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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先聲奪人

  大隊人馬快要沖到眼前,居然略略遲鈍了一下。

  驀然,那憧憧的人影中有一個指著漢軍大營,大聲喝道:“不好,他們已經有準備了,咱們從反方向殺出去!”字正腔圓,居然是十分正宗的黑沙突厥語。

  這人如此這般喊一嗓子不要緊,那突厥人就倒了血霉了,大隊人馬立即鋪天蓋地地向他們這邊殺了過來。

  其實,作為突厥王庭的大軍,這兩位年輕特勒所指揮的這二百人,雖然算不上絕對的精銳,也是頗有戰斗力的。只是,他們吃虧在太過放松,根本沒有任何防備。當真正的災難降臨的時候,他們已經興不起任何抵擋的決心了。眼看著前面那黑乎乎的影子向這邊席卷過來,這些人唯一的念頭,就是逃生,根本沒有想過稍稍抵擋。

  戰斗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襲擊者的鐵騎呼嘯而過,凄厲的喊叫聲一陣陣地響起——

  但是,令人極為意外的是,這樣的聲音,只持續了短短的一瞬間,不到一盞茶功夫,大家就聽見了那滾滾洪流漸漸遠去的聲音——化為淙淙小河……化為潺潺小溪…..最后終于化為無聲無息的清風。

  偌大的草原上,終于恢復了初始的寂靜——就連那傷員的呻吟聲,也被壓制到了最低。而這一陣寂靜過后,極度的歡樂,就像猛然泄了閘的洪流一般,噴薄而出——

  于是,整個營帳,又沉浸在了歡樂的海洋之中。眾人本都以為必死,想不到不但自己毫發無損,就連朝夕相處的同伴,也少有損耗者。這種歡喜,實在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而突厥人作為草原民族,本就擅長歌舞。

  一時間,一場忽如其來的歌舞會,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展開了。

  甚至,眾人都沒有再去想想,這敵人的襲擊力度為何如此之小。憑著大家的測算,方才的這支隊伍,滿打滿算,想來也就是二三十人。真的很難想象,這樣一支隊伍,為何敢對突厥王庭大軍下手。

  也好在他們的領頭人見機得快,沖鋒了一次之后,并沒有什么收獲,卻還是立即選擇遠遁,絕沒有半分遲疑。單是憑著這份果決,這人倒也值得佩服。

  張易之對于突厥人的歌舞會,卻沒有任何興趣,他只感覺身上一陣發涼。也是,在這種天氣之下,只著中單便出來了,實在是難耐外面的酷寒。若不是連番波折,他的身體承受能力已經夠強,這就足夠讓他感冒的。

  跑進帳內,張易之立即鉆入了溫暖的被窩之中,頓時感覺這天底下再也沒有如此美妙的所在了。

  忽然,他一個翻身,把武裹兒壓在身下,嘴里“嘿嘿”賤笑著,便向小娘子身前雙峰撫了上去。

  武裹兒略略一驚,習慣性地向王雪茹那邊望了一眼,說道:“你今晚,不是——”

  “現在沒事了!”張易之手上不斷地動作著,嘴里輕輕笑道:“不對,還有一事!方才你向我約占,我因有要事在身,不能應戰。如今這要事已經辦妥,為夫豈能輕饒了你這挑釁夫君權威的小娘子!”

  武裹兒看見張易之緩緩地向自己湊過來,他嘴里呼出的空氣,噴在自己的臉上,讓她覺得一陣燥熱。她不由得心如撞鹿,連忙伸手去推張易之,嘴里顫聲說道:“不行,外面那些人還在——”

  “那又有什么所謂,就讓他們為咱們夫婦三人擂鼓助威吧!”張易之也不等小娘子繼續聒噪,撲倒在她身上。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醒來,幾乎每個人都比平日遲了不少,而且個個都是懶洋洋的。

  經過了一晚上的冷靜思考,眾人都隱隱感覺昨晚的那股子“馬匪”,實在是有些邪性了。普通的士兵們心思單純一些,倒也沒有那么多想頭,反正這種事情,他們就算操心,也沒有什么發言權。

  而這些有點權勢的,就算是最小的火長,也不由得開始回想起昨夜之事的蹊蹺處:馬匪人太少,漢軍準備太充分,馬匪退散太堅定。

  這樣一來,整個大隊人馬,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突厥人看漢人的眼神固然多了一重懷疑,而漢人看突厥人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鄙夷。

  相對之下,張易之倒是這些人里面,最是神清氣爽的,他好整以暇地走出自己的營帳,眼神銳利,睥睨如電,令人不敢逼視。

  就連張易之身邊人,都不由得有些驚訝:張將軍不是一向很平易近人的嗎,怎么他今天竟擺出如此姿態?不得其解之下,眾人也不敢多問,只能是更加固守本分之事,不敢怠慢,生怕被“處在暴怒邊緣”是張將軍抓住把柄。

  恰在此時,忽有一個士兵前來稟報,弋特勒有請!

  張易之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嘴皮微動:“哼,我正要找他呢!”邁開大步,向弋特勒的營帳行去。

  弋特勒的營帳里面,一如既往地坐著他們兄弟二人。倒是那營帳外邊,圍著不少的突厥軍官。看見張易之遠遠行來,眾人的眼神里,都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恚懣。就好像,張易之是他們的殺父奪妻仇人一般。

  張易之也是毫不客氣,狠狠地和這些突厥人一一對視,硬碰硬地對峙一陣,直到眼皮子都睜得有些發酸,才算罷了,走進了弋特勒的帳中。

  弋特勒兄弟二人,顯然都懷著很重的心事。他們一早就看見張易之和突厥軍官對峙,但他們并沒有阻攔,只是毫無表示地看著,直到張易之走進來,他們依然沒有任何表示。

  張易之卻沒有和他們“敬亭相望”的耐性。這兩人又不是他帳內的那兩個千嬌百媚的小娘子,他并沒有什么興趣——盡管,那云特勒若是換上女兒裝的話,想必也是一個極為美貌的女子。

  “兩位特勒,有什么事情,就說吧,廢話說完,我們還要啟程回大周呢!”張易之冷哂一聲,道。

  “回大周?”兩位特勒立即被張易之的開場白給鎮住了,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事實上,他們是很想就昨天晚上的事情,向張易之要個說法的。想不到,張易之先聲奪人,一言既出,他們的質問之言就再也發不出來了。

  張易之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道:“當然是回大周,難道還繼續冒死前往你們那個黑沙城嗎?我真的難以相信,你們突厥的地方,居然如此不安全,這才剛進入你們的地盤第一天,晚上就出了如此危險的事情。我實在難以肯定,如果我們繼續這樣走下去,后面還會有多少的危險,在等著我們!我相信,回大周,回神都,對于我的兄弟們,對于我家大王來說,都是最安全、最正確的選擇。至于我本人,雖然沒有完成圣上交付的使命,難免受罰,但只要兄弟們一個個的都無恙,我個人的榮辱,甚至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這一番話,他說得是一個正氣凜然啊。簡直是字字句句落地有聲,無一不狠狠地敲打在眾人的心目中,那舍棄自我成全別人的決心,顯露無遺。再配合上他醞釀了很久的表情,簡直就是天衣無縫。

  弋特勒和云特勒頓時急了。他們這會也顧不上去質問昨晚的事情是否和張易之有關。因為,即使這事情的確是張易之策劃的,也沒有證據,而張易之若是真的跑去問問武延秀是否愿意回大周。想必那位現在還在被窩里瑟瑟發抖,不肯起床的郡王立即就會掀被而起,沖出營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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