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張易之的身子落在了那陽臺之上,身子一松,心下也跟著一松。他回過頭來,伸手將窈娘也拉了過來。
窈娘的小腳剛著地,便朝著張易之揚了揚嘴角,挺起胸脯,驕傲地一笑。
張易之知道她這是在向自己示威呢,誰讓自己當初小覷了她,以為她無法爬上來的呢?不過,她這個樣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愛。在黑夜之中,那挺起的胸脯勾勒出一個比平日更優美的曲線,惹人犯罪。
張易之微微一笑,向窈娘豎了豎大拇指。
這陽臺和物屋子的二樓之間,隔著一扇小門,每天晚上都會閂上。不過,張易之早已有了準備,拿出一根小小的枝條,正要去打開門閂,忽然聽見里面一個聲音傳來:“你們說,今晚那個賊人會不會來?”
張易之駭了一跳。他在這宅子里進出了好幾遍,還是第一次遇上樓上都有人在的。他方才倒是有些大意了,差點弄出聲響來,給里面的人知道。
“不知道啊!”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你說這賊人也實在厲害,咱們李保正做了這么多防范的措施,都沒有擋住。每次他還是想拿什么便拿什么,從不和李保正客氣一下。這不,李保正已經給鬧得恍惚了,連這樓上都請了咱們兄弟來守。你說這賊人又不會飛,怎么能從樓上進屋呢,也虧得他平時那么精明,竟然糊涂到這種地步。”
“就是!不過他若不是如此糊涂,咱們又怎能從他的身上拔毛呢?說起來,咱們還真要感謝這位賊人呢,平時咱們怎能從李保正的身上拔下一根毛來!”
兩人言笑無忌,根本不掩飾自己對李保正的反感,竟然都有些期望他們口中的“賊人”能進去再好好頭李家一番。
而他們所議論的正主張易之,此時卻坐在門口,一臉的無奈。
這兩個臨時看門人,所睡的,便是李保正家的二樓地上,并不是房間里。張易之想要進門,就一定會被發覺。
從二樓進門,張易之只有這樣一個辦法。不過,張易之只是想要進門的話,還有其他從樓下進門的辦法。比如,用他那把無堅不摧的匕首打開窗子進去。不過,那都是下下之策,張易之只是將這些方法,當作最終的選擇。
張易之有些尷尬地回過頭來,向窈娘笑了笑。第一次帶著美人兒下山,本來想在她面前好好展現一下自己“神偷”的本事的,想不到卻丟了個人,饒是他臉皮厚,也不免覺得有些臊。
窈娘也是調皮地沖他笑了笑,指了指樓下,意思是問:“是不是馬上下去?”
張易之正要點頭,忽聽里面一個聲音說道:“你說今天白天那個從神都來的那個行腳商人的話,有幾分可信啊?”
聽得“神都”二字,張易之的身體頓時一滯,神色一凝。現在的他,對于這兩個字,實在是太敏感了。
“一半對一半吧!”另外一個人說道:“說廬陵王忽然回京了,真是太奇怪。若是廬陵王要回京的話,當初啟程不多久,咱們就應該聽到消息了。要知道,咱們均州和房州是鄰居嘛!再說了,全天下都知道,陛下這些年以來,一直在為立誰為儲的事情煩惱。怎么會忽然之間就想通了呢?”
“這倒也是。不過,你說的都是不可信的一面,又有哪些事情是可信的呢?”
“那行腳商人說了,廬陵王那位最小的女兒,甫一進京,就被封為‘安樂郡主’。按說吧,要不是咱們離房州這么近,聽得這么多,一般人哪會知道廬陵王身邊,還有一個女兒呢?而且,聽他描述其他的事情,比如京里的那些軼事,繪聲繪色的,倒是沒有太多添油加醋的痕跡,這個人也不像是一個特別喜歡說謊的。所以,我覺得也有一半可信!”
外面的張易之聽了這個消息,心早已飛去了神都,若不是所處的環境不允許,他甚至都要引吭高歌了。而窈娘的臉色,卻并不是那么好看,只是張易之沒有察覺罷了。
“窈娘,你聽見了嗎?廬陵王他們已經回京了,我們,我們也可以回去了!”努力壓低聲音,張易之忽然興奮地一把將窈娘抱住。
“唔!”窈娘的嘴皮動了動,發出一個音節,算是回應。
張易之終于看出了窈娘的異樣,有些詫異地說道:“咱們就要脫難了,就可以回到神都了,你難道不高興嗎?”
“你終于能看見你的云飛,你的小月,你的雪茹和雪蕓姐妹,甚至還有你的郡主,自然高興,我又有什么好高興的呢?”窈娘終于開口。
這些天以來,張易之和窈娘屢屢談及最近這些日子以來的境遇,張易之倒是做到了坦誠相待,把自己和這些女子之間的關系,全部都說了出來。
張易之略略愕了一下。隨即,他笑了。窈娘是個極為好強大女子,當自己說出這些往事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張易之還以為她是一個被三從四德熏陶得已經失去了個性呢,想不到她也有嫉妒的時候。這讓張易之非但不惱怒,反倒是有些欣喜。
“怎么?你吃醋了?”張易之笑道。他伸嘴過去,想要在窈娘的臉上親一下,卻被窈娘輕巧地閃過。
“吃醋?小女子怎敢哪?我又不是你張五郎的什么人,哪有資格吃你老人家的醋?”窈娘撇撇嘴,說道。
張易之“嘿嘿”地笑,用力將窈娘的身子摟緊了一些:“還說不是吃醋,你這語氣,簡直比吃醋還吃醋!”
窈娘掙扎兩下,想要從張易之的虎口脫身,卻失敗了,她只好認命地停止了掙扎。同時,為了表示抗議,她也不再反駁,將頭扭到了一邊。
張椅子卻不罷休,無賴地將臉蹭到窈娘的臉上,用由于最近很久沒刮,長出來的胡渣輕輕地刺著窈娘粉嫩的臉蛋。
“你不是因為還不是我的什么人而自憐嗎?這也容易得很,我立即把你變成‘什么人’好了!”說著,他騰出一只手來,輕輕在窈娘地胸前摸了兩把。
窈娘掙扎,卻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讓門內的兩個人聽見了。加上她到底重傷未愈,體力并沒有恢復,自然無法和張易之比力氣。她的掙扎,所形成的效果,也就是差不多等于在張易之的懷里扭來扭去而已。
張易之還不罷休,作勢又要去掀窈娘的裙子,窈娘駭了一跳,急急地說道:“不要,不要在這里!”
張易之只是嚇嚇她,自然不是真的急色成這樣。見了窈娘的樣子,笑道:“不要在這里?那要在哪里?”
窈娘頓時察覺出了自己的語病,鬧了個大紅臉,立即忘記了掙扎,嘴上也不說說話了。
張易之又狠狠地調戲了一番,才拉著被她逗得面紅耳赤的女子下了樹。他知道,此時的窈娘身體狀態并不好,調戲一下可以,真正成就好事不行,即使小娘子允許他放肆,他也不會這么做。
這是張易之最近這么多次做賊,第一次空手而歸。原因不是他偷不到東西,而是因為明天一大早,就要離開這里,已經不需要偷了。
過了好一陣子,兩個人回到了臨時的巢穴。
或許是明天就要離開這里的緣故,他們忽然覺得,這里的一景一物,忽然之間變得那么的可愛,黑夜中的各種聲音,是那樣的具備音樂美感。就連這漏風的,時常跑進一些不速之客的巢穴,也儼然成了一個溫暖的家,讓兩個人看著,都覺得無比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