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之終于恍然,道:“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母親才一直對我們二房的一些事情如此諱莫如深。”
他的心下忽然間升起一個讓他心寒的念頭:這樣說起來,張家本族之所以如此不代價二房,根本上是不待見張昌宗。這一點,張易之當初在定州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張易之本人在定州,其實受到的接待雖然算不上熱烈,本族的那些人也沒有表現出很大的敵意。
但當時,當張易之試探性地提出等張昌宗一起來行冠禮的時候,張家的人反應簡直太大了,大得讓張易之始料未及。
張昌宗本人是肯定沒有得罪張家的本族的。他隨著臧氏等人一起被放逐的時候,還在丫丫學語,哪里能得罪什么人。而且,他和張易之又是同一個父親,自然也不會是因為父親而被張家本族如此嫉恨。
思來想去,造成他被張家本族如此對待的原因,只可能是他的母親韋氏。
然則,韋氏到底做了什么,讓張家本族如此惱恨,竟然這樣對待他呢?
臧氏說她不知道,這些年來也從不去提及,但張易之卻不能不去想,因為韋氏所說的,太蹊蹺了。父親生病而死,作為正妻的韋氏卻不見了蹤影,這實在很難不讓人聯想起其中的關聯。
張易之不愿去想那種可能性,但那種可能性卻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出現在他的腦海里:難道,父親是被韋氏害死的?!
自從有記憶開始,張易之就沒有見過父親,他對于父親的記憶,完全是空白的。但這并不會讓他對父親的感情更淺一些,反而讓兩世都沒有父親的他,對于父愛越發的憧憬,對于父親越發的渴望。這事情涉及父親的死因,張易之很難心平氣和地去思量。
“我要去一趟定州!”張易之咬著嘴唇,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臧氏的身子抖了一下。她顯然猜到了張易之這話的含義,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阻攔,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要去,便去吧!”
這六個字出口,她渾身都像是變得輕松了不少。
“我知道你在懷疑什么。我要告訴你,我也曾這樣懷疑過,這將進二十年以來,我幾乎天天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始終不相信她會做這種事情。你沒有見過她,你不知道,她就是那種完美的女人,她的一言一行,無不充滿著令人折服的力量。我不相信她這樣一個仙女一般的人物,會做出惡魔的事情來!”
臧氏喃喃地說出這番話。與其說是說給張易之聽的,不如說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你應該知道,我若不是對她有這樣的信心,也不會幫著她將六郎拉扯得這么大。而且,這些年來,我自問對你們兄弟,絕無偏私,你有的,六郎也一定有,倒是六郎有的,你有可能沒有。”
張易之靜靜地聽著。他能聽出臧氏對“那個女人”深厚的感情。這種感情與其說是姐妹之情,不如說,更像儒慕之情。就像——小月對慕云飛的感情一樣。而臧氏對韋氏的這種感情,顯然更加難得。因為小月幾乎是慕云飛養大的,而臧氏和韋氏之間,卻只是平常的正妻和平妻之間的關系,在嫁于同一個丈夫之前,她們根本不認識。
張易之還知道,盡管臧氏的言語里,對韋氏無比的信任,其實她對于當年的事情,還是有很大的懷疑的。要不然,她也不必說這么多話,來鞏固自己的信心。她這些言語,說白了就是一種自我催眠。她在強迫自己相信,韋氏真的和丈夫的死,沒有任何關系。
張易之沒有揭破這一切,他只是淡淡地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明天就去定州!”
臧氏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一下子渾身像是散了架一般,頹然地挨下來半截。她以一種幾乎蕭瑟的語調道:“去吧,早去早回!明天走的時候,也不必來向我辭行了。”
張易之沒有再多言,靜靜地退了出來。他知道,韋氏現在需要安靜,她的思緒,一定非常的凌亂。
回到自己的院子,張易之發現四個美女已經等在那里了。張易之沒有廢話,進門后第一句,就是向她們說道:“我要去一趟定州,明天!”
幾個女子都是異常的驚訝,她們自然不知道張易之為何忽然提出要去定州,而且行程安排得如此緊急。
姜小玉的臉色立即變得蒼白,張口欲語。
張易之沖著她微笑,道:“你不必多心,這事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我這次去定州,不是去找氣受的,也不是去給別人臉色看的。總之,我會很快完好無損地回來!”
姜小玉點了點頭。
小月忽然拉起窈娘的手,塞到張易之的手里,道:“你這一來一回,起碼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吧,不如今晚就讓窈娘姐姐留下來吧!”
窈娘近些日子,一直住在天水觀,和盧氏在一起。張易之知道,盧氏便是窈娘的生母,所以也沒有多說什么,任由她們這樣。他甚至安排了張大張二兩人每天晚上負責送窈娘去天水觀。因此上,窈娘和張易之雖然也有一些肌膚之親,卻并沒有真個圓房。
小月自己從容那天在洛水上的一條小舟之上,和張易之一起度過了一個難忘的浪漫之夜以后,又和張易之有了多次最親密的接觸。她的性子本就大膽,遠沒有一般女子羞澀,她提出這個建議,倒是適時得很,也很有點小“大婦”的風范。
張易之一聽,倒是正中下懷。他立即把心底的那點陰霾一掃而空,拍手笑道:“好啊,好啊!”
小月立即橫了他一眼,道:“你這么高興做什么,我不過我要窈娘姐姐留下來陪我,又不是陪你,你用不著這么歡欣雀躍的吧!”
張易之臉色絲毫不變,笑道:“沒關系,沒關系,她陪你,你陪我,都一樣,一樣!”
小月臉色一紅,狠狠地啐了這小子一口,道:“想得美!”
窈娘也是手足無措,低著頭,局促地說道:“不,不行的,不行的!”
張易之只是抓著她的手不放,哪管是行還是不行。
不知不覺間,便已經入夜。其他人都已經退散,張易之的院子里,只留下了窈娘和張易之兩個人。
張易之自然知道,這是小月她們給自己留下來的機會,心下暗暗感激。同時,他也有點遺憾。其實,他白天讓小月一起作陪的話雖是玩笑,卻也帶著幾分真心。不想這小妮子卻是今天跑得最快的一個,讓他這點“荒淫”的念想落了空。
“還需要慢慢調教啊,若是連小月都調教不出來,其他人豈不更無法調教了!”張易之暗下決心,回來之后一定要好生進行一下這調教的大業。
眼下,張易之攬著窈娘的纖腰,聞著玉人兒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也是心馳神往。她輕輕湊到小娘子身邊,道:“夜了,咱們去歇著吧!”
窈娘頓時像被施了定身術,渾身僵硬,呼吸也變得急促了不少。
張易之一見小娘子這般模樣,倒是生出了一種糟蹋良家婦女的那種邪惡快感,一把抱起窈娘,就往屋里走去。
但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刻,忽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后面響起:“放下!”一聽見這個聲音,原本伏在張易之懷里一動不動的窈娘驀然掙扎起來,讓張易之都有點吃不消。
張易之簡直惱怒極了,放下窈娘,回過頭來,嘴里不客氣地問道:“你是誰啊?我們夫妻之間的閑事,你憑什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