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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月(三)

  “涼,你知道嗎?我無數次想告訴你真相,因為總有一天你會看到真正的我。這一天我……”話沒說突然翻身跌到地上又迅速起身飛快地將涼護在懷里。懷里的盒子也因此跌落了出去。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涼來不及反應就聽見兩聲槍響和子彈沒入皮肉的聲音。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一個滿臉血跡的人趴在尸堆里扣動著手槍的扳機但只剩“咔咔”的聲響,顯然已經沒有子彈了。在看見月被打中趴在他身上生死不知后那人臉上露出得償所愿的表情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該死的!月,你怎么樣?!”涼渾身發涼,遏制著慌亂的情緒小心翼翼地將那個渾身浴血的人兒攬到懷里“別急,我們這就去找醫生。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擦擦他的臉,涼哽咽著說不下去了他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一個大男人笑得比哭還難看。

  “不…”月艱難的搖搖頭“沒用的,我……”

  “別胡說!”涼打斷他語氣嚴厲卻又暗含悲切“沒我的陪同你想去哪里!”說著撿起盒子就抱著他起身。他沒有注意到懷中人指尖散發著螢火一樣的藍綠色光點。

  月沒再抗拒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看著包,眼里亮晶晶的仿佛含著萬千星輝。“好,我哪都不去。帶我走好嗎?”月感覺到能量在一點點的流失,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母體在,也許我還有救呢?!”月淡淡的補充道。可是怎么可能?!他只是不舍得他太傷心罷了。這是他一直渴求的他是真的不想放棄啊!可現在,一切不過是刀俎下的魚肉,垂死掙扎罷了。

  “好,好,我們去找醫生。”涼的眼神亮了。他一向冷靜自持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急切過,恨不能背生雙翼瞬間飛去目的地。

  “月鶴昱,不許睡,我們…我們就快到了!”看著他慢慢合上眼睛涼心里一陣緊張,好害怕他睡過去就醒不過來。快速的奔走讓他有些氣喘。

  “你停一下,咳!”月努力的睜開眼睛。

  “我不能停下。你會死的”!涼咆哮著。

  “停下,涼旭哲停下!咳咳咳!”情緒一激動就又是一口鮮血咳出。

  “好好好,我停下,你不要激動。”涼只得妥協,輕柔地放開他將他攙扶到一旁的長凳上“月,你有沒有注意到周圍有螢火蟲一樣的光點。是因為你嗎?”

  “你不覺得很好看嗎?”宗淺笑著淡淡道“讓我靠會,我時間不多了。”

  “你別胡說”涼調整了坐姿讓他靠著舒服點。“剛剛還說母體在你就有救,你難道是騙我的嗎?!”

  “我以為我可以撐下來的。但是有人動了手腳。咳”又是一口血混雜著血塊。

  “是誰,是誰要害你!!!”

  “不說這個了。”他看著手忙腳亂給他擦拭血污的涼“我想告訴你其實我不是人類。”

  “我知道。”涼咬著舌尖克制著自己的悲痛。

  “怎么說呢……我有點像‘靈體’會附身到人的身上。’”他講話很艱難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出蹦“附身時這人就是我,他過往的一切都會消失,但是我死了或者離開了,這人的意志就會回來。”他喘息著伸手撫上涼的臉頰原本白皙修長的手現在傷痕累累血跡斑駁。

  涼握著他的手,還是冰冰涼,一如既往的沒有溫度可是這次他是真的要涼了。“我知道你想說這具身體不會死,可是他又不是你,他又不是你!!!!我只要你啊!”歇斯底里地喊著,他真的快崩潰了。眼淚就這么毫無征兆的滴落在月的額頭上。

  月覺得額頭要被涼的淚燙傷了。

  “你別哭,母體在我不會死的。我會重新找到你的,相信我!”隨著他的話兩人周圍的光點多來越多,越來越多,慢慢地向空中飄去。月隔空抓了一顆給涼看“這是我的能量體,就是我的本體。等他們重新凝聚我就回來找你。”

  “你的本體這么美嗎?”涼含著淚花假笑著吸吸鼻子。

  “是啊,它們真的很漂亮。”月將那顆光點按到涼的眉心處迸濺出了水花一樣的更小的光點。“我消除了你關于我的記憶,一會你就會忘了我。等我找到你,你就會想起一切。你不要悲傷,這就像輪回一樣,怎么開始就怎么結束,然后又會有新的一輪開始。”

  “為什么!”涼驚慌失措“我不要忘了你!”可是懷里的人已經閉上了眼睛失去了呼吸。

  周圍的光點逐漸減少,它們像被風帶走的沙塵一樣在空中飛舞搖曳美極了。

  “不,不要走!回來!”他瘋了一樣追上去想要抓住那些光點卻一次次抓空。一個踉蹌,跪跌在地無力的看著它們越飄越遠消失不見。

  “啊!!!!!!!!!!!!!!!”他徹底崩潰了,一個一米八三的大男人此時哭嚎的像個孩子。

  母體早被拋到一邊滾落在地,閃著暗紅的光只是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薄荷藍。一個人在盒子前駐足停留,撿起它輕輕拂去塵土。攜著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再次睜開眼天已經蒙蒙亮了,涼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己滿手的黑紅色凝結的東西,是血嗎?可是是哪里來的?!。環顧四周簡直一臉懵逼,他不是應該在宿舍睡覺嗎,為什么會坐在籃球場?而且身后長凳上還躺著一個渾身血跡的人。這也太恐怖了!

  “這是……月鶴昱?!”涼悄悄的走上前去仔細打量著長凳上的人。“到底發生了什么!”

  恰巧那人煽動著羽翼一樣濃密的睫毛緩緩的睜開了眼“我怎么在這?涼旭哲?怎么回事?”聲音有些嘶啞。他咳了幾下似乎嗓子很不舒服。

  “不知道,先起來吧!”涼伸手,待他握緊后一使勁將他拽了起來。

  “手好溫暖!”涼心里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可是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你看看你有沒有受傷,怎么身上都是血跡。”涼剛剛說完隨即有個聲音在心里說“他把他身上的傷口愈合了”驚的他愣住了。

  “你沒受傷就好,我還有事那我先走了。”看著長凳上坐著的人仔細的檢查了自己確定沒事后,涼尋了個借口快速逃離。他不想跟月鶴昱多待一秒,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涼覺得恐慌有些后背發涼。

  總覺得哪里有些不一樣了,可具體是哪里他也說不清楚。

  “你還真是舍得他啊!”男人坐在桌前拿著塊絹布蘸著清潔液細細地擦拭著面前的玻璃盒子,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說給盒子里的東西聽“你不要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在這里。”在一旁的水盆里清洗一下絹布擰干水繼續擦拭“他現在照舊沿著他原本的軌跡生活著,就好像你不曾打擾過。你也不希望我這個外力插手吧?!”剪塊薄棉花慢慢擦干水漬“想想看,讓他想起來一切會怎么樣?或者,讓他來看看你,嗯?”

  “你們的目的不就是回收研究項目嗎?你現在還想干什么!”一個聲音從盒子里穿出。

  “不干什么,就想跟你說說話而已。”男人放下手里的活計站起身來背對著桌子看著窗外。

  “SCP425,第一意志決定其它意志。你是第一意志,那母體其它的意志呢?”

  “才沒有,我從不喜歡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

  “呵。”似是輕笑又像是嘲諷“專門對他的記憶設了屏障又營造出你消亡的假象自己悄悄地回到母體休養生息不過就是為了讓我們以為你真的消失了,讓我們回收SCP425不再關注你和他。”他頓了頓“等到你回復元氣重新凝結,像上次一樣偷偷逃離去找他就神不知鬼不覺了。我說的對嗎?”男人回頭給了盒子一個得意的眼神。

  “那又怎么樣,根據條例你們不能再動用武裝力量來干涉他的生活了,因為我已經‘消亡’了。而且現在我還被你們回收且監禁著。”

  “嗯,我不會。剛剛只是為了讓你出來。”男人轉過身抱著胳膊,手支著下巴“你沒有發現從剛剛開始我一直在跟你用‘感’來交流嗎?”

  “‘感’?你,你也是…不可能,我怎么會感應不到你的存在。”

  “你當然感應不到,你知道跟母體切斷聯系有多痛苦嗎?你知道為了扳倒你我犧牲了多少嗎?你知道看著你跟他在一起我有多嫉妒嗎?就因為你比我先衍生出來所以一切的好處都讓你占盡了,資源、愛人甚至是生存下來的權利!我卻偏偏不信這個邪,我偏就是要取而代之。”從未見過的瘋狂扭曲的神情。這一刻他終于不用再克制自己真實的內心了,他已經忍了太久了。

  “就你?不可能的!只要我還是第一意志我就可以決定你的生死。”

  “那就盡管試試,忘了告訴你我的天賦可是‘吞噬’和‘擴散’我就不信現在這樣虛弱的你還有掌控我命運的能力。”臉上是完全掩飾不住的癲狂笑容。

  “哼!”盒子里傳來一聲冷哼就不再說話。

  男人呼吸逐漸急促顫抖著手去觸摸盒子,就在剛觸到的那一刻渾身仿若觸電一般倒地,瞬間渾身緊繃脖子和臉漲的通紅雙手握拳青筋暴起,看得出他在承受著很大的痛苦。男人緊咬著牙極力忍耐著但仍會從牙縫里溢出微弱的哀嚎聲。全身的皮膚開始一寸寸的龜裂,血先從他的七竅緩緩滲出然后是全身的毛孔,越滲越多浸透了他的衣服。他渾身黑紅色就像一條大只又丑陋的蠕蟲一樣在地上扭動著翻滾著但是痛苦絲毫不能減緩涼分反而愈加強烈。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突如其來的仿佛心臟被踩爆的疼痛感終于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男人蒼白著唇大喊一聲后永遠的失去了呼吸。只留地上滿是蜿蜒曲折的血痕仿佛是流盡了男人全身的血液就像是惡毒又邪惡的詛咒符文看的人心驚膽寒。

  桌上的盒子里一抹薄荷藍閃爍著仔細看其中還夾雜了抹紫色只是閃了幾下又快速的消失了。

  “副隊,怎么回事?我剛剛聽到隊長辦公室傳來喊聲……”

  一個身著整潔制服的男人背對著門口拉著門把手對來人輕輕地搖搖頭示意他離開。

  “是。”

  副隊關上門靠在門板上點了一支煙,吐出一口煙霧。

  他想起來昨日隊長才告訴他,說,自己的宿敵最近盯上了他,如若自己最近突然非正常死亡一定不要追究,一定要保護好SCP425,將它安全送回基金會。

  副隊掐滅煙頭,他不明白卻也不必再明白了。明天,他將會接替隊長的位子帶領整個派遣隊完成剩余的回收和監禁工作。

  涼旭哲最近很不好。

  自從上次莫名其妙在籃球場醒來后他發現自己生活里出現了很多不一樣的地方。比如:床下有兩雙拖鞋,桌上有兩雙碗筷,衣柜里多了幾件不是他風格的衣服,書桌上不僅多了一套他不感興趣的圖書還有一堆不符合他風格的小擺件……種種跡象都在表明他有一個形影不離的很親密的人但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他不記得有過這么一個人出現在他生命里。每當他拼命回想時又會頭痛不已。他也試圖尋問身邊的人可是沒有結果毫無頭緒。

  每每午夜夢回他總能聽到一個聲音在說“你不要悲傷,這就像輪回一樣,怎么開始就怎么結束……”“這就像輪回一樣,結束,然后就會有新一輪的開始……”“就像輪回一樣我會找到你…”“這就像輪回一樣……”“……輪回……”這聲音一直在強調“…輪回…”直到他被迫從夢里驚醒。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想不起來。

  看到月鶴昱的背影他會感到熟悉又親切但是面對著他又會失去那份感覺。他越來越清楚的意識到他好像忘記了一些東西、一些事情、一個人。

  涼越來越憂郁。他希望有人能來跟他解釋這一切可是沒有人理解他。

  而且他忽然之間愛上了去籃球場,每天都去。但他從來不打籃球,只是會在球場邊的長凳上坐一會。在那里曬曬太陽吹吹風會讓他覺得輕松自在,能讓他暫時忘記一直以來的困擾和生活中的壓力,仿佛他又回到了那個新生嬰兒般純粹的自己。

  但這天中午只有太陽沒有風,曬得他暈乎乎的眼前還出現了一些黑影。可他一點都不想回去,毫無緣由。

  他一直低著頭盯著鞋尖發呆。忽然他的視野里緩緩滾進了一顆籃球,試探似的輕輕懟上他的腳側發出細微的碰撞聲停在他的腳邊。

  涼沒有理會,準確來說是他沒有注意到。直到一雙腿也映入他的眼簾,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心里開始緊張起來,可是為了什么他依然說不清楚,只是有預感所有的困擾好像就快有答案了。

  涼抬起頭只逆光看到一團黑影,強烈的陽光刺激的他眼睛立馬濕潤了起來。面前人的樣子卻看不真切。

  忽的站起身,那一瞬間與來人四目相對,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那人的眼睛那一刻宛若琉璃。涼的腦袋突然空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卻又好像什么都沒想起,他張嘴想要說話但張開了卻又那樣傻愣著不知自己該說些什么。

  他認得這個人,他們班的宣傳委員,不過不熟講話從沒有超過三句。但在那一瞬間他們好像認識了很久很久,久到就算換了一張面孔,就算一切都已面目全非,他們也能相隔著人海認出彼此。

  “你好同學”對方沖他友好的笑笑“我是琦瀟涵,跟你一個班的,還記得我嗎?”

  “我……”涼幾次張開了嘴又閉上他不知要怎么開口。有那么多想問的有那么多想說的,可是千言萬語到嘴邊終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噓~什么都不用說。”琦伸出食指貼上涼的唇,手指冰涼不過觸感很細膩讓涼有一絲熟悉感“親愛的,我回來了!”說著他溫柔的環上了眼前人的脖子。涼的眉心,一塊薄荷藍的涼透明亮片一閃而過又在瞬間裂成萬千塊小碎片,它們反射出星星點點的魅惑紫色而后如同融化了一般在陽光里消失不見。

  涼顫抖著手臂緩緩撫著琦的背“真的,真的是你嗎?”有點語無倫次“這么久,你終于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他哽咽著一直小聲重復著這句話,對此刻的涼來說什么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愛人回來了,他們又可以重新在一起享受以后的漫長時光了。

  “是啊,我回來了。如果不是受傷太嚴重……抱歉讓你等了這么久。”琦安撫性地拍著他的肩。

  “沒關系。”涼摁住他的后腦,一個長長的濕吻結束后他任由琦靠在他胸前給他抹去不知何時溢出的淚水“我愛你,我的小妖精。”

  “…我也愛你…”

  “答應我,不要再封閉我的記憶然后離開了。”

  “好。”

  似乎覺得不夠涼又霸道地命令道“不許再離開我!”

  “不會了,再也不會離開你。”

  涼得到了讓自己滿意的答案,他摸摸懷里人兒柔軟的發絲以示獎勵。

  涼看不見懷里的人正笑得邪氣,滿滿的得意“我說過吧,終于,你還是我的了!”琦攀上涼的脖子在那里留下是自己的所有物的印記……

  “你等等。”驚訝于他的主動,涼伸手摁住懷里很不安分一心作亂的人兒“我們回去再說”他啞著嗓子顯然動了情。

  “好。”琦狹促地笑著。這場角逐中他是勝利者不是嗎?那么現在勝利者該享用他的戰利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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