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個消息,張易之實在是很高興的。當初大周和突厥的盟約達成的時候,他就知道,一直對契丹人處在下風的大周,這一次是徹底翻身了。
突厥本身和契丹一樣,都是游牧民族,但突厥人控制的地盤、軍力等關鍵因素,都在契丹之上。就算是讓突厥人和契丹人站在兩對面直接進行PK大賽,多半也是突厥要贏。何況,大周雖然一時被契丹人壓制,本身軍力還是極強的,遠遠勝過契丹。
兩強聯手,對付一個弱者,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但是,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張易之還是有著少許的擔憂,因為凡是都有個萬一。萬一兩強攜手,還是被突發神勇的契丹人擊敗,后果可真是不堪設想了。
現在,勝利的消息傳來,關于“萬一”的那點擔心終于消散,張易之豈能不悅。
史云香也是一樣的高興:“大局已定,我想我的父汗會很快回來的,到時候,那關于姐姐的婚事,自然有個說法。還有咱們的事情,也是一樣——”說著,面色便紅了起來。
張易之聽得前面一句,心下暗暗冷哂了一下,聽到后半句,頓時愣住:“什么叫做‘咱們的事情’!”
有些哭笑不得之余,張易之知道自己必須要離開這是非之地了。再被史云香這樣調戲下去,他真的沒辦法應付了。當下,他訕訕地提出了告辭。
史云香自然是極為幽怨,又胡亂地糾纏了一陣,只好放張易之走。
張易之得了允可,立即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暫時居住的“家”。當然,迎接他的,自然不會是史云香那樣笑靨如花的嬌柔面孔,而是兩張比史云香更加漂亮,卻有著截然相反的冰冷氣質的面孔。
張易之強作鎮定,只因為闕特勒還在。他不清楚闕特勒為何會有如此不同尋常的耐性,居然在這里等了自己這么久。但不論因為什么原因,張易之感謝他。因為他的存在,至少暫時阻止了一場家庭暴力的爆發。
事實上,張易之想了想,覺得女人多,還是真的有好處的。若是這兩個小娘子現在正和慕云飛、窈娘還有姜小月姐妹她們在一起的話,就算張易之有一些所作所為不被她們所喜,她們多半也會選擇忍耐——這道理很淺顯,盡管她們的身份非同小可,她們還是不可能愿意被別人比下去,進而失去了男人的歡心。
而現在的情形就不是這樣了。張易之身邊就她們兩個,而她們兩個現在居然已經抱成團,成了鐵板一塊,張易之完全沒有辦法以一敵二,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被她們聯手壓制的現實。
拋下這些小九九,張易之向闕特勒笑道:“闕特勒還在啊,怎么,你還有什么好的去處沒有?”
闕特勒微微一愕,道:“自然是‘醉月湖’了,那是來到我黑沙城的漢人都必去的一個地方。怎么,張將軍不打算去了嗎?”
張易之心下更奇了,暗忖道:“難道這家伙苦苦等在這里,就是為了帶我去‘醉月湖’游玩?看來我猜得真是一點沒錯,這‘醉月湖’一定有古怪,否則這堂姐弟兩個不至于對這同一個地方,態度如此迥異,又如此奇怪!”
苦笑一聲,張易之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不是下官不想去‘醉月湖’這樣的你們黑沙城著名的景點,實在是方才蒙云香公主召見,她令我不準去‘醉月湖’,否則就要給我好看!”
闕特勒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閃而沒,他訕訕地一笑,道:“既然云香姐姐這樣說,那咱們也不好違抗,只能不去了。除了‘醉月湖’,我這里還有幾個其他的去處,張將軍若是不嫌我口舌笨拙的話,我倒是愿意領著你們四處走走,順便給你們解說一下我們這里的風光。”
話是這樣說,他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態度也是敷衍的成分更多一些。
張易之自然能看出端倪,但他不在意。因為他知道,一旦闕特勒就此離去,自己的受難序幕就要展開了。本著能挨多久就挨多久的原則,張易之腆著臉笑道:“既然闕特勒如此有心,我們也卻之不恭了,就有勞闕特勒了!”
闕特勒略略有些失神。他大概也沒有想到張易之這家伙竟是個給跟桿子就能順著往上爬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氣”,他只好打起精神,領著張易之走了出來。
然后,幾個人便騎上馬兒,四處游蕩。
說實在的,張易之覺得如今這種時候,這黑沙城里還真是沒啥風景值得一看的,雪雖然早就不下了,卻一直堆積在那里。幾個人與其說是在看風景,還不如說根本就是在看雪。
張易之看得暗暗皺眉。不過他也知道其實這很正常,精神享受永遠是要以物質充足作為基礎的。突厥現在的情況是,百姓們的溫飽尚且是個大問題,旅游什么的,對于大部分突厥人來說,自然都是浮云。
這些所謂的景點,其實都是天然形成的,看起來比茫茫的草原,有一些別樣的風味罷了。這里沒有一絲一毫的人工雕琢痕跡,也沒有人愿意把力氣花在雕琢這種地方。這里就算再美十倍百倍,餓著肚子的突厥牧民們,也不會丟下自己的家人和牲口,跑這里的觀賞什么風景。
轉了挺長的一段時間,接連走了幾個所謂的景點,張易之便有些膩煩了。而武裹兒和王雪茹甚至已經不愿意掩飾自己的無聊神態了——的確,這真的太無聊了。
于是,張易之笑著向闕特勒道:“闕特勒,我有些累了,咱們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闕特勒也巴不得一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們回去吧!”
張易之沒有拒絕。他知道,闕特勒提出相送,其實并非是因為什么好心,而純粹是為了監視自己而已。在這黑沙城內,自己作為使臣,時時刻刻都必須要處在突厥人的監視之下。張易之不愿意,但這卻是應有之義,完全容不得拒絕的。
于是,幾個人又回到了張易之臨時的家。這時候,張易之對于那個神秘的“醉月湖”,就越發的有游覽一番的興趣了。他實在很想知道,這個唯一能讓突厥的一位公主和一位特都極為關心的地方,到底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
想必,這地方和方才游覽的那幾處,有著明顯的不同。
闕特勒忽然說道:“張將軍,我就先回去了。按照我們突厥的風俗,有貴客降臨,主人家都要舉行一次篝火會,以示對貴客的歡迎的。張將軍是國家的貴客,本來這個篝火會應該由我們大汗親自主持,如今大汗不在,這個任務就交到了我老師暾欲谷的手上。不過,你也知道的,我老師這個人,性子很恬淡,并不喜歡熱鬧,所以,他又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今天晚上,我們將會在這附近的那塊草坪之上,舉行這個篝火會,你這個主角到時候一定要準時參加,不要讓大家失望哦!”
張易之想也不想,立即答應。既然來到了突厥,他自然要更多的去了解這地方的風俗、習性之類的。還有,多和本地方的人接觸,對于打探消息,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闕特勒見張易之應得爽快,也頗為喜悅,又叮囑了張易之“白天少喝酒”之類的,這才滿意地去了。而隨著闕特勒的遠去,張易之的眼神變得怪異起來,他感覺到了周圍四道目光漸漸變得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