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會呢,我們帶了足夠的干肉的。干肉的味道雖然不如鮮肉,也還是能下咽的吧!”云特勒道。
“哦!”張易之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一個有些模糊的念頭。他正要抓住這個念頭,忽聽身后一聲低沉的咳嗽,他頓時打了個寒顫,什么念頭都立時隨風而去。因為,他能聽出,這個咳嗽的聲源,是武裹兒。
一切安頓好了之后,眾人便坐下來吃了晚飯,便各自回去歇息。
張易之有些忐忑地走向自己的帳篷,心下卻在盤算著怎么把今天的事情給圓過去。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以后很長的時間內還會一直繼續下去。若是今天圓不過去,以后必然也圓不過去。那樣一來,他張易之可就要難受一陣子了。
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口,張易之側耳傾聽了一下,沒有聽見任何動靜,心下越發的忐忑起來。沉默,往往是爆發的前兆啊,饒是張易之見慣了陣仗,面對兩個小娘子的責難,他還是有些犯怵。
深呼吸幾口之后,張易之終于下定決心:“罷了,該來的總會來,逃避也是沒用的,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拿出壯士赴死的心懷,邁開步子,就要鉆進帳篷。
就在此時,忽聽后面傳來一聲:“張將軍!”
張易之聽見這個聲音,簡直欲哭無淚,但他勢又不能假裝聽不見,只好無奈地轉過頭來,苦笑道:“云特勒,夜深了,明天還要趕路,你不去歇著,有什么事情嗎?”他這話其實已經很有些不客氣了,意思就是告訴對方:“即使真有什么事情的話,也明天再說吧,況且你也不會有什么事情的!”
不想,云特勒期期艾艾地說道:“張將軍,我的住處,你還沒有安排呢!”
張易之頓時無語。說真的,他還真沒有考慮過云特勒的住所問題。盡管,這哥們隨著他過來的時候,光溜得很,身上一件物事也沒帶。
“唔,要不,你就回那邊的營帳吧,你的帳篷都在那邊,要做人質的話,明天再過來好了!”
張易之現在真的很想抽自己幾下。早知道,不如見好就收,也不堅持找什么內奸了,沒有想到把人家突厥人逼急了,不但不把我想要的行進指揮權交給我,反而給我塞進來這樣一個麻煩,這伙突厥人真是狡猾狡猾滴額!
云特勒臉上閃現出堅定的神色,道:“張將軍這是什么話!晚上正是最危險的時刻,人質的用處,就在晚上,白天反而不需要人質了。你怎么能這個時候把我放過去?”
張易之一陣無語,暗忖道:“你還知道自己是人質啊!你但凡有三分作為人質的覺悟,也不該把我逼到現在這個份上了啊。我現在就懷疑,我他娘的才是你的人質呢!”
無奈之下,張易之把心一橫,道:“那你打算怎么辦吧!”
云特勒俏臉一紅:“全憑張將軍做主!”
張易之心下簡直是恚懣了:“我就靠了,我給我做主讓你回去,你又推三阻四,讓你自己選擇,你又讓我做主,這不玩人嗎?”轉念一想,他說道:“這樣吧,我看特勒你平日里和我家大王也算是說得來的。加上我家大王到黑沙城,成為你們阿史那家的乘龍快婿自后,和特勒你就是至親了。而且,我家大王那帳篷很大,里面住了很多人也并不嫌擁擠。若是云特勒不嫌棄的話——”
“不要,不要!”云特勒不待張易之說完,連連搖頭,又加了一句:“你不要胡說,不管是誰,要想成為我們阿史那家的女婿,都要拿出一些令人信服的本事才是。你們那個懦夫,除了膽小如鼠以外,真看不出什么特別的地方來,如何能讓我們可汗點頭!”
張易之把云特勒安排進武延秀的帳篷,還真不是說笑的。他早已看出來了,這位云特勒雖然是女兒身,但身邊卻是一個女兵都沒有帶的。即使晚上睡覺,他也是和那邊的粗豪漢子們睡一起。現在到底是酷寒的季節,女扮男裝這種事情,并不那么容易被戳穿。張易之覺得,云特勒既然能和突厥的男兵睡在一個帳篷里,和武延秀睡在一起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不想,這云特勒拒絕得倒是挺干脆。
張易之有些不想搭理眼前這個人了,有些不耐地說道:“兩國聯姻這種事情,是我家陛下和你們可汗定下來的事情,就算是你們可汗,也不能輕易扭轉——”看見云特勒似乎有插嘴的跡象,他連忙繼續說道:“不過,這不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問題,既然云特勒不想和我家大王睡在同一帳內,也罷,那我就立即找人幫你單獨搭一個帳篷便是!”
云特勒略略一怔,有些忸怩地說道:“其實,不用那么麻煩的——”
“必須這么麻煩!”張易之臉色一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云特勒不嫌棄就好!”也不多話,立即叫來了兩個人,幫云特勒支起了一個帳篷。
看著一切弄完,張易之才寒著臉,走進了自己的帳篷。
毫無意外地,張易之甫一進門,就受到了并不怎么友好的歡迎。
“喲,這位不是張將軍嗎?其實,不用那么麻煩的——怎么,人家嫌麻煩,你反倒不嫌麻煩呢?”聲音柔和,語調跌宕,不含絲毫煙火,張易之卻知道這只是一個表征而已,王雪茹真要是發飆起來,也是很厲害的。
張易之早已換上了一幅諂媚的笑容:“看你說的,他是突厥特勒,又是咱們的客人,我豈能因為怕麻煩,就怠慢了人家!”
武裹兒比王雪茹直接一些,冷哼道:“恐怕人家未必只是想要幫你省麻煩吧!”
張易之如何不知道云特勒的意思,是想要在自己的帳內留宿。當然,即使是云特勒留宿在這帳內,也不會發生什么事情,云特勒只是比較信任自己而已。但是,這一刻,張易之只能揣著明白裝糊涂:“那你說他們想要干什么?”
武裹兒為之語塞。有些話,作為女子,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說出來卻又是很困難的。
王雪茹冷哂道:“裹兒妹妹,你和他這種負心薄幸的男人說什么廢話,打他!”
一言既出,她自己先做出示范,沖上前來,對著張易之就是一番狠揍。
武裹兒對張易之是愛到了極處,一向以來只知道遷就,何曾動過打他的念頭。她呆呆地看著王雪茹毫不客氣的動作,再看看張易之一臉無奈的樣子,心下驀然生出了一種絕大的快意,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發泄出這幾天以來淤積在心內的那種難言的郁悶一般。
武裹兒終于放下了心懷,沖上前去,對著張易之又是捏,又是掐,果然感覺無比的快意。
張易之真是郁悶死了。他從來反對家庭暴力,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成為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對于兩個他輕易就能擊倒的小娘子,他無法給予任何回擊,只能閃避。更難受的是,為了讓這帳內的風光不至于外泄,他還要控制著聲響,以免被外面的人聽見,這種感覺,真是憋屈到了極點。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小娘子終于有些累了,心滿意足地停手。其實,她們下手看似狠辣,還是不愿意下狠手的,只是連續揮拳這么多下,就算是沒有用什么力氣,也不免累了。
看著張易之衣衫不整、頭發凌亂,一臉哭喪的樣子,兩個小娘子的虛榮心更是得到了絕大的滿足。兩人異口同聲地下令:“今晚你就睡那邊了,不可越雷池一步,否則就當登徒浪子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