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昏暗的燈火透過車簾,映著外面兄弟們蒙面的臉。
有人在笑,有人羞愧,但是非常明顯的是:這幫有膽子在城外居住的漢子們很服氣維瑟做過的事情。他們是麥克挑選和培養出的血性好漢,敬佩有本事和有膽色的人——哪怕是一個漂亮到好像花瓶的女人。
“你還想要些什么?”麥克問。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可以做個男爵夫人。”漂亮荷蘭姑娘的臉上洋溢著憧憬的光彩,“女人不可能做男爵這樣的貴族了,但是我可以做男爵夫人,不是么?親愛的麥克探長。我殷切的期盼著您有一天可以做到弗萊克城的總探長,然后更進一步,受封騎士和綬封男爵……
畢竟您是我在弗萊克城見過的,唯一有可能走到這一步的男人啦!”
“吁~~~!”
“嘖嘖嘖。”
有人吹起口哨,有人嘖嘖的彈著舌頭,幾十雙眼睛努力朝著車廂里瞅,想看看他們親愛的茱莉亞二姐頭是什么表情。
可這時茱莉亞揉著惺忪睡眼,從車窗里探出了小腦袋。她已經摘掉大黑框眼鏡露出精致可愛的愛爾蘭和東方的混血面孔,上下打量維瑟,看到維瑟的金發時笑了起來,“金英鎊一樣的頭發,很像傳說中的皇室血統。很好,你可以做麥克的情婦……是的,情婦。”她非常肯定的說道,把火繩槍槍口對準了維瑟的腦袋,“你做不做?不做打死你。”
新任巡警維瑟跟著巡警們返回他們的住所;牛皮大衣漢子們則頂著夜色和細雨,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弗萊克城。
“麥克,讓維瑟做你的情婦不錯啊,她會讓你有面子的。”茱莉亞不打瞌睡了,一個勁的勸說麥克。
“我不需要情婦。”
“可是你需要面子呀。貴族們都有情婦的。”
“我還不是貴族,好吧,是貴族,單身貴族。”
麥克已經無奈了,恰好馬車從中央大街的最中心駛過。他打開車窗,眼前是一座恢弘廣袤的,足足有十八個雪白臺階的華麗建筑——這是里整座弗萊克城運轉的中心,但不是市政廳,而是弗萊克男爵的貴族莊園。
弗萊克城里的一切都被這里控制運轉著,收取賦稅也不是一個單獨的部門,而是弗萊克男爵手下的某位騎士一手掌管。所有的錢都會運來這里,分出很少的一點給警探廳和其它地方,再分出更小的一部分變成麥克和巡警兄弟們微薄的薪水。
“或許就在不遠的將來……你們誰想住在這里?”麥克問。
“如果您做子爵的話,我當然做您底下的男爵了!但如果您不管著弗萊克城的話,我必須跟您走!”伍爾夫一直是最機靈的,會說話。
“你以為我想做個子爵?”
“是啊,尊貴的子爵大人,比長著鷹鉤鼻的弗萊克男爵還要厲害的子爵大人。多威風啊!”
“呵……”
麥克笑了起來,扯上窗簾,西奧多就控制馬車繼續行走——他們只是停留一下,而且不能停留太久。
此時此刻,麥克還不能承受弗萊克市長也是弗萊克男爵的一絲怒火,但是他喜歡大,心也大,甚至猜想著在遙遠的東方,是不是恰好誕生了一位叫武媚娘將來也會做武則天的女人?別提什么唐朝是公元零幾幾幾年或者北美洲殖民地是公元一幾幾幾年的事情,這對上輩子是一個理科狗的他太過困難——他只是猜想著,期盼著,甚至憧憬著可以和武媚娘比上一比,到底是武媚娘先做了武則天還是他先摘下日不落帝國女王的桂冕?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探長,還要查案。”麥克的眼睛發亮,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后閉上眼睛,過了差不多一小時后,在馬車停頓的一個瞬間翻身下車。
這里是一個逼仄的小巷,非常狹窄和陰暗。他剛剛下車,鄧巴、阿利和伍爾夫就跟著下車,鄧巴往車廂里搬了幾塊大石頭,馬車就駛出小巷,和先前一般無二的有隱約露出車窗的茱莉亞的火繩槍槍口,也有重量相差仿佛的馬車的車轍痕跡。
“好了,沒有人會發現我們離開過了,包括伯明翰夫婦有可能存在的厲害仇家。”麥克指著旁邊的墻壁說,正是伯明翰家的西邊院墻。
“頭兒,用得著這么小心嗎?”伍爾夫把匕首玩出了花兒,雪亮一片,表示他也非常的能打。
“你永遠不會知道一整座大陸有多少厲害的好漢,伍爾夫。”麥克曾經和一位印第安的大戰士戰過,那一次他贏了,但也只是險勝,對方還可以逃走。這表示印第安人非常厲害,可以把壓制印第安人的白人更加厲害。“伯明翰夫婦從詹姆斯敦大港口來到咱們這兒隱姓埋名,他們招惹到的絕不是普通的仇家,我們必須小心。”他再一次的著重道。
“好的頭兒。”伍爾夫謹慎了起來。
“我的刺劍可以同時刺穿三個槍手的胸膛!”阿利護在了麥克的身邊。
鄧巴不會說‘他很謹慎’,或者‘他也非常厲害’之類的話,但是麥克知道自從他在火刑架上給鄧巴斬斷鐵索的那一刻起,鄧巴就是他的護甲,他的盾牌,也是他最沉重的一把鐵錘——鄧巴有兩次幫他擋住了火繩槍口,幸運的是:這個年代可憐的火繩槍彈藥還射不穿鄧巴胸口兩指厚的肌肉。
“走吧,翻過去。”麥克第一個跳上了院墻,身體側翻的安穩落地。
阿利和伍爾夫也輕巧的跳了進來,只有鄧巴的身形太魁梧了,所以也太沉重了,只能像一只偷油吃大笨象般的從旁邊繞,發現漆黑的天色中沒有外人注意他的時候,差點把伯明翰家的大門拆下似的擠進房間。
“頭兒,我們來這里做些什么?”鄧巴在麥克身后甕甕的問。
“當然是進行伯明翰雙殺案的收尾了。”麥克摸著下巴笑,伍爾夫把火紙點著露出一丁點光,他就拿出雪茄,品嘗雪茄澀甜的味道,也就著細小火光打量這間剛發生殘忍虐殺案件不久的兇室現場,“我親愛的兄弟們,伯明翰雙殺案還沒有結束呢。是的,我們已經抓到了兇手,但是一件案件的結束并不是要抓到兇手等待結案,而是從抓到兇手之后才開始的。我們需要推崇所有的善行,制止和結束一切的惡行并且從其中攫取到足夠的好處……這才是我們的作風,不是么?”
“您是說:伯明翰夫婦把錢藏在了家里?”伍爾夫和阿利的呼吸都急促了。
“除此之外他們可以把錢藏在哪里呢?藏在他們孩子的那邊?他們的孩子太小啦……我知道你們搜查過兇殺現場,但是你們當時完全沒有朝著普通的小手工業者會弄暗格這種東西的方向考慮,而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沒有找到暗格里藏著很多可愛的金英鎊,碰起來DuangDuang響的大金鎊?去吧,把它們找出來。”
“頭兒,我不會找東西。”鄧巴的聲音在漆黑陰森的兇殺現場顯得空洞洞的。
“用不著你去翻找。阿利、伍爾夫,你們搜索所有的房間,把客廳交給我來……記得找到暗格的時候注意有沒有致人死地的陷阱;而如果不只是錢,還看到一些讓我們心動到無法拒絕的寶貝的話,那就什么都不要動了,等我過去再說。”麥克推算死掉的伯明翰夫婦藏著大量金錢,但也有一定的可能性,他們還藏著一些會讓自己瘋狂的寶貝。
“伯明翰夫婦是兩個非常好的槍手,我們不需要了解他們隱姓埋名的理由,但必須躲開讓他們隱姓埋名的巨大風險。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們的敵人是誰,所以更是要加倍小心。”麥克冷不丁又提醒了一句。
阿利和伍爾夫進入別的房間,火紙幽幽的光就傳進客廳,像鬼火。風透過窗戶發出嗚嗚的聲音,更是讓這幢房子陰森許多,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從尾椎骨開始順著向上撫摸。
“這是一幢住起來舒坦的房子,可惜血太多啦。”麥克喜歡這樣的房子,三室一廳加個后院,他微微眨了下眼睛,不需要火紙也能看到客廳里的所有東西——一張桌子,幾張椅子,椅子里有一把看上去非常安逸的藤搖椅。客廳桌上藤制花瓶里的野百合有些枯萎,好像被他看到的罪惡煙霧和大片血跡給熏得刺激到萎靡了似的。
“頭兒,這兩間臥室里沒有。”伍爾夫第一個走回客廳。
“這邊也沒有。”阿利很快也回來了,他們要檢查的房間比較狹窄,檢查的地方也非常簡單,無非是床底和墻壁罷了。他們都是專業的,很快發現沒有暗格。
“客廳里也沒有。”麥克已經檢查過客廳,地板和墻壁上都沒有暗格,他甚至踩著鄧巴可以扛起一匹駿馬的肩膀上檢查了屋頂,發現了很多的灰塵和迸濺干涸的血跡。
“頭兒,他們是不是把錢花光了?”阿利很遵循自己消費觀念的問道。
“我可不認為兩個好槍手,真的會沒有錢的做小手工業者了。”伍爾夫不太甘心,問麥克,“頭兒,伯明翰夫婦是不是沒有把錢藏在了家里?”
“這不太可能。他們剛剛來到弗萊克城沒有多久,對別的地方不會有任何的安全感的,可以說百分之九十九的會把錢藏在這里了……或許是我們尋找的方式不對?”麥克思考著,裹雪茄的力氣開始發兇。一片煙霧中他皺眉看著屋子,從屋內走到屋外,進入后面長著黃色小花的小院。突然看向院墻。
“伍爾夫,伯明翰夫婦有沒有某個鄰居的太太或者年輕的女兒,喜歡只穿泳衣的在院子里到處走?”
“我調查過了,沒有。”
“可是側墻上有翻越的痕跡,青苔都磨掉了一片,而且從形狀和角度來看,是從內部窺探外部。”麥克走到有青苔磨痕的地方,抬起手恰好抓住青苔磨掉的墻頭。他模仿伯明翰先生的身高,但不是向著外面窺探,而是略微彎曲身體讓自己看上去矮了十英寸……發現需要踮起腳尖,另一只手就在可以接觸的院墻表面輕輕叩擊。
“噠噠!噠噠!”
聲音清脆表示沒有暗格,但是他沒有放棄,從叩擊變成摸索,恍然間可以抓到了什么,慢慢的向外用力。
“這是一個很深的暗格,回音都傳不出來。”麥克驚喜的發現很厚的墻磚被他抓動,朝著側面慢慢的,好像柜子門似的開始打開,但是他突然停下,五根手指好像鋼鉗似的定住墻磚,“Pang!”他吐出一個清脆的擬聲詞,瞇眼含笑的盯著對準他眼睛的半截黑咚咚的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