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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馬車里,明萱與裴靜宸低聲商量著對策。
而另一廂,楊氏則對著桂嬤嬤橫眉冷對,“楊二夫人真是這樣對你說的?”
桂嬤嬤忙不迭點頭,“二夫人說,四小姐心大,到裴府幫襯您她愿意,可給大爺做妾她是萬不肯的,她雖說是庶出,可記在了二夫人名下,便算是嫡女,楊家的嫡女給人作妾,這說出去不成話,叫下頭的妹妹們還怎么嫁人?”
她微頓,“二夫人的意思也是,至少要抬個平妻,否則……”
楊氏冷哼一聲,“果真是心大得很,這人啊,心一大,就不容易管束,哪怕是自己的侄女,但若是不一條心,那弄了進來也白搭,還不如不要了。”
她想了想,“桂嬤嬤,等回了府你幫我去問林姨娘打聽打聽,老爺當初是從哪里買著她的?”
林姨娘是鎮國公世子裴孝安的一房小妾,據傳是外頭商人蓄意培養的揚州瘦馬,歌舞才色兼具,專門養了賣給朝中有權有勢的人家做小的。
桂嬤嬤忙搖頭制止,“夫人不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才叮囑過的,讓您切不可再輕慢了大奶奶,您在外頭買了妖冶的女子送給大爺,這事若是傳了出去,全是您的錯處,這節骨眼上,可千萬要細致些。”
她壓低聲音,“再說,那些沒有根基的女子大爺便是沾了身,大奶奶也有的是法子將她們打發走,畢竟只是玩物。旁人知曉了,也最多說她一句妒婦,可送這樣玩物給大爺的夫人您,卻要受千夫所指的。”
成婚才不及三月。就送妾給元配嫡出的兒子,居心叵測,路人一看便知。
楊氏皺了皺眉。“這難道還非霓姐兒不可?”
她對鎮國公府這點家業志在必得,自然容不得裴靜宸橫插一腳,她幾次三番要至他于死地的,如今又怎能容忍現下的局面?
可自大婚過后,裴靜宸身子一日好過一日,不僅能出席這些貴族宴請,還入主了戶部。雖只是個不入品的末流小吏,可卻是老頭子親自帶著去的戶部衙門,憑借著他的出身,又有老頭子護航,將來……
纖弱的小苗易折。參天大樹難斷。
倘若不趁著裴靜宸根基未穩將他的羽翼折斷,將來的事還真的不太好說,老爺子的意思不明,裴孝安又是那樣一個不陰不陽的死德性,若等著裴靜宸坐大,那么她唯一的親子靜宵,將來要得到這府邸這爵位,該是何等艱難?
可靜宜院如今被明萱管得水泄不通,里頭管事的當差的皆是明萱從顧家帶過來的陪房。楊氏連根手指都插不進去的,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想法子送進去了一批淬了藥物的鍋碗,也不知道得手不曾,便是得了手,這天長日久的,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見效。
她不得不要另外想法子。
若要攻其城。必先攻其心,楊氏想到她諸多不順,皆是在明萱過門之后才發生的,她心中早就對當日選擇明萱當裴家長媳懊惱不已,可這對小夫妻狡詐多端,她準備好的那些對付新媳婦的手段一個也使不出來,反倒吃了不少暗虧。
可見,若是想要恢復從前的順利,則必當先破壞明萱和裴靜宸之間的關系,只有夫妻二人離心之時,她才有可趁之機。
而送女人過去,則是最快最狠效用最明顯的方式。
依著明萱進門之后的雷霆手段,尋常妾侍怕不能動搖到她分毫,可若是同樣出身高門,又有著可憐身世的楊四,那便就不同了。
那樣傾城國色,又是有口難言,還甘愿為了曾經的一個許諾而傾心等待,楊氏以為,這世間恐怕沒有幾個男人可以逃過這樣的溫柔密網,她只要以這樣的借口將楊四領進了門,初時裴靜宸許是會有所顧忌防備,時間長了便就不好說了。
明萱馬上就要十八歲了,而楊四卻是豆蔻年華。
楊氏原本便是這樣打算的,可今日楊四的所作所為,卻令她心生猶豫。
桂嬤嬤想了想說道,“四小姐為人到底如何,奴婢不甚清楚的,可不論如何,總是一筆寫不出一個楊字,她是個啞子,高門大戶看不上她,若她甘心嫁去小戶人家,那也還好,可我瞧著四小姐心氣高傲,連三小姐都不大服氣的呢,怎看得上那些寒門小吏人家?”
她撇了撇嘴,“您這里,怕是她最后的出路了。”
楊氏冷哼一聲,“我聽說大嫂說了,今日霓姐兒本想推顧氏下水的,她是想著要令顧氏在人前出了丑,還加重她來裴家的砝碼,可卻陰差陽錯害了虹姐兒,這樣大的心氣兒,來了我手里,能甘心聽話嗎?”
她是怕到時利用楊四害裴靜宸不成,楊四倒會反過來對付她,畢竟若是能當了裴家大爺的平妻,將來便是鎮國公的平夫人,怎么也要比弄死了裴靜宸守寡來得好。
不是知心的,不得不防。
桂嬤嬤卻說,“可夫人您這會已經無人可用了。也只有四小姐這樣的身份,大爺若是不小心沾了她的身子,這才能正正經經地娶進府里來,不論是貴妾還是平妻,大爺總是要給一個交代的,大奶奶不只莫能奈何,將來也不能隨意打發,真正才叫攆不走,甩不脫,一輩子都要耗上的呢。”
楊氏想了想,“你明日抽空再回一趟楊府,和二夫人商議一下,就說我自己的侄女,自然是要抬舉的,只要她能想法子成事,平夫人便平夫人,這名份我一定想法子給了霓姐兒,不讓二嫂難做。”
她臉上露出詭異表情,眼波里帶著幾分鄙夷,“這回我倒要看看那顧氏還能使出什么花樣來。”
馬車徐徐進了裴府,楊氏被桂嬤嬤攙扶著下了車,忽見到她平莎堂的二等灑掃丫頭冬雨慌慌張張地奪門而出,腳步踉蹌,似是見著了什么可怕的物事。
桂嬤嬤厲聲喝住,“這是學的什么規矩,見著了世子夫人還不過來迎著?這樣慌慌張張的,成個什么樣子?”
冬雨急忙跪下,指著正屋的方向結結巴巴地說道,“世子爺在里頭……在里頭……”
她臉色緋紅,不敢再說下去。
桂嬤嬤眉頭一皺,“世子爺在里頭做什么?”
那冬雨為難地望著楊氏,臉上的表情滿是害怕和遲疑,“在里頭……”
楊氏是個急性子,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欲語還休,毫不遲疑,上前狠狠地扇了冬雨一個巴掌,“連話都說不利索,怎么在我這里當差?我限你一句話將事情說清楚,否則就讓人押了你去戒堂將嘴封上,以后再不要說話罷!”
冬雨嚇得都快要哭了,忙匍匐在地上一字一句說道,“世子爺在里頭正寵幸花影和月蝶!”
楊氏眉頭挑起,“什么?”
一面卻不再等待冬雨回答,氣勢洶洶地便往平莎堂正堂里沖了過去。
富麗堂皇的國公府正房,地上到處散亂著男女的衣衫,隱隱約約從正屋房內傳來女子的嬌吟輕哦,還夾雜著男子的嘶吼怪叫,還未走進去,便已經能猜到里頭是何等地荒淫景象。
楊氏氣得身子亂顫,什么都顧不上了,便直直地往內室里沖去,桂嬤嬤等卻是不敢,腳步停留在內室門口,等著聽里頭楊氏的吩咐再作行事。
不過片刻,里頭便傳來噼里啪啦碗碟摔碎的聲音,有低婉纏綿的女子嬌顫和求饒聲,亦能聽見楊氏河東獅吼般的破口大罵,最后則是沉厚的中年男人的喝止和罵聲,“這兩個丫頭如今已經是我的人了,你若當真是個賢惠的,便立刻給她們準備屋子,提了她們兩個做姨娘,否則,你的那點小心思,我就明白告訴你說,不可能!”
珠簾抖落,碎鋪一地。
一個氣勢洶洶的男人只著了中衣便從里頭出來,揮揮衣袖,便徑直去向東廂房的書房,木扉砰得一聲合上,關得緊緊的,再沒有動靜。
桂嬤嬤這才敢進到內屋,只見漫屋盡是瓷杯的碎片,白玉做的珠子散落一地,看起來一片狼藉,而在楊氏的大床旁邊,花影和月蝶兩個衣衫不整地跪著,一個只穿了肚兜,一個只以被子遮住身子,想來里頭應是什么都沒有穿著的。
這對姐妹一邊哭著求饒,一邊點頭如同搗蒜,“世子夫人饒命,世子夫人饒命!”
楊氏各抬起一腳,正中她們心窩,恨恨地說道,“你們兩個倒是好本事,勾引世子爺也就罷了,竟然到我平莎堂來做這些齷齪事,還要在我的床榻上!是誰給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讓你們有這個膽量來蔑視我?”
她踢完還不解氣,又想要舉起案上的抱瓶好砸過去,桂嬤嬤卻將她攔住,“夫人,息怒,不過是兩個賤婢而已,值當您生這么大的氣?若是氣壞了身子,豈不是反倒如了他們的意?”
桂嬤嬤箍住楊氏身子,“您還是好好想想,花影和月蝶是靜宜院的人,怎么會出現在您的平莎堂?世子爺比咱們早回來沒有多久,怎么就那么巧與她兩人勾搭上了?這些咱們都得好好問清楚才是。”
她瞥了跪倒在地的兩個美婢,“再說,世子爺剛才發了話,她們名份算是已經定了,這口氣您不咽也得咽,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