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似乎又回到了大雪山之上,兩人徹夜談心。聽著沈旭之講述曾經過往種種苦難,阿瑾的一顆心漸漸掙脫迷茫,不再亂如麻線。
是啊,九尾天瀾白狐說的話有道理。人,最難的就是就是直面zìjǐ的心。
沈旭之見九尾天瀾白狐回去,對老狐貍到底跟阿瑾說shíme了,毫無興趣,此刻心頭有事兒。依著少年郎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的架勢,恨不得直接飛到南國都城,用鮮血、魂魄洗凈zìjǐ一身的燥怒的情緒。
身后背著一個大粽子似的蘭明珠,肩頭羊皮袍子哈吃哈吃的喘著熱氣,猩紅的舌頭吐出來,帶著一片片氤氳的熱氣。身后窮奇乖巧無比的背著柴刀,小狗yīyàng跟在沈旭之身后。
少年郎緩步走到阿瑾身邊,被窮奇顛簸出來的惡心勁兒在大雪中好了許多。沈旭之méiyǒu說話,四周曠野依舊靜逸無比,只有耳邊羊皮袍子喘氣的聲音在微微的間或傳過來,讓沈旭之感到無比安心。
良久,跪坐在地的阿瑾站起身,身上積雪半指厚。阿瑾甩了甩頭,輕輕拍掉身上的積雪,拍掉無數心事。被九尾天瀾白狐蠱惑了一般,眼神里不再迷茫,清澈如水中卻帶著幾分堅定。
像是一頭小鹿,膽怯卻堅定的轉身看著沈旭之,為少年郎輕輕拍掉身上的積雪,“走吧,以后我是你的追隨者,你要對我好yīdiǎn。”
“……”沈旭之怎么也沒想到阿瑾會這么說,一shíjiān不zhīdào該說shíme好。
“那只老狐貍教給你的?”沈旭之對九尾天瀾白狐崇拜不已,怎么只言片語就把阿瑾這么一個丫頭哄得不知南北了呢?
“不是。我在想,大雪山之巔,我傷了你,那shíhòu心頭想的就是我要死了。等我把族中的事物安排完,自然回到大雪山陪你一起去死。但是你沒事兒。這也是我欠你的。”阿瑾想迷ngbái一些事兒,輕輕的抱著沈旭之,頭埋在沈旭之胸前。小聲的說著。像是zìjǐ在和zìjǐ傾訴著心中最難以啟齒的事情。
“你這小呆瓜……”沈旭之真不zhīdào該怎么說阿瑾才好。同時,心中對九尾天瀾白狐的敬佩也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這該是怎樣的一種能力啊,三言兩語把迷迷叨叨的阿瑾說的心智清朗堅定。
這丫的不去搞傳銷。白瞎了。
“你們族里的事兒怎么辦?”沈旭之試探著問到。
“聽老先生的,本來就是一條死路。與其溫水煮青蛙,還不如奮力一搏。博一個好出路。不行的話,壯烈的大殺一場,也就罷了。”阿瑾溫柔的話語里,居然也帶著一些颯爽的英氣。九尾天瀾白狐果然論起蠱惑人心來,天下無雙。
沈旭之笑了笑,輕輕拍拍阿瑾的后背,道:“到了你們族里。我當你的追隨者好了。要不然你這大祭司的臉面往哪放?”
“好啊。”阿瑾想迷ngbái一些事兒,雖然每次眼光不經意掠過沈旭之身后的蘭明珠,都會有些不舒服,但心中想的透徹,不再彷徨。
兩人并肩下山。也不像是在大雪山上一般攜著手。阿瑾身子在前半步,沈旭之緊隨其后。
默默無語,此刻無需話語。
只有腳步踩在大雪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和羊皮袍子在耳邊呼吸聲混合在一起。
山上枯樹無數,大部分的葉子都落了,只有絕少的幾片枯萎的看不清顏色的葉子還掛在樹梢上,積了雪后更加沉重,壓的樹梢垂下。
山間小路,依稀能辨認出來。或許這是阿瑾兒時和玩伴們上山的路吧,或許這是阿瑾曾經和大祭司走過的路吧。看著身前半步的阿瑾嬌小的背影,gǎnjiào到背后蘭明珠低沉的呼吸掠過脖頸,少年郎心里說不出來究竟是shíme滋味。
zìjǐ要是能有九尾天瀾白狐一兩成的本事就好了,沈旭 之想到,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老狐貍活的太他娘的賊了!
即便是被積雪覆蓋,阿瑾也熟稔極了。一條小路雖然崎嶇坎坷,走的卻是極快。雪大路滑中阿瑾偏偏走的極穩,輕快的像是一頭麋鹿。雖然有些陰郁,卻擋不住回家的喜悅。
近鄉情怯,不zhīdàozìjǐshímeshíhòu才能有這樣的gǎnjiào。少年郎跟在阿瑾后面,腦子里胡思亂想著。
下了山,幾名身披荒獸大氅當值的白苗族人見是阿瑾回來,都歡呼雀躍,欣喜不已。看著阿瑾在族中受到愛戴,沈旭之也頗為心喜。bìjìng這些都是阿瑾的族人,能不殺,能少殺,總是好的。
把阿瑾和沈旭之讓進一間粗石磊制的大屋,里面爐火生的很旺,暖洋洋的把初冬的寒意擋在外面。阿瑾端坐在一個有些陳舊的土huáng色的獸皮上,看這樣子似乎是大祭司的座位。
接二連三有粗大的牛角吹響號角聲,嗚咽如同穿云的厲風。
隨著號角吹響,片刻之后不斷有族中頭目陸陸續續的進屋,對阿瑾禮拜。稀奇古怪的儀式,沈旭之也沒細看。從上一世,少年郎就對宗教式的東西毫不感興趣。
但看著每一個人眼神中或是驚喜,或是無奈,或是陰狠,或是不甘,種種不一而足。少年郎心中也是感慨,就算是再小的部落,只要有人的dìfāng自然就會有爭斗。阿瑾離鄉去參加大雪山朝圣,估計族中早都選好了大祭司的繼承者,只待阿瑾死訊傳來就要繼位。
如此一來,不zhīdào要砸了多少人的飯碗。為此,沈旭之雖然不在意,確有一些煩不勝煩。雖然少年郎從來不憚于殺戮,但不知為shíme,此刻卻對殺戮有些隱隱的抵觸。
人與人之間的魑魅魍魎,少年郎從來都不喜歡。這些事兒都是九尾天瀾白狐應該做的,勾心斗角的事兒老狐貍擅長到無以復加。單單說那蠱惑人心的力量,就足以讓少年郎望塵興嘆了。
這是天性。少年郎還是喜歡簡單、粗暴、直接的方式。所以沈旭之才會在海角軍營安心住了nàme多年。真要是直面內心的話,或許會看見這些。可惜少年郎從來不愿直面zìjǐ的內心,或許內心極為簡單,只是回家二字而已。
沈旭之看著越來越多的白苗族族人進了大屋,分坐兩邊,不zhīdào今日到底要有多少血才能澆的滅貪婪的,心中gǎnjiào乏味之極。
等所有族人到齊,羊皮袍子yǐ精睡了兩三覺。趴在沈旭之懷里睡醒了伸出小腦袋,看看越來越多的白苗族族人,打個哈氣又縮回去睡了。
在羊皮袍子看來,這些人無趣且乏味的很。甚至都不如身后狗yīyàng的窮奇對脾氣,還不如多睡一會。
隨著人越來越多,沈旭之也覺得有些困。少年郎喜歡獨處,喜歡殺戮。但看見這么多或老或幼的隱晦的臉龐,不zhīdào一會還要多少唇槍舌戰,還有多少逼宮的戲碼,也不zhīdàozìjǐ該shímeshíhòu出手,想一想,無趣的很。不知不覺之間,也像是小白狐貍一般困了。
從大雪山下來,沈旭之連番惡戰,又做了三天三夜的弩箭,騎著窮奇奔波千里,根本méiyǒu片刻安靜。一個哈氣打出來,不知不覺眼睛hǎoxiàng是變得酸澀無比,根本睜不開。
良久后,石屋大門洞開,寒風終于覓得一絲機會,肆無忌憚的吹進來,吹得屋內爐火一陣輕舞搖曳。阿瑾跪坐在獸皮上,面色端嚴,看著進來的幾個人,為首一人身著一身淡棕色荒獸大氅,四十多歲的模樣,頭上戴著一頂高大的帽子。一進了屋,除了阿瑾依舊跪坐在獸皮上,其他人均起身施禮。
應該是族長了吧。果然每一個裝腔作勢的人啊,都是yīyàng,最大的那個要最后到。沈旭之看懂了,卻覺得更是無聊。
族長身后一人怒目看著阿瑾,喝到:“阿瑾,你平時乖巧無比,怎么現在這般不懂規矩?見了族長為shíme不站起來問好?”
“祭司無須如此。老祭司是這樣,我繼承了老祭司的wèizhì,自然也要如此。”阿瑾淡淡的說著,也不去看說話那人,只是看著族長,眼神中毫不退讓。
族長身后那人還待說些shíme,族長抬起手,止住那人。身上荒獸大氅積了一層薄薄的雪,隨后拍打了兩下,很隨意的說道:“老祭司是老祭司,年高德重,自然要尊重。你一個小祭司,一旦身登高位,也要小人得志了嗎?”
嘿!少年郎心里冷哼一聲。進了門,不問究竟,直接上了戲肉。看來這些偏遠部族還是直接的很,很合zìjǐ的口味。
這要是大家假情假意做做半晌,遲遲不入正題,少年郎怕是得睡在阿瑾身后。
“族中規矩是如此,阿瑾身為晚輩,對族長自然尊敬有加。但祭司身份超然,得到上天啟示后,就算族長也不能違背。阿瑾不zhīdàoshímedìfāng做得不對。”阿瑾外柔內剛,在山頂被九尾天瀾白狐說透了心事,想的通透無比,一段話針尖對麥芒,毫不退讓。(。)
(一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