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觀。
三個女子一邊竊竊私語,一邊來到觀門前。
“我還是覺得,咱們事先似乎應該和婆婆說一聲的,她老人家說不定有更好的辦法!”姜小玉略帶點不安,道。
“姐姐你真是啰唣!這種事情,婆婆就算厲害,能有什么辦法?我看咱們這樣什么也不告訴她最好,也免得老人家煩惱!”姜小玉對姐姐的話,顯然不以為然。
慕云飛也在旁邊附和道:“我也覺得,還是小月說的對。五郎遠行之后,婆婆這些天一直都是悶悶不樂的,咱們婉轉逗樂,她也不過是勉強笑笑。如果再讓她知道這件事,萬一她急怒之下生病起來,就是咱們的不是了!”
姜小玉便不說話了。
“咦,這道觀倒也奇怪,大白天的,觀門居然是關著的!這地方如此僻靜,又白天關門,真不知道能有什么香火。”小月忽然又笑道。
慕云飛道:“看你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天水觀’的觀主,原是窈娘姐姐的主人娘子,堂堂盧家的人。莫說養這么一個小小的道觀,就是百十個比這里大得多的道觀,也一樣養的下!這里,原就不需什么香火,只需要寧靜。”慕云飛道。
姜小玉點點頭,忽然低低道了一句:“窈娘姐姐忽然之間一聲不響的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慕云飛和姜小月兩個都沉吟下來。原來,張易之那天走得急,竟然忘記把窈娘的去向告訴這幾個女子。她們這些天,經常會擔憂窈娘,生恐張易之回來以后問起來,無法回答,而張易之會以為是她們幾個爭風吃醋,把窈娘排擠走了。
“哎,這事先別去想了,咱們先管眼前的事情吧!”小月一言未了,跳上前去敲門。
不一會,又兩名年輕的道姑前來開了門,其中一個說道:“幾位齋主,我們觀里最近不接待香客,幾位還是去別家吧!”
小月一聽樂了:“既然是道觀,如何又不接待香客?”
小玉見小月如此說,生怕她把對方氣走,把觀門一閉,怎么敲也敲不開,就麻煩了。她連忙上前,拉了自己的妹妹一把,向道姑道:“兩位師父,我們幾個,不是來上香還原的,而是來訪客的。”
“訪客?”那道姑的臉色愈發的冷了下來,道:“我們觀主說了,她現在需要修身養性,滌蕩心腸。為了避免染上俗世塵埃,她這些日子不打算見陌生人。所以,幾位還是先請吧!”
姜小玉連忙笑道:“師父請稍等,我們并不是來拜會貴觀主的,而是來拜會你們這里寄宿的一位客人的!”
“客人?”那道姑的臉色愈發的冷冽了,看她的樣子,簡直是隨時都要關門。
“正是!”姜小玉道:“我們要見的,便是那位王夫人,不知——”
“砰!”一言未了,關門聲響起。這聲音來得太過突然,把門前的兩個女子驚得一跳。隨即,小月便罵了起來:“豈有此理,真真此有此理,我們姐妹在這里和顏悅色地和她們說話,她們卻是如此態度,簡直沒有把我們姐妹幾個放在眼里嘛!”
她越說越怒,沖上去,對著那觀門又是一陣好敲,只敲得她自己的小手都紅了,里面還是沒有半分動靜傳來。她一怒之下,便對著那觀門狠狠地踢了一腳。
正要踢第二腳的時候,慕云飛終于開口:“小月,罷了,你再這樣下去,也無濟于事,還是省點力氣吧。再怎么說,這里也是道門清靜之地,你這樣一來,會褻瀆神靈的!”
小月不屑地說道:“姐姐,你跟了五郎這么久,怎么一點也沒有受他影響,還相信那虛無的神靈之說。不靠自己爭取,寄望于神靈,是弱者的行為,我們雖然為女子,也不能如此。”
慕云飛一陣無語。
正在此時,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這一下,又大出幾個人的意料,小月自認為是自己的拳打腳踢起了作用,回頭朝慕云飛做個鬼臉。
這一次,來了三個道姑,其中兩個便是方才開門的兩位,而為首一人,卻是個中年道姑,臉皮白凈,長相頗為清秀,只是眉宇之間有一種淡淡的愁緒。這讓人感覺,她并不像一個六根清凈,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倒像是一個曾經滄海,卻尚未看透世情的苦命女子。
“想必這位姐姐,就是本觀的觀主喬夫人吧?”慕云飛連忙走上前去,笑道。
那道姑道:“喬夫人這個稱呼,不提也罷,貧道已經跳出紅塵,早已和當初的俗世身份劃清界限。所以,幾位女齋主直接喚我‘觀主’就好!”
慕云飛聽得一喜。很明顯的,眼前的這個道姑既然承認自己是觀主,那顯然就是盧氏了。而盧氏的態度,比起方才的那兩個小道姑,真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而這,絕對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觀主,我們幾個聯袂而來,非為其他,只是為了拜會一下在你們觀中借宿許久的王夫人,還請行個方便。”慕云飛笑道。
盧氏顯然已經從兩個小道姑的嘴里,聽說了慕云飛等人的來意,聞言也不詫異,只是說道:“不知幾位小娘子是什么人,為何要見王寨齋主呢?”
慕云飛一見有門,更喜,道:“窈娘姐姐曾經在觀主這里借宿過一段時間,想必觀主也從她的嘴里聽說過我們幾位吧!我們幾個,便是張五郎除了窈娘姐姐以外的,幾個妾室。”
盧氏一聽,頓覺不好。她也早已知道張易之出遠門的事情,如今見到他的三個妻妾上門,第一念頭便是這三個人趁著丈夫不在的機會,前來對付王雪蕓和這個“勾引”她們丈夫的“狐貍精”。
“想不到窈娘嘴里的幾位好姐妹,竟然是如此陰險狠毒之輩,當著丈夫的面,做出一幅恭順模樣,一俟離了丈夫的眼簾,便來做這等下作事情!好在她們并沒有大張旗鼓的來,否則的話,我還真攔不住她們哩!”
一念及此,盧氏笑道:“幾位女齋主,非是貧道不愿為你們引見,實在是王夫人如今正在閉關,不宜與外人相見,我看幾位還是請回吧!”
小月在旁邊見到兩個人在那里假客套,早有點不耐,待得盧氏拒絕,她終于爆發,道:“你這觀主好不講道理!那王姐姐只是借宿你們觀里,又不是你們觀里的道姑,如何需要閉關!你若是不想引見,就直說便是,何必拿這些不盡不實的話來糊弄我們幾個呢?”
盧氏被小月如此毫不留情地揭穿,雖然一向頗為忍得,也不由有些羞惱。看了小月的這個態度,她越發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然后,她覺得,自己那個老實可愛的女兒要和嫉妒心如此強的女孩兒共侍一夫,以后的日子真不知要多么難過了。
一時間,盧氏臉色一冷,道:“這里是我的道觀,我要如何便是如何,小娘子既然這般說,那就當貧道不愿幫你引見了,請回吧!”
小月正要繼續發作,卻被旁邊的姜小玉一把拉住。慕云飛連忙向盧氏道:“觀主,我想你恐怕是誤會了,以為我們幾個來此,是對王姐姐有惡意。其實不然,我們是有很要緊的事情,要和她商議。”
“什么要事?”盧氏兀自不信。
慕云飛臉現憂慮之色,道:“觀主世外之人,也許不知道,王姐姐的妹妹,也就是王家的小娘子,被圣皇賜婚給了梁王的兒子高陽王。聽說,小娘子如今正在自己家里鬧絕食呢,這樣下去,恐不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