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張昌宗一早便命人去找梁王武三思當天晚上在清化坊的宅子里相聚。然后,他又向武則天道:“我今晚要去找梁王他們吟詩賞月,就不住在宮里了,你要好好歇著哦,我回來若見你精神不濟,可是不答應的!”
武則天對于張昌宗和自己的子侄們多交往,是樂觀其成的。她也害怕自己一旦不在了,自己的子侄們會對張昌宗不利。若是能趁著她在的時候,讓張昌宗和他們處好關系,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當下,她笑了笑,道:“夫君只管去,妾身自然省得!”
卻說梁王接到張昌宗的邀請,喜出望外。他今晚本來是有約的。最近,武則天忽然宣布立太子,廬陵王入主東宮已成定局。這讓武黨的人心底的不安達到了一個沸騰點。短短的時間內,已經有武黨的人向狄仁杰、宋璟等李黨人物示好。武黨面臨著分崩離析的可能性。
在武三思原先的計劃中,今晚他要面見一些武黨的主要官員,讓讓他們分析利害,為他們消除后顧之憂。應該說,這次會面,是極為重要的,關系著朝中很多大臣的前途。
但是,接到張昌宗的邀請后,武三思立即推遲了這次會面,決定先去見張昌宗。
張昌宗這個人,不僅對他,對整個朝堂的局勢,都太重要了。若是能爭得張昌宗的支持,什么樣的難局,都有逆轉的可能。相反,若是怠慢了張昌宗,就算他現在形勢大好,也有被翻盤的危險。
武三思早就看出來了,武則天對張昌宗的愛惜,遠遠在她兩個親生兒子之上。以后就算是為了她這位“丈夫”廢掉一個太子,都是極為有可能的事情。
為此,武三思早就想要找機會去巴結張昌宗了,只是苦于一直沒有機會而已。如今,張昌宗主動送上門來,正是良機,他豈能錯過!
當天傍晚,武三思盛裝來到了張昌宗在清化坊的宅子。而這個時候,張昌宗尚未出宮。事實上,武三思知道張昌宗沒有出宮,他如此早來,非為其他,單純就是為了討取張昌宗的歡喜而已。
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起來,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囂之聲,原來是張昌宗終于回來了。
張昌宗甫一下了馬車,旁邊便有人上前稟道:“六郎,梁王已經在客廳等候多時了!”
張昌宗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哦,他來得挺快的嘛。好,我馬上過去見見他!”便徑直向客廳行去。
武三思在客廳里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但卻不敢顯露任何聲色,只好靜靜地坐著,那種滋味之難受,也就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了。看見張昌宗進來,他簡直如蒙大赦,絲毫沒有矯揉造作地露出大喜之色,向前兩步,道:“六郎,你來了!”
見到武三思急切之態,張昌宗淡淡地說道:“梁王一定等得急了吧!”
武三思一愕。一般來說,此時張昌宗應該說:“梁王久等了!”這一類的話,才算是客氣話。張昌宗這話,用的卻是反問的語調,反倒像是在指責他武三思沒有耐性。
武三思頓時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看來,今晚談話的基調,不會太友好,張昌宗一開始,就沒有給他這個親王一點面子。
“哪里,我也是才來不久,才來不久!”武三思卻不能丟棄場面上的客氣話,笑道。
張昌宗徑直來到主位坐下,向武三思道:“今天請大王來,非為他事,是為了高陽王!”
武三思心下一涼,暗忖道:“難道是這小子得罪了張六郎,才害得我今日遭受如此冷落?若是如此的話,回去真該好好教訓這小子了。兒子我有一群,皇位卻只有一個,可不能因小失大!”
“六郎有話請直言,若是這小子有見罪之處,小王絕不會姑息!”武三思嘴里說道。
“見罪?”張昌宗搖搖頭,道:“倒也沒有那么嚴重,我和高陽王平時幾乎沒有見面的機會,自然談不上見罪。只不過,聽說他最近癡迷上了神都城內一位才女?”
武三思頓時有些無言,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其實,武崇訓追求王雪茹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而且并沒有反對。武三思早已看出,武則天有意把安樂郡主武裹兒嫁給武崇訓,但武崇訓對于安樂郡主雖然也有幾分喜愛,卻遠遠比不上對王家小娘子。
在這件事情上,武三思純粹是從利益的角度去考慮的。
李武兩家結親,對于他武三思自然有好處。一旦這親事定下來,他梁王府自然而然地會成為武家的中心,從而取代魏王府。而且,那些現在人心惶惶,生恐被兩黨之爭殃及的武黨大臣,也能放下心來,繼續追隨他武三思。但這樣也有弊端,一旦結親,他武三思總不好去奪親家翁的皇位吧,這事情若是傳出去,對他的名聲不好。
而若是與王家結親,則有利無弊。王家累世豪門,子弟遍布朝中還有地方上的許多重要衙門,就是在軍中,也有不小的影響力。傳言對妹妹極為寵愛的王循又是下一任家主的第一人選,這親事一旦做成,梁王府的勢力也必然會大為增長。就現時而言,王家比朝不保夕的廬陵王,影響力實在大不少。
武三思早已聽說了那天他兒子武崇訓和崔湜兩人,在王家的遭遇。一直以來,他只以為這只是由于張易之對崔湜看不順眼造成的。如今,既然張昌宗過問,想必張易之竟是看上了王家的小娘子。若是這樣的話,還是不要和張家兄弟爭為好,畢竟武崇訓還有安樂郡主這樣一個很好的選擇,若是為此和張六郎撕破臉皮,就太不劃算了。
一念及此,武三思便裝傻,笑道:“哦,竟有此事?小王最近一直忙于政事,對犬子疏于管教,實在不知道竟有這等事情。這樣吧,待我回去好好盤問他一番,若是真有此事的話,一定會好好教訓他一番。成天就會在外面瞎闖蕩,斗雞跑馬,吃喝玩樂,根本不會為家里還有朝廷分憂,實在可惡!”
不想,張昌宗卻微微一笑,道:“教訓?我看就不必了吧,令郎也是諸王子之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一個,才子配佳人,自古都是美事啊,咱們又怎能將他們生生拆散呢?”
武三思聽得一愣,張昌宗的態度,實在是太令他意外了。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小子在說反話,他肯定是在試探。當下,武三思拿出平生最誠懇的語調,說道:“不然,不然,才子配佳人是沒錯,我這逆子不過是草包一個,附庸風雅還略湊合,真才實學不值一哂。他這種人,若不是出身在我這樣的人家……”
張昌宗的臉色越發的冷了下去:“大王似乎對我這主動作伐之舉并不領情哩,你讓小官這等小人物情何以堪!”
武三思一聽這語態,終于弄明白,張昌宗所說,竟然并非反話,他的額頭頓時滲出了幾滴冷汗。
“既然是五郎好意,那小王就代犬子拜謝六郎了。只是不知,六郎為何如此襄助呢?”他始終不明白,張昌宗為什么偏要拆散他兄長的良緣。
“我看安樂郡主相貌端莊,溫柔嫻淑,倒是我兄長的良配,大王若是能促成此事,我張六自然感懷在心,沒齒難忘!”張昌宗說道。
武三思今天第一次撥開云霧,見到了真相:原來,他想讓自己的兄長和未來的太子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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