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有道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朗朗乾坤之下,哪里會有免費的午餐。就算真的有,以老劉那性格,自己還不先跑去吃個痛快再回來,怎么還跑回來叫你呢?我說小月啊,你還小,不知道人心險惡,有些人明面上看起來老實得很,內心里卻是流淌著無數的淮水,只不過是你看不穿罷了。不過等你看穿,說不定就已經晚了。”張易之“語重心長”地勸道。
小月笑道:“老劉哪里有你說的那樣陰險。他這人雖然有一身的壞毛病,心地卻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壞。據他說,這家免費酒樓有一樣特殊的規矩:前來進餐的必須是十到二十歲之間的少女,當然,這少女也可以攜自己的——唔,家人一起前去,不過家人的名額也只限一個。”
張易之聽得大是不信,覺得此事無比的荒誕。本來嘛,這世道還真沒有做慈善的氛圍,有錢人賺了錢,都在想著如何讓這些錢撐起自己一個家族世世代代的基業,誰會沒事丟錢玩?當然,也不排除少部分人實在心腸太好,或者是為了沽名釣譽,做些慈善事。但就算是這些人,也萬萬不會以開免費酒樓這種奇怪的方式散財。再退一步來講,就算真的開免費酒樓,也沒有必要弄出個這么奇怪的規定吧?十到二十歲的少女,嘿嘿,難道是地方上選美么?
當下,張易之故作驚訝地笑道:“這酒樓倒也神奇!”
“我就是覺得,聽著有些荒誕,所以才有些猶豫要不要去看下。若是沒有這條稀奇古怪的規定,我才沒有興趣去看哩!”小月說道,言語間透著一種強烈的委屈,似乎兀自對張易之的誤會頗為不滿一般。
張易之尷尬一笑,連忙岔開話題,道:“老劉這廝打算當你的什么家人哪?”
“你以為是什么?”小月不滿地剜了張易之一眼,道:“以他的年紀,當然只能冒充我父親了!”
“那更可惡了,這廝豈不是想當我便宜老丈——哎呦,別,有話好好說!”
待得小月拿開玉爪,張易之輕輕扒開自己的袖子一看,手臂上赫然有一個紅色的抓痕,那中心地帶的那一點,甚至帶著點血色,似乎在控訴施暴者的狠辣一般。
看著張易之一臉痛苦的樣子,雖然明知道其中八分是假,最多只有兩分是真,小月還是不免有些歉然,癟著嘴,嘀咕一聲:“誰讓你口無遮攔地占老娘便宜的,這還是輕的!下次再犯,還有更厲害的等著你。”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向張易之的傷口瞄去,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很嚴重。
聽得小月帶著點色厲內荏意思的斥責,張易之微微一笑,放下袖子,道:“走,咱們就去看看老劉說的這個所謂的免費酒樓是否存在。如果有的話,我就暫時放他一馬,連他間接占我便宜都不計較了。若是沒有的話,嘿嘿,看我如何收拾他!”
看著張易之“陰惻惻”的樣子,小月一陣無語,便點了點頭,和張易之一起走出了門外。
因著先前的那點誤會,張易之和小月也不好抓著劉思禮問這個免費酒樓的具體位置了。不過,既然劉思禮說過就在這附近,兩個人也可以找找。反正,此時離午餐還有一點時間,這尋找的過程倒是可以當散步。
沿著屋子前面那條大街往前走了一小陣,小月忽然眼前一亮,指著前面一家大型的酒樓,道:“是那家嗎?”
張易之順著小月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見那酒樓的匾額之上,赫然是“怙恃酒樓”四個正楷的大字。那匾額之下,鶯鶯燕燕地集中了不少的食客,其中大部分是年輕的小娘子,大體上果然都在十歲和二十歲之間。
當然,這里面也混雜著少數明顯不足十歲,走路都還有些不穩的,和一些明顯超過二十歲,眉宇間已見滄桑的女子。這些女子大多表情不甚自然,但酒樓的女迎賓還是滿面春風地向她們鞠躬問好,將她們迎了進去。
不論是十歲至二十歲之間的,還是明顯年齡有些不合適的小娘子,身邊幾乎都帶著一個男子,這些男子的年齡差別就越發的大了。有的還在牙牙學語,被女子抱在懷里,有的則已經是白發蒼蒼,要籍著竹杖才能勉強不被微風吹倒。
不過,這酒樓的迎賓倒是十分的職業,不論是老是少,是妍是媸,都是一視同仁,大略地問上一兩個問題之后,便將人放進去,倒是沒有出現有人被攔在門外的情況。
“難道這真是一家免費酒樓?”張易之的好奇之心越發的盛了。本來嘛,這酒樓的名字,一般都是來福啊,萬里飄香啊,如歸之類的,要么是吉利一些,要么是拍客人馬屁的。這一家倒好,怙恃。
一般而言,父愛為怙,母愛為恃。酒樓取了這樣一個名字,不是以父母之愛自居,暗示自己要發揚父母之愛,讓客人找到家的溫暖嗎?若這個店名真是這種含義的話,倒還真有可能是免費的。
“是不是,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月笑道:“反正咱們的張少府現在囊篋充盈,就算吃完了以后,人家問你要錢,也根本不在乎,對不對?不像老劉,聽說有免費的,興奮得像是幾年沒吃過東西一般。其實,他也不想想,他平時吃的,不也是多金公子張五郎的錢嗎?何至于如此啊!”
張易之“哈哈”一笑,也不多言,便拉著小月向那怙恃酒樓行去。
排了頗長的一段時間隊之后,終于輪到了張易之和小月。
一名長相頗為甜美的迎賓走了上來,向二人道:“歡迎二位。小娘子看起來好面生,是第一次來我們怙恃酒樓嗎?”
“正是!”小月應道。
“哦,不知這位公子是——”
“哦,鄙姓張,這位是賤內。”張易之忙搶著說道。一言未了,手臂上的疼痛感再次傳來,他忍著痛,還向那女迎賓投以一個燦爛的笑容。
女迎賓臉色一紅。她在這怙恃酒樓當迎賓,已經有頗長的一段時間了,見過了形形色色的男子,但是像張易之如此俊美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唔——”張易之忽然感覺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臂又是一痛,回頭看時,卻見小月一臉的春風:“夫君,你又傻笑了,每次你傻笑的時候,總喜歡用石頭砸路邊的小狗玩,現在這路邊又沒有小狗,你說該怎么辦呢?”
女迎賓一聽這位俊美之極的公子竟然有這樣的癖好,好感頓消。女孩子天生對小動物有一種特別的母愛,聽說眼前這個衣冠禽獸竟是個虐待狂,頓時便對他產生了一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厭惡。
“不知小娘子家住在哪里?”女迎賓收起羞赧之色,再也不望向張易之,而是轉向小月問道。
“我們二人原是神都人士,因為他的緣故,我們來到了這里,這也不過是第二天而已。”見到自己的挑撥離間之計極為成功,小月心滿意足,便笑著應道。
“小娘子,不是本地人?”那女迎賓頓時來了興趣。
小月道:“不瞞姐姐,小妹二人是第一次來到這里。”
“哦!”女迎賓不再問話,而是笑道:“如此,便隨我來吧!”竟親自領著張易之和小月,向里面行去。
張易之大為驚訝。他看見其他人都是被女迎賓問話之后,自己走進門的,不想自己這兩個人竟有特殊待遇,這倒是稀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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