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連成還在猶豫,剛說出一個等字,立馬覺得不妥,硬生生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www...郭玉明雖然老眼昏花,卻依舊火爆性子,眼睛里不容沙子。聽到趙連成一副欲言又止的說著什么,一把糾起趙連成的領子,眼睛幾乎貼到趙連成臉上,問:“里面到底有什么?你現在說,還來得及。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我小師弟在里面研究禁制,本來外面的禁制都已經被破除多少年了,不知道小師弟怎么又給搗鼓出來禁制了。”趙連成一連苦逼的實話實說,郭玉明都把話說得如此清楚,要是有什么不順心的,自己難免受點皮肉之苦。真要是被圈禁個幾天,憋也憋死了。再說,沈旭之在里面又不是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說了也就說了,老趙毫無負擔。
“扯臊!你們一門子煉丹的丹士,腦子里長沒長腦仁都說不好,還說什么學習禁制?你混弄鬼呢?”郭玉明罵道,順便把這么多年對丹門的鄙視全都罵了出來,老趙倒是想還嘴,哪敢啊,只能笑著應承。
“真的,真的。都這時候了,哪個還有心思跟你扯淡啊。”趙連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苦的不能再苦了。郭玉明見馬傳鳳徑直上山去,也不多和趙連成廢話,道:“你等著你要是說假話的,我會讓你知道說假話的孩子變成什么樣。”說完,馬上快步趕上馬傳鳳。
半盞茶的功夫,前面陣陣香氣撲鼻。郭玉明嗅了嗅,笑道:“天樞院的伙食真好啊,晚上還有這么好的吃的。”說完,臉色牟然一變,罵道:“劉澤宇這狗日的,原來根本沒給我派好廚子!這些年欺負我們老眼昏花,凈拿一些小家伙糊弄我們倆,要不是今日出來。還不得被那狗日的騙一輩子?!”
趙連成連忙解釋道:“這是我小師弟的妹妹給我小師弟做的飯,不是天樞院的大廚。”
“按說這蘑菇啊,還是木系靈脈催逼下長出來的好。你聞聞,燉湯都這么香。根本不用放什么調料。像是一壇子老酒,勾兌出來的味道就差了許多,還得是原汁原味的。”郭玉明一副老小孩兒的脾氣,喜怒無常,說到這里,忽然想起一事,忽然又是一怒。罵道:“還不是你這狗日的,成天霸占了宛州城里最好的靈脈?我老人家好多年沒吃過這么純粹的東西了!娘的,回去就把你那二處給扒了,種上一院子的菜。[].”
趙連成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只是唉聲嘆氣。早知道遭這罪,還不如當時帶著小師弟早早趕回去。謝稚彤不在,估計是給沈旭之送飯去了。幸好不在,惹了小師弟沒什么。這要是這個小丫頭受了委屈,小師弟還不得把六處給拆了啊!
“我先去嘗嘗。”郭玉明飛奔到鍋前,在納戒里取出一個白玉做的大碗。一只手端起大鍋,往碗里倒了一些蘑菇湯。雖然年歲大了,看著顫顫巍巍,風吹即到的模樣,但一手趁著的湯鍋,一手微微用力即碎的玉碗,鮮美的蘑菇湯卻是涓滴未灑。
聞著純美的湯味,一臉的陶醉。自己卻不先喝,而是捧著白玉碗小心翼翼的來到馬傳鳳身邊,笑道:“嘗一嘗。很不錯。”
“你個老沒正經的!”馬傳鳳笑著道,從納戒里取出一個小湯匙,也不知這兩個老不修納戒里面裝這么多零七八碎的東西做什么。馬傳鳳舀起一勺湯,在嘴邊吹溫,送到郭玉明嘴里。
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不過如此吧。(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趙連成不敢打擾,站在一邊靜靜等著。兩個年過百歲的老人一人一口,一邊喝,一邊品咂著滋味。
和你一起變老……趙連成忽然想起信蓮道來,心中也是一陣甜蜜。
忽然,馬傳鳳手指一僵,有多哆嗦,湯匙掉到碗里。郭玉明覺得奇怪,趙連成心中叫苦,原來是毒蘑菇……這下子慘了。這兩個弱不禁風的老家伙要是死在這里,不說壞了劉大先生的好事兒,就算是門人找上來,光解釋的口水都不知要花多少。
郭玉明順著馬傳鳳的眼神轉頭看去,也一般愣住。手一松,白玉碗啪的一聲掉到地上,碎成無數片。碗里的蘑菇湯濺在鞋襪上,映襯著天樞院黑衣,分外顯眼。
“你……你……你是誰家的孩子?”馬傳鳳顫聲說道,趙連成見馬傳鳳這般模樣,心中好笑。幸好小師弟不在,分明一副痰迷心竅的鬼樣子,怎么跟那天自己見小師弟龍吐珠一樣?這要是被打幾巴掌……嘿嘿。
“我?”謝稚彤拎著食盒,羊皮袍子在食盒上趴著,見兩人正在喝湯,湯碗還掉到地上打碎,弓起身子,嘴里開始微微吼了起來。本來羊皮袍子終日蜷在沈旭之身邊,今天這蘑菇湯格外鮮美,小狐貍沒喝夠,變隨著謝稚彤出來,準備大快朵頤。自己的東西被人偷走,又如何能不怒發沖冠?簡直跟要了小狐貍的命一般。
“就是你,就是你!”郭玉明神識探查,大驚后繼而大喜。這時候也從錯愕中反應過來,轉身幾步來到謝稚彤身邊。羊皮袍子剛竄出來,郭玉明看也沒看,手里一道黃色的光芒閃起,小白狐貍被困在黃色的圈子里,不管怎么折騰,那圈子像是鋼鐵鑄就一般,根本沒辦法逃出來。
謝稚彤見羊皮袍子被圈住,伸手到光圈里,把小狐貍抱了出來。這幾天這種光芒小姑娘見得多了,也就不覺得奇怪。只是抱著羊皮袍子,不斷撫摸羊皮袍子頭頂的毛,安慰著小狐貍。羊皮袍子生生吃了一個虧,知道對面兩人不是自己能抵擋的,也不敢再造次,只是看著郭玉明,眼神不善。
“你是誰家的孩子?”郭玉明走到謝稚彤身邊,急不可耐的再次問道。
“老人家,您有事兒?”謝稚彤雖然對郭玉明出手困住羊皮袍子心生不喜,但一則是羊皮袍子先攻擊,二則是郭玉明年歲太大,所以依舊客客氣氣的問。
郭玉明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也不管謝稚彤問什么,上上下下重新審視了一番,忽然老淚縱橫,轉身看著馬傳鳳哽咽道:“蒼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讓咱倆看見了!!”
馬傳鳳神情激蕩,身上黑氅無風而起,雙手顫抖著,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摸到謝稚彤的臉上。謝稚彤不知道發生什么事兒了,愣在那里,小聲道:“老人家,怎么了?年歲大要多注意身體。”謝稚彤真怕兩個一陣風吹過來就要散架子的人當場中風,雖然說有趙連成在,但是老人一旦中風,那以后的身體肯定會一天不如一天。隔壁家的吳老二當年就是這樣。
“沒,沒什么。你這孩子好。”馬傳鳳手指在謝稚彤臉上哆嗦成團。趙連成也怕兩人出什么事兒,上前道:“您二位……”剛說到這里,郭玉明黑氅大袖一揮,趙連成腳下像是憑空長出無數的釘子,扎的老趙一驚,向后退了幾步這才好了一些。郭玉明罵道:“滾蛋!沒看見我老伴在和那姑娘說話呢嗎?”
趙連成除了苦笑,還能做什么?
“不錯,不錯。找了你這么多年,終于找到了。”馬傳鳳一臉和藹的笑容,看著謝稚彤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兒孫在膝前奔跑玩耍,慈祥無比,老懷甚慰。“不管了,不管你是誰家的孩子,這徒弟我收定了!”
啥?!一瞬間,趙連成似乎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這兩個老妖怪一輩子從來不收弟子,就算是被劉大先生不知用什么手段請來,也是每天呆在六處里,也沒見指點過六處那些子弟。怎么今天看見這小丫頭就動了收弟子的念想了呢?
“啊?”謝稚彤臉一紅,赧然道:“不,不……我很笨。”
“哈哈”郭玉明心中欣喜若狂,聽謝稚彤如此說,哈哈大笑,指著小姑娘看著馬傳鳳笑道:“這孩子居然說自己笨。”
馬傳鳳伸手啪的一聲打在郭玉明的肩膀上,笑罵道:“老不死的,弄那么一副鬼樣子,也不怕嚇壞了孩子。”說完,把謝稚彤拉到自己懷里,撫摸著謝稚彤的頭發,像是沈旭之撫摸羊皮袍子一般,溫言勸慰道:“孩子,這是你我之間的緣分。說來話長。既然你有這個緣分,今日你拜我為師,我好把一身藝業傳授與你,百年之后,這陣法什么的也不至于失傳。”
謝稚彤還是不明白。也不怨小姑娘,兩個老妖怪高興地發了狂,說起話來顛三倒四,至今還沒有說道重點上。只是謝稚彤性子善良,見馬傳鳳沒有惡意,也就任由她把自己抱住,好一陣稀罕。
半晌后,馬傳鳳稀罕的心情平靜了一點,才想起來謝稚彤還沒有同意,雙手把著謝稚彤雙肩,溫言問道:“你同意不?”看那樣子,根本沒想謝稚彤說不同意三字。九州大陸,多少人想見兩個老妖怪一面而不得見,更不用說兩人意動要收弟子。
終于寫到吳老二了,這人啊,分明不存在,卻總是那么鮮活。咳咳惡趣味,惡趣味。寫著兩個老人,和你一起變老,的確是世間最浪漫的事兒。我和老李大哥的口味果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