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夜晚都會按時降臨,不管你喜不喜歡。每一個夜晚也都并不是按時降臨的,等待者的心情不一樣,夜晚降臨的時刻也會不一樣。
張易之和王雪茹此時正站在金屋子對面的一棟屋子的二樓,滿懷興奮地看著外面的夜空。
王雪茹現在也認命了,她發現全世界都已經知道了她和張易之的關系,就連那小蘿莉梅兒沒事的時候,也會跑過來刮她的臉,然后用她那獨特的,脆生生的語調說道:“阿姨羞羞,阿姨想當新娘子了,羞羞!”
最初的時候,王雪茹還有些羞赧,甚至還有點難堪,暗暗咒罵那些個嘴巴沒上鎖的大人胡亂嚼舌頭,把一個純潔得像一泓秋水的小女娃兒教成這樣。可同樣的場面出現的次數多了,王雪茹索性也就看開了,她非但不再人后避忌張易之的親昵舉動,就算是人前,張易之只要做得不太明顯,隨便揩揩油,占點便宜,也不會惹來多大的反彈。
兩個人所處的房間里,并沒有點燈,兩個人只是靜靜地趴在窗牖之上,細細窺探著外面的一切動靜。安靜和黑暗,是創造曖昧的很好的催化劑,現在,清風明月之下,這兩樣都已經齊備了,這本就心心相印的兩個人,沒過多久,就摟成了一團。
王雪茹在右面,她的雙臂靠在窗戶之上,一雙星目閉起了大半,好像已經睡著了一半。而張易之則是站在她的左邊,右臂伸出來,就像一個箍一般,緊緊地箍住王雪茹纖細的柳腰。他的臉,則是不時地往王雪茹的頭上蹭兩下,每一次都被王雪茹的亂發撓得一陣癢癢。
“五郎,慕大家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已經很羞澀地把自己的閨名告訴了張易之的王雪茹自然沒有放過張易之,早已把張易之家里的情況都摸得一清二楚。很自然的,她也早已知道那個接走了慕云飛的男子,就是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
張易之笑了笑,這才想起慕云飛還是王雪茹的偶像呢。記得當初,就是因為她學著慕云飛的樣子布置房間,才讓自己有機可趁,不僅逃得一劫,還順便把她本人也拐騙了過來。
“慕大家?這世上已經沒有慕大家了,如今只有一個穆姐姐。她是一個很和藹的人,以后你和她認識了,會逐漸了解的!”
“是嗎?”王雪茹的語氣里明顯有些不自信:“她會喜歡我嗎?”
張易之又是一笑,心里忖道:“真是個傻孩子啊,別人家的女孩子,如果有你這樣‘五姓七望’的出身,莫說是對著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就算是對著掛著誥命頭銜的女人,也不會喪失自信。如今這世道,畢竟還是出身決定一切的啊!這句話,如果是慕云飛問出來,反倒是更加合理一些呢!”
看見張易之的笑容,王雪茹轉過頭來,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我的出身是有優勢的。可是,我也知道,你之所以喜歡我,并不是因為我的出身,對不對?所以,我的出身在別人面前有很大的優勢,但在慕——姐姐面前,卻絲毫也不占便宜啊!”
張易之心中感動,手上將這個知情識趣的女孩子摟緊了一些。
“會喜歡的!”張易之喃喃地說道:“她會喜歡你的,因為你也會喜歡她。”
“哦!”王雪茹也懶懶地應了一聲,偏過頭去,不再說話。
隨即,兩人便沉默了下去,他們臉貼著臉地靠在那里,好像都睡著了一般。夜晚,還是一如既往地釋放著溫馨。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外面忽然有了一點動靜。
一直貓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王雪茹猛地抬起頭來,激動地拉了拉張易之的袖子,指了指下邊。她雖然是無比的激動,但嘴里卻是緊緊地閉著,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張易之笑了笑,點點頭,意示自己已經看見了。他的確早已看見了,外面那幾個正在鬼鬼祟祟地移動著的黑影,對于他們這些居高臨下的人來說,實在是太清晰了。月光把他們的一切動作,都如實匯報給了張易之的眼睛。
那幾個黑影卻兀自渾然不覺,他們還是緩緩地向前挪動著步子,顯得極為小心。
這一群黑衣人總共十個人,分工極為明確,隊列最前面的兩個人負責窺探前方,后面的兩個人負責殿后,中間的六個人顯然是這一群人行動的主力。就算是外行,看見了他們這樣配合默契,行動統一的前進方式,也不可能看不出他們對于雞鳴狗盜之事的純熟程度。
就像早已安摸清了周圍地形一般,一群人徑直來到了金屋子前面。然后,前后四個人各自守望一方,中間六個人中有一個顯然是開鎖的能手,立即沖上前去,開始工作起來。
過不多時,只聽得“啪嗒”一聲,金屋子的鎖應聲而開,饒是這一群人一直保持著沉默,也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陣歡呼聲。
可還沒等他們推開那扇門,那扇門卻自己打開了,門里沖出走出一個鐵塔一般的漢子,“哈哈”狂笑,擺出一個很難看的POSE,道:“鼠輩,爾等中計了,還不快束手就擒!”
一群黑衣人頓時陷入慌亂之中。只看鐵漢從這進屋里里面出來,再傻的人也該知道對方已經有備,雖然心有不甘,他們還是很果斷地同時向外面跑去。
這一群人不愧是訓練有素的高手,即使是在逃跑的時候,他們兀自井然有序,并不是一窩蜂地往來時路上跑,而是所有人分開不同的方向往外跑。他們的策略很明確,不求全部脫困,但也絕不給對方全殲的機會。可就在此時,忽聽得四周一陣發喊,周圍的林子里忽然燃起幾十個火把來,把場面照得一片通明。
張易之在樓上看得分明,不由感嘆道:“高人就是高人,的確算無遺策,不僅算準他們今晚會來行竊,就連他們如此瘋狂的逃跑方式,都已經在預料之中了。看來,這伙賊人,今晚注定要成為梅先生魚鉤上的一條魚了。”
果然,那群賊人見了火把,一陣慌亂,紛紛向后倒退回來,重新聚到了一處。而那些手持火把的梅園護院卻不依不饒,憑借著自己數量上的優勢,緩緩逼近,根本不給對手任何的可趁之機。
也許是意識到越是拖延下去,對己方越是不利,為首的黑衣人猛然大喝一聲:“兄弟們,和他們拼了!”
他一語未了,忽覺一條無比高壯的人影猛然沖入了他們的陣中。只看見拳腳飛舞,還沒有明白過來怎么回事,他們這一邊已經倒下了好幾個。
“不過癮啊不過癮!”鐵漢一邊用他那醋缽一般大小的拳頭施虐,一邊還有暇高聲喝道:“這樣一群廢物,也敢來梅園做賊,真是瞎了狗眼!”而圍在四周的那一群人也十分愿意滿足鐵漢的個人英雄主義情結,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并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
剩下的幾個黑衣人見鐵漢如此兇猛,發一聲喊,齊齊撲了上來。鐵漢“哈哈”大笑,拳打腳踢,沒過多長時間,就把這一群人統統打翻在地。
就在此時,人群中忽然閃開一條路來,梅先生順著這條路,緩緩地走了出來,來到那個為首的黑衣人面前,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早就料定你今夜必來拜訪,想不到你竟是絲毫也不出我的預料,真是讓我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痛惜哩!”
忽然,他大手一揚,丟下一張絹帕,道:“這里是一張認罪狀,你自己咬破手指,畫個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