪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他只是一味地任由美人兒將自己的身子扶起來,然后喂進水去。
喝了水,張易之便感覺舒服多了,便不再理會那女子,重新沉沉地睡去。
那女子卻并沒有離去,在張易之的床前來回地踱了幾步,然后輕輕跺腳,道:“你這死鬼,前幾日剛幫你按摩了一幾次,那傷勢總算是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卻怎么喝得如此伶仃大醉。你難道不知道,醉酒對傷勢也有壞處的嗎?”
張易之只以輕微的鼾聲作為回應,卻并沒有言語。
那女子輕輕嘆息一聲,道:“罷了,罷了,既然到了這定襄城,明日定然要歇息,我也不必早起了,今晚就幫你再按摩一次吧,免得你傷勢反復,累得大家都不安生。
說罷,那女子便走過去。
張易之在恍惚間,只感覺自己的身子被緩緩地轉動過去。他現在正在疲乏,明知道有人在移動自己,也管不得那么多,只是一味閉著眼睛一言不發。又過了一忽兒,她只感覺自己的后背之上,有一雙靈巧的雙手,開始熟練地運動了起來。
若是在清醒的狀態之下,張易之不必去看那女子,立時便能知道那是誰人。但此時張易之實在是酒醉得厲害,竟是渾然不覺,兀自以為那是今晚在“友客樓”里遇見的那個觀雪。
想起那個觀雪,張易之感覺心下有些發熱。若是在平日里,他面對一般的女子,很難有多少反應,只是最近被隨行的某位郡主惹得實在難受,他生理上天然的渴望不免漸漸壓制住了心理上的理智。
加上那個觀雪長得實在是很有幾分清雅之姿,在那一群姐兒里面,實在是一等一的人才。她的身材在別人看來,是最大的缺陷,在張易之看來,卻是前凸后翹,極為魅惑。
因此上,張易之也就暫時把身邊兩個看得見卻吃不著的美人兒放下,一心一意地想起了那觀雪。
俗話說:“溫飽思淫欲”,張易之現在正是酒足飯飽,又居于這頗為舒適的屋舍而不是營帳里面,那人倫之欲不免比平日里又要多了幾分。感受著背上那一雙小手靈巧的拿捏,張易之只感覺非但不舒服,反而像是有無數的螞蟻正在自己的心頭不停地撓著。
張易之只想返身過來,將那雙小手拍掉,奈何他現在手足無力,根本連動都動不得一下,又怎能做到這一點!
張易之的呼吸開始變得越來越沉重,面色也是越來越紅。
那小娘子卻是絲毫沒有感覺到張易之的變化,她實在是太專注于自己的工作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小娘子終于感覺自己的雙手有些累了,便說道:“好了,今天這后面就按摩到這里,下面咱們開始按摩前面吧!”
她的言語間,竟是多了幾分歡欣。這原因非為其他,只因按摩前面的時候,她可以很清晰地看見療效。這讓她對那療效很有些好奇。
七手八腳地把張易之翻過來,那小娘子發現張易之的雙目兀自緊閉在那里,面色卻是一片緋紅,雖然頭發凌亂,卻顯得俊朗不凡,心下一慌。她仔細地走過去一看,確定了張易之實在是睡著了,才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放下心來。
然后,小娘子便伸手過去,探向了張易之的大腿,準備開始按摩。
她的小手還沒有觸及張易之的大腿,雙目卻是一凝,嘴里不由得驚訝地脫口說道:“咦,卻也作怪,我還沒有開始按摩前面呢,怎么這療效就這么高大了?”
好奇之下,她沒有多想,只是將那右手在半空中微微一轉,抓向了那“療效”。她剛剛抓住,還沒有感受到那“療效”的真實觸覺,便感覺眼前一晃。
小娘子駭然望去,卻見那一直老老實實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男子忽然動了。他只見他忽然伸出一雙手來,恰好把小娘子的一雙手拉住。
小娘子一驚,輕輕地叫了一聲:“你要干什么,我——”
她駭然地發現,那一直安份得像只病貓一樣的男人忽然不知從哪里生出許多力氣來,只是那樣輕輕地一拉,她自己的身子便完全不由自主地向下墜去,墜入了那男人的懷中。
小娘子正要分說,便感覺自己的身子又被一股巨力一翻,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滾,滾落到了那床鋪靠墻的里邊。
“你,你要干什么?”小娘子不是沒有遇見過可怕的事情,但這一次,她心下的恐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盛,甚至比那幾次面臨生死考驗的時候,都要盛了很多。因為,這一次向她發難的,恰是她思慕許久的檀郎。而他今晚,好“兇”,似乎要吃了自己一樣。小娘子怕死,卻更加怕死在他的手里。那代表的,不僅是自己一條性命的消逝,更代表自己一片癡心的消逝。
但是,她只來得及發出這幾個聲音,便見那靈猿一般的身軀飛身撲了過來,正壓在她的身上。她駭然張嘴欲叫,卻忽然感覺嘴巴里被另外一張嘴堵上了。然后,她忽然發覺,原來如此聲勢駭人的“追殺”,居然也能醞釀出迷人的滋味,她完全地沉醉于期間了。
也難怪小娘子對這事情一點也不懂。她自幼和父母住在一個房間里,只因他父親當初從皇位上被拉下來,接著又遠流房州,身心同時受到重創,從此就沒有了男人的能力。而這也導致了他對男女之間的任何親昵,都極為避忌。所以,武裹兒這一輩子非但沒有見到過男女最親密的接觸,甚至連親吻都沒有見過,第一次見到張易之這番動作,自然是嚇了一跳。
一番熱吻的時間,并不十分的長,但對于武裹兒卻是從無知到了解的一個漫長過程。她只感覺,這一輩子從沒有遇見過這樣舒服的事情,她只感覺自己三魂七魄都已經飛到了半空之中。
但下一刻,她又經歷了一次駭然,而在這一番驚嚇之后,她忽然發現,原來方才那還遠遠不是這世上最美妙的滋味。
在這樣一個看起來極為普通的漫漫長夜里,小娘子學習到了很多很多,也改變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