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榕樹苦苦支撐,甚至動用了那粒種子的時候,鞠文雙腳已經深深陷入山石之中,全身骨節嘎巴嘎巴作響,好像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碎掉。沈旭之手中窮奇幻化的長槍變得古舊了許多,仿佛無時無刻不在經歷歲月的摧殘一般。少年郎依舊動作緩慢,虛無的空間似乎就是一池子黏稠無比的糨子,讓沈旭之舉步維艱。
沈旭之全神貫注在教皇身前一片混沌的空間中,如果說九尾天瀾白狐、老榕樹、鞠文、自己構成了這一戰的主力的話,自己要做的就是全神貫注的擊敗身前的這個裝神弄鬼的教皇,剩下的自然有九尾天瀾白狐去完成。這是一個團隊,自己只是一個零件而已。和這幫子滄桑到妖的老妖怪合作的越久,沈旭之便越是習慣這么去適應自己身在的團隊。
這是一種信任,自己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其他的,讓老狐貍去安排吧。或許是偷懶,不過老狐貍認為這是信任,還大肆夸獎過少年郎。在那之后,沈旭之更是安之若素,能偷懶,總要比自己跟袍子場場血戰來的爽快。
至于和自己共同承擔壓力的鞠文,沈旭之連管都沒管。笑話,那老家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要是這么容易就死了,他早都死了,根本活不到現在。況且沈旭之早早就知道鞠文一直在隱藏著自己的實力,這狗日的老東西,隨他去吧。
識海池塘里那只女鬼早已經紅了眼睛,也不理睬昊叔的勸阻。直接飛了出去。
身材妖嬈的女鬼在神山上剛一出現,手里一柄小巧精致的長弓已經拉滿,一支長箭帶著翠綠的光芒隨即射出。
距離教皇很近,這么近的距離的攻擊,似乎根本無法躲避。教皇也沒有躲避,在長箭前另一個像是星河一般的光影出現,長箭進入光影之中,便消失不見。
“我就說應該還有一只女鬼。”教皇不疾不徐的說道:“原來在這少年的識海池塘里面,至陽至剛的氣息去滋養陰魂,卻又能保住一絲魂魄不散。這是哪個天才的想法?”
雖然面對著沈旭之、鞠文、那只女鬼三個強者。教皇依舊行有余力,更不用說“撒豆成兵”需要照看。一心多用,每一面都照顧的滴水不漏,讓人驚嘆。
“應該是那只天瀾族的狐貍。魑魅魍魎而已。看你們能橫行到幾時。”教皇嘿然一笑。身前吸收了長箭的混沌空間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落向那只女鬼。
鞠文眼看著混沌空間飛了過來,知道厲害。想要拉住那只女鬼躲開,頭頂卻還壓著教皇的法術,像是大山壓頂一般,根本無法移動分毫。
“死去吧,別掙扎了,掙扎的越久,也就越是痛苦。”冰冷的面具在這一刻似乎變得生動了許多,仿佛是一頭蟄伏了不知多久的毒蛇,吐出口中長信。一股濕寒的殺機出現,籠罩住鞠文和那只女鬼。
那只女鬼站在原地,有些恍惚,似乎看不見正在緩慢向自己飛過來的法術,又像是剛剛出現在真實的世界里面,正在習慣,在適應。沈旭之有些奇怪,每次那只女鬼從識海池塘里出來,也沒有恍惚的時候啊,怎么這次就恍惚了呢?難道說是教皇的法術不成?
鞠文頭上密密麻麻的血管充盈了起來,一張被歲月摧殘到慘不忍睹的臉原本是灰蒙蒙的顏色,在這個時候也變成紅色,好像鮮血隨時可能滴落一般。
面具后的教皇的聲音直對那只女鬼而去,精神類的法術能做到言至法隨,就算是九尾天瀾白狐也無法像教皇做的這般寫意。不是不能,而是九尾天瀾白狐的幻境法術走的是另外一個大而全的路子,讓人深陷其中渾然不覺。教皇的精神攻擊卻是凝聚在一起,為的就是爭取到這一兩息的時間而已。
鞠文無法去揣測教皇到底強悍到了什么程度,根本沒那個時間。就連窮奇化身長槍進入混沌空間都畏懼不已,那只女鬼體質虛弱,怕是支撐不了一時三刻。更何況教皇明顯還有后繼手段沒有施展,那只女鬼似乎已經觸摸到了死亡的邊緣。
“啪!”鞠文手背上一條靜脈破裂,綻開一團煙霧,嫣紅的像是一朵小花。小花中一道黑色的魂術像是毒蛇一般竄了出去,直接奔向教皇釋放出來的混沌空間。
“你個臭婆娘,趕緊醒過來!”鞠文釋放出魂術后聲嘶力竭的吼道,那只女鬼好像還沉浸在剛剛的精神攻擊的法術中,兩只眼睛里帶著迷茫,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孩子,怎么找都找不到回家的那條小路。
鞠文的罵聲好像根本就沒有傳到那只女鬼的耳朵里面,不管如何呼喚,那只女鬼還是愣愣的站在那里,虛握著秀美的小弓,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魂術被鞠文用詭異的方法釋放出去,射入飛向那只女鬼的法術中。泥牛入海一般,鞠文用自己的鮮血為引,釋放的魂術威力到底有多大只有鞠文知道。可是僅僅略一延緩那道法術,根本無法破壞掉教皇的法術。
“丑婆娘!”鞠文一邊大罵,身上不斷有鼓起來的血管炸開,一道道蘊含在鞠文身體里的魂術拼命阻擋著教皇的法術。螳臂當車,大抵說的就是此刻的樣子。可是就算是再如何不自量力,鞠文依舊拼命的擠壓出自己的力量,甚至不惜燃燒生命。
這時候,沒有人能幫助鞠文,只有他自己。沈旭之微閉雙眼,也在和教皇掌控的規則廝殺,九尾天瀾白狐控制著數不清的樹人戰士,和撒豆成兵的土石巨人舍生忘死的廝殺。
“小倩啊,來扶我一把,咱這就走。”恍惚中,鞠文忽然沒頭沒腦的說出這么一句話。
話音未落,那只女鬼身上好像著了火一般,呼啦一下子睜開眼睛,剛剛的迷茫、不解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凈。兩只眼睛瞪得圓滾滾的,剽悍的像是下山的母虎一樣,忽的一下子來到鞠文身前,隨手和鞠文的魂術合一,打落教皇的法術,拎著鞠文的衣領罵道:“你個老狗!又他媽的跟那小騷狐貍勾三搭四,是不是幾天不罵你,渾身癢了!”
老狐貍聽到那只女鬼的話,沉靜如水,山崩于眼前而不變色的道心也出現了微小的罅隙,幾近完美的戰鼓聲出現了一個不和諧的音調。老狐貍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神色,小浪蹄子,敢說我們天瀾一族,你要是能活著回去,老子把你內褲都贏過來!
直到罵完,那只女鬼才看清楚手中拎著的鞠文渾身全是鮮血,一滴滴落下,一綹綹落下,像是小瀑布一樣滴滴答答的聲音不絕于耳。
“你個老不死的……怎么弄……弄的?”那只女鬼的情緒變化極快,比沈旭之和九尾天瀾白狐的狗臉翻的還要快,看見鞠文渾身是傷,慌手慌腳的想要幫鞠文按住傷口,卻不知道按那個,亂七八糟的還不如不做。
鞠文被那只女鬼牽拉身上的傷處,強忍著疼痛,見教皇的法術落空,這才放心。
“你個老不死的趕緊給自己治療!”那只女鬼也不傻,只是被教皇的精神攻擊下一時恍惚,又被鞠文刺激才像是河東母獅一樣,這時候左右一看,已經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一道淡淡的黑色光影落在鞠文身上,黑色的蟒蛇一般在鞠文身上游走,吞噬著傷口。魂術的治療和九州靈界用木系天地元氣的治療完全不同,而且鞠文施展的幾乎都是早已經失傳的秘法,效果非凡,短短一息之間,全身數不清的傷口已經全部愈合。雖然因為失血過多,鞠文蒼老的那張臉像是一張被揉了好多次的衛生紙一樣,滿是褶子,蒼白無比,但性命卻是無憂。
那只女鬼大怒,剽悍的勁兒上來,一腔子火氣沒出發泄。轉過身,擋在鞠文身前,對著教皇怒目而視。
“他很強!”鞠文勉強站起身,身子還有些搖晃,小心的在那只女鬼身邊賠笑著說道。
“打狗還的看主人呢,今天讓你看看老娘的厲害!”那只女鬼已經渾然不相識一只漂亮愛美,優雅從容的精靈,高聲大罵彎弓就射。
鞠文站在那只女鬼身后,一只手拄著魂幡,身形像是刺客一般鬼魅,在女鬼射出長箭之后轉瞬便移動到女鬼身前,一道道防御的魂術施展出來,布置的像是銅墻鐵壁一樣。夫妻二人,一攻一守,默契無比。開始戰斗,便再無更多的話語,一舉一動都在另外一個人的心中,就算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手勢,甚至衣袖飄動,都能告訴對方,自己想要干什么似的。
一加一有時候大于二。
這種強大的信任和無數年歷練下配合出來的默契讓那只女鬼專心進攻,在鞠文留給自己的一個個細小的罅隙之中攻擊教皇。破綻轉瞬即逝,鞠文根本不給教皇攻擊自己的機會。每當那只女鬼的長箭射出之后,更多的防御性魂術填補上去,密密麻麻的讓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