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將的任務完成,和顏駿澤的預期差不了多少。
首先這個任務的等級為“驚恐萬狀(中)”,也就意味著科朗特的怪異等級不會超過虛靈,最多就也就是半虛靈了。
但通過剛才看來,科朗特連半虛靈都達不到,可能就是一只高級塑靈。
只是這家伙應該有什么特殊的手段,比如對手杖、高筒帽等物品的利用,可以使得自己的攻擊力快速增長或者在短時間內爆發,所以才可以一連殺掉那么多除靈人。
破除這種怪異的手段其實也很簡單,通過任務信息顏駿澤就已經了解了差不多關于科朗特的背景,然后結合起來在網上一查,大概就可以得出科朗特的真正死因。
經過這么長一段時間對破除怪異執念的了解,顏駿澤很清楚,一些怪異的執念看上去似乎很難破解,其實說穿了,很多答案就在身邊。
不管看上去有多難,細心想一下或者找一下,總能找到滿足執念的答案。
在網上了解了當年無頭兇殺案的前因后果后,顏駿澤找到了克羅夫特·康納的生前照片,果然這人的打扮就與傳說中的無頭先生科朗特很相似。
這么一比對,事情就基本清楚了。
然后顏駿澤琢磨這克羅夫特的腦袋到底在哪兒。
他其實有兩個猜測,一個是腦袋被殺手砍下后,帶回去交給了克羅夫特的妻子和她的情夫,但仔細一想,完全沒有必要。
既然聘請了殺手,克羅夫特的妻子就沒必要不相信對方只領錢不干活,也沒必要把這么恐怖的“證據”帶回去向她證實。
而新聞報道也說了,克羅夫特的妻子自己供認,直到被抓也沒有再見過她的丈夫一眼,只是看了殺手拍的照片。
那么第二個猜測就是,殺手既然砍下克羅夫特的腦袋并拍了照,肯定不能隨意丟棄這顆腦袋,而是就地找個什么東西把腦袋藏起來。
這么一來,顏駿澤算是突發奇想,會不會殺手直接將這顆腦袋塞在那看上去有些滑稽的高筒帽里,所以剛才一看之下,果然就是如此。
事情到了這里就省事了很多,死因闡明,當場找到腦袋,替克羅夫特完成了執念,看上去效率很高。
在雷薩組織的小頭目桑迪看來,效率也的確很高。
以至于顏駿澤對他說了話后,桑迪依舊雙眼圓睜一言不發的看著這個華應面孔的年輕人。
顏駿澤看著他注視自己的模樣,不自覺摸了摸臉頰,試圖找到是不是臉上沾了什么臟東西。
“剛……剛才,你……無頭……無頭先生……”桑迪指著科朗特消失的地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很顯然他無法接受剛才的一幕。
顏駿澤聳了聳肩“我除靈的方式和你們不同,我是幫助怪異完成執念,而科朗特先生的執念就是找到自己的腦袋。”
說著,他低下頭,目光從地上剩下的12顆腦袋一一掃過,“很明顯,剛才我替他找到了,所以他滿足離去,不會再出現。”
桑迪好半天才回過神,點了點頭,這一次總算把話捋順了“無頭先生,他不會再殺人了吧?”
“不會了。”
“那這些腦袋……”桑迪支吾道。
顏駿澤道“麻煩你收拾一下,畢竟我是個外人,找不到什么好辦法處理這些東西。”
此時桑迪褲兜里的電話響起,他拿出來接通,嗓音有些低沉“你們都上來吧。菲爾頓……他死了,他的腦袋在409房間,身體應該還在走廊的其他地方,搜尋一下。”
顏駿澤知道那叫菲爾頓與桑迪一起的除靈人,應該剛死不久,但他也沒辦法,現在自己急需能量點,目前自己回檔都還不夠,不能再在不認識的人身上再耗費能量,否則計劃將會被無限期延長。
即使菲爾頓沒碰上自己同樣是死,作為除靈人,他早就應該料到會有這一天到來。
掛斷了電話,桑迪這才對顏駿澤問道“這位先生,你剛才看見我的時候,是在問哪里還有棘手的怪異嗎?”
“對。”顏駿澤點頭。
“有。”桑迪也點頭。
“在哪兒?”
“星辰劇院。”
星辰劇院。
這座富麗堂皇的建筑物坐落在圣加拉市東區,毗鄰圣加拉大教堂,有時候教堂里面的唱詩班還會借用劇院的設備完成排練和演出。
奧菲莉亞是劇院合唱團中的主唱,該合唱團名為星辰女子合唱團,隸屬于劇院。
劇院合唱團近期剛剛被欽點參加美加利大都的國宴表演,對此劇院負責人伯納德高度重視,一直安排合唱團整天整天的排練,務求在國宴表演中給大都總統府留下深刻印象。
包括伯納德本人幾乎每次排練都會在場督促指導,實在無法到來的話,他也會電話詢問合唱團團長歐麗芙相關的排練情況。
只不過這一個月以來的排練,對于合唱團成員來說,都是一場精神上的折磨。
因為包括主唱奧菲莉亞在內,所有成員都發現,有時候在排練的過程中,合唱團內會出現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
甚至有時候某個成員會發現自己的位置旁邊,會多出一個陌生的女子,這女子似乎也在唱歌,但唱出來的聲音卻讓人冒出雞皮疙瘩。
如果在此過程中,這發現多出來一人的成員扭頭去查看的話,一切都會恢復正常,旁邊是熟悉的其他成員,沒有任何異樣。
當然,這種情況也不是經常出現,在一個星期的四次排練過程中,或許會出現一次。
而星辰劇院的負責人伯納德已經報告了半月協會,甚至還同時向圣加拉市的其他小規模除靈組織作了上報。
但和華應大都的除靈人組織一樣,半月協會同樣要排隊,據說伯納德花了一些錢,將排隊的名次提前了一百位,但還是需要等一段時間。
不過雷薩組織倒是第一時間趕去了星辰劇院,他們在劇院內等了三次,期間發現了一次異樣,但什么也沒抓住。
另有一個小規模除靈組織申明自己處理不了,干脆就沒有到劇院來。
這是本周的最后一次排練,還有兩個星期就要正式在國宴上表演,所有成員都壓力山大,特別是一想到那隨時隨地會在隊伍中出現的詭異,更是讓人無法靜下心來。
奧菲莉亞站在最前排,因為她是主唱,在在最后一首歌唱到一半時,按照編排,她會跨出隊伍,走到前方的麥克風前,單獨唱一段,然后將自己的歌聲與身后的合唱團融合在一起,最后在拉出部分之后,再一同謝幕。
這個星期都還好,一直沒有什么異樣發生,特別是坐在觀眾席上的合唱團團長歐麗芙非常滿意。
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她相信星辰女子合唱團絕對會給總統府的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歌曲共有三首,曲目的名稱分別是《波卡山下的小女孩》、《桑塔露琪亞》、《春日的天鵝》。
其中第一、二首是純粹的大合唱,只是分出了高中低音三個聲部的排序,而最后一首《春日的天鵝》則需要拉出主唱,由主唱與合唱展開天衣無縫的配合。
《桑塔露琪亞》是一首沒有伴奏的合唱,全靠合唱的整齊劃一、高低起伏來打動聽眾。
而此時劇院的高臺之上,合唱團正是在排練這首《桑塔露琪亞》。
合唱團團長歐麗芙坐在觀眾席內,雙手抱在胸前,嘴角勾起微笑,一眼不眨的盯著臺上每一個人的表演。
而就在此時,站在第二排右側數過去第三個女子貝蒂,她忽然聽見了一道極不和諧的聲音就在自己身旁出現。
因為這首歌沒有伴奏,全部是清唱,所以那不和諧的聲音聽起來,簡直刺耳無比,讓貝蒂自己的聲音都猛地一顫,差點就啞在喉嚨里。
貝蒂身旁的另一名女子愣了一下,扭頭看了一下她。
“停下!”
團長歐麗芙坐在觀眾席,自然對發生的異常聽得一清二楚,不過她似乎并沒有聽見貝蒂所聽見的異樣嗓音,只是站起來道“貝蒂,你怎么走神了?剛才你的歌聲就像一顆石子掉進了清澈流動的小溪里,擾亂了整個合唱團的的優美旋律。”
“不是,不是我。”貝蒂趕緊解釋,她扭頭看了一下自己身旁,身旁是一直以來自己的好搭檔維拉爾,根本沒有其他人。
團長歐麗芙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貝蒂,剛才是不是你的旁邊又出現不和諧的聲音了?”
貝蒂立刻點頭,再次扭頭看了一眼她的搭檔維拉爾的方向,這一眼,反倒將維拉爾這個小姑娘嚇得臉色發白,驚慌失措。
“親愛的貝蒂,你看我干什么?你不要嚇我啊!”維拉爾顫顫驚驚道。
歐麗芙古怪的瞥了一眼維拉爾站的地方,剛才她并沒有注意,但直覺告訴自己,貝蒂身旁似乎一直都是維拉爾,沒有別人出現過。
如果整個合唱團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身影,歐麗芙肯定第一時間就會發現異常,但她剛才卻什么也沒看到,不敢確定到底貝蒂的身邊有沒有其他人出現。
主唱奧菲莉亞此時開口道“歐麗芙女士,我看要不今天的排練就到這里吧。”
頓了頓奧菲莉亞又道“剛才,我也聽見了。”
她的位置就在維拉爾的前方,也就是如果貝蒂身旁站了另外一個人的話,那人就在奧菲莉亞的身后。
現在奧菲莉亞身上的雞皮疙瘩都沒有消退,剛才那恐怖的聲音,說在歌唱不如說是凄慘的嚎叫,讓她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歐麗芙的表情很糾結,主要是伯納德盯得太緊了,他非常重視這次演出。但現在明顯已經不適合再繼續排練。
頓了頓,歐麗芙正要宣布停止排練,在她的斜后方不遠處,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忽然響起“不用停止,你們可以繼續,交給我來處理就行了。”
歐麗芙回頭一看,見是自己熟悉的雷薩除靈組織的桑迪,桑迪身旁站在一個陌生的華應人面孔的年輕人,而剛才說話的人,顯然就是這位年輕人。
“這位是吉爾·史蒂夫,一位非常優秀的除靈人。”桑迪面帶微笑的對歐麗芙介紹。
包括他和歐麗芙都沒發現,在說到這個名字時,顏駿澤翻了翻白眼,心里將張小茉的惡趣味再次鄙視了一遍。
“你好,史蒂夫先生。”歐麗芙反應過來,立刻對顏駿澤微笑打招呼。
“你好。”顏駿澤對她點了點頭,然后目光投向臺上的合唱團。
“吉爾,來的時候具體情況我已經告訴你了,我們始終抓不到那混在合唱團中的怪異。請你看看,該怎么處理。”
在經歷了無頭先生事件后,桑迪顯然對顏駿澤已經五體投地,此刻說話語氣恭敬,也不失有一種交好的意味。
“請叫我史蒂夫,謝謝。”顏駿澤面無表情道。
“好的,好的,史蒂夫……先生。”桑迪趕緊改口。
顏駿澤轉頭看向歐麗芙,臉上露出微笑“我可以給合唱團的姑娘們說兩句話嗎?”
“當然可以。”歐麗芙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顏駿澤走上了高臺,桑迪沒有跟過去,而是與歐麗芙一起站在觀眾席。
“這人……是你們雷薩組織的?”歐麗芙問。
桑迪微笑搖頭“不是,他是我好不容易才請到的高等級除靈人。為了你們劇院,我雷薩可是花費了不小的代價。對了,價錢可能要上浮一點,不過不會很夸張,這可是我們與半月協會的區別。”
歐麗芙點頭“沒問題,我可以做主,只要能盡快解決這個麻煩。”
“姑娘們。”站在臺上、距離主唱奧菲莉亞大約兩米距離后,顏駿澤開口道“你們現在唱的這首歌應該是《桑塔露琪亞》,我以前聽過。現在請你們繼續從頭開始唱一遍。不過請記住,這一次必須唱完,不管中途你們聽見了什么,或者看見了什么,都不要停下,也不要猶豫,直到把這首歌完成,好嗎?”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訝異的注視著顏駿澤。
顏駿澤這一次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如果誰中途受到干擾而中斷,則必須全部重來,直到完整唱完一次。否則,你們當中的這只怪異,還會一直跟著你們。永——遠!”
合唱團的所有姑娘們都顫抖了一下,一個個忍不住趕緊點頭。
“好了。”顏駿澤拍了拍手,“大家平復一下心情,盡量想著如何完成這首歌,不要管其他古怪聲音的干擾,把它唱完就好。”
話落,他扭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歐麗芙。
歐麗芙點頭,讓所有人站好自己的位置,并扮演了正式演出時的指揮家角色。
大約五分鐘后,這首《桑塔露琪亞》正式開始。
顏駿澤已經退回觀眾席和桑迪站在了一起。
桑迪不放心的問道“史蒂夫先生,你確信那怪異出現后,我們什么都不要管?”
“不用管,按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顏駿澤點頭。
隨即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指了指舞臺上。
此時一個女生的聲音明顯變得很突兀,似乎被什么東西給嚇得跑了調。
“重來!”顏駿澤高聲道。
所有人微微一頓,然后重新開始。
如此來了第五遍后,合唱團的成員似乎終于找到了感覺。
剛剛的貝蒂此刻感覺自己的身后,那尖銳、嘶啞、古怪,甚至透出一股莫名凄慘的嚎叫響起。
這聲音不像是為了干擾所有人,而是真正的在演唱,在竭盡所能的自己歌唱著。
貝蒂頭皮發麻,全身都冒出了雞皮疙瘩,但她沒有猶豫,繼續唱了下去。
不多時,維拉爾的前方,也就是第一排的左側位置,傳來了凄厲的喊叫,仿佛一個喉嚨被撕裂的女人,拼了命的吶喊,聲音由低轉高,逐漸變得清晰。
此時其他合唱團的成員包括歐麗芙都聽見了。
顏駿澤和桑迪也同時聽見。
循著聲音,兩人都往那聲源傳出的地方看去。
只見一個披著白色衣衫的女子站在那里,瘦骨嶙峋、棕色長發將她的臉完全遮住,隨著那古怪、凄厲的聲音發出,這女人的身體也跟著節奏在顫抖。
此時歐麗芙也看到了,她的接受力可不比除靈人強,嚇得她猛地一抖,趕緊閉上眼睛。
這女人就站在主唱奧菲莉亞的身旁,奧菲莉亞此時全身都在抖動,但驚奇的是,她卻成功的保持了嗓音沒有一點顫動,很流利的跟著大家的合唱著。
在顏駿澤聽來,那離奇而古怪的聲音與他上一世聽過的一首歌,或者準確的說是一個嗓音非常相似。
那首歌,說實話,很難有人聽完過,因為聽起來用鬼哭狼嚎來形容完全不為過,叫《lost
有藝術家評論,這首歌“從頭到尾都是破碎的人聲哀嚎”,“是把肉嗓當樂器用的純抽象的嘶叫”,“是用盡各種可能的發聲方法來完成的一場人聲實驗”。
反正上一世的顏駿澤就沒有聽完過,而且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一晚上沒睡好覺。
現在這凄厲嚎叫的聲音,成功的喚起了他前世的那段驚恐記憶,顏駿澤感覺自己比舞臺上的姑娘們也好不到哪兒去。
“太難聽了,嗓音之恐怖,無法形容。”顏駿澤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桑迪。
桑迪的嘴角正在抽搐。
顏駿澤不得不佩服這些合唱團的姑娘,有這么個聲音夾雜在內,竟然硬是把這首《桑塔露琪亞》清唱了下去。
那恐怖的女子并不是站在同一個地方,一會兒又到了奧菲莉亞的后方,貝蒂的左側,繼續干嚎。
“這怪異的喉嚨應該是被燒壞的。”桑迪小聲對顏駿澤道。
此時歌曲接近了尾聲,所有唱歌的人滿頭大汗,仿佛經歷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呼呼的喘著氣,直至最后奧菲莉亞將整首歌完美收尾。
“好!”
顏駿澤帶頭鼓掌,一邊往臺上走去。
此時其他姑娘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歐麗芙扭頭看向顏駿澤,不敢看那依舊站在原地并沒有消失的白衣棕發女人。
顏駿澤揮了揮手,指著奧菲莉亞道“除了這位主唱人,其他成員可以先離開了。”
實際上,那位怪異的執念已經完成,現在顏駿澤只不過是要還她一個在此之外的心愿。
在其他所有合唱團的成員帶著詫異散去后,歐麗芙也在顏駿澤的示意下,離開了舞臺,回到桑迪的身邊,有些詫異的盯著舞臺上還剩下的兩個人。
奧菲莉亞顯得仍是很緊張,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這位除靈人先生為什么要她一個人留下來。
此時顏駿澤湊到了這位主唱的面前,壓低聲音不急不緩的說道“請轉身,給這位怪異女士道個別,然后在國宴的表演結束后,自己去自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