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場上眾弟子的亂哄哄議論中,李逸多少知道了天樞宗和天權宗等宗族之間的一些信息。
天樞宗和天權宗原本還真是師出同門,不僅這兩宗,這兩宗之外,還有天機宗、天璇宗二宗亦是源出七星宗。兩宗之間最初是為了爭奪本宗的首宗地位,及至后來由明爭暗斗逐漸演變成公開殺伐,原本的同宗之誼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刻骨仇恨。千百年來,雙方死于彼此之手的強者,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這等血海深仇,已經是無法化解了。
只是兩宗的實力均是不相上下,斗了千百年,竟是誰也無法完全征服誰,兩宗地域相鄰,利益攸關,平素的小沖突小摩擦幾乎是日日不斷,積少成多,隔上百來年未免便要爆發大的沖突。
方才一身是血前來報信之人,卻是天樞宗安插在天權宗內的一個眼線,想是得到了什么重要信息這才冒死回來稟報。至于信息的內容,眾弟子雖然紛紛猜測,卻也僅是猜測,真相只有天樞宗內的長老級人物才知道了。
約摸半個小時之后,廣場正前方的大殿之中,才出來一個長老,先平息了廣場之上的議論紛紛,這才揚聲道:“天樞宗眾弟子聽令,今日之事莫要張揚,且先退下去,各司其職,宗內之事自有宗主大人和諸位長老主持,不得妄加猜測造謠。”
一語便將廣場上百來位弟子驅散得干干凈凈,倒也看得出來天樞宗宗法嚴厲,治理有度。
連天樞宗弟子都打聽不出什么內幕,他李逸一個外人,自然更是休想知道什么情況了。其實,李逸還真是想多了解一點關于天樞宗的事情,畢竟現在李娜她們還在禁地里,和天樞宗打交道的日子似乎還多著呢。
胡思亂想著往怡心齋走,驀然聽到一人道:“這位就是誤闖禁地的李逸兄弟吧!”
轉過身,卻看一個中年男子笑吟吟地走近李逸,看此人衣著,在天樞宗中似乎地位不低。
“屬下見過歐護法!”見到此人,看護李逸的那兩名天樞宗弟子連忙行禮。
護法,至少也算是宗內的中層人物了吧,只是不知道這位歐護法為什么會對自己產生了興趣。而且看狀況,似乎還有某種示好的意味在里面。
“正是在下,請問歐護法有何見教。”
歐護法爽朗一笑:“哈哈,李逸閣下說笑了,見教不敢,只是聽聞閣下年紀輕輕,便有不凡的斗氣修為,有心結識而已。”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憑感覺,這個歐護法似乎不是個簡單人物,越是復雜人物,越是不會平白無故地向他示好。李逸不動聲色道:“歐護法過獎了!”
“李逸閣下在怡心齋住得還習慣吧,若是天樞宗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不要見外,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說就是了。”
“歐護法令在下惶恐了,在下誤闖貴宗禁地,不但沒有受到懲罰,還法外開恩如此關照,在下感激還來不及,豈會有怨言。”李逸也打起了哈哈。
“那就好、那就好。歐某今日還有事,改日再找李逸閣下細聊!”歐護法言罷,拱了拱手匆匆而去。
望著歐護法遠去的背影,李逸向身體的弟子若有所思道:“你們這歐護法倒是好客得緊啊!”
“誰說不是呢,歐護法在宗內最是人緣好的,年紀又輕,又位列護法之首,從來不拿架子使喚人,我們兄弟都服他。”
“我還聽說,歐護法是將來最有可能繼承宗主之位的呢!”
“胡說,歐護法雖然人好,但畢竟不是我原宗弟子,天樞宗豈會讓一個外人擔當宗主要職。”
“那可也不一定,歐護法不是早就改宗了么?”
“再改也不是原宗啊……”
兩個弟子便在那里一言我一語地爭辯起來,李逸只是笑而不語,緩步走向怡心齋。
怡心齋內,六指島仙仍是在那里品著小酒,一副自得模樣。這老酒鬼,如果在美酒和他師妹之間只能選擇一樣,他會不會自裁算了?
見到李逸回來,六指島仙道:“小子,天樞宗宗主請咱們赴宴,你有什么看法?”
“赴宴?赴什么宴!”
“剛剛來了個天樞宗弟子,說是宗主大人他略備薄酒,設下晚宴,請我們倆去赴宴。就這么簡單,其他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了。”
“有好酒喝,老鬼你是巴不得吧。我可得警告你,這天樞宗可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風平浪靜,咱們還是小心一點為妙……不過這晚宴嘛,看來咱們是赴也得赴,不赴也得赴了,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天樞宗的這場晚宴地點設在一間閣樓之上,酒是好酒,菜是佳肴,赴宴之人除了天樞宗的宗主,和李逸、六指島仙已經打過交道的羅長老之外,還有另外兩個長老,一個姓湯,是個削瘦陰森的老家伙,一副頗有城府的樣子。另一個卻姓馬,相對一胖一瘦的羅長老和湯長老,這位馬長老體型要正常得多,模樣也和藹得多,不過一雙小細眼睛卻給人不可靠的感覺。
“二位,”天樞宗宗主開門見山道:“本宗已經調查清楚了,二位確實是誤闖禁地,并非有所圖謀,這場晚宴,就算是天樞宗陪罪,還請二位不要計較本宗慢待之處。”
這么快?天樞宗的這辦事效率也太過于驚人了吧。李逸心中凜然,自從傳送到神之領域,除了天樞宗,根本還沒有接觸過其他人或勢力,這天樞宗是怎么調查的?又是怎么得出結論的?無數疑問頓時涌向李逸的腦海,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回應道:“宗主閣下客氣了,原本就是我們不對,這話卻叫我二人惶恐。”
“哈哈,都是痛快人,就不必說這些虛話了。羅長老,你也獲二位一杯吧,所謂不打不相識,這位島仙閣下的實力,羅長老你不得不服吧。”
“正是,宗主大人說得對,島仙閣下,羅某敬你一杯!”
氣氛很快融洽起來,島仙好酒,卻不是濫酒鬼,沾唇即止,并不貪杯。
“李逸閣下,如今前嫌盡釋,日前聽得李逸閣下是從大陸來的,可不知如今有無宗門收留?”
李逸一笑,如實道:“不瞞宗主閣下,我二人剛來神之領域也不過十來天,人生地不熟地只是亂闖,并無宗門收留。”
“不知李逸閣下可否知道,神之領域或許和你們大陸有所不同,強者往往需要依附宗門勢力,否則在神之領域便是寸步難行……既然二位并未有投靠宗門,不知可否入我天樞宗?”
原來是這個意思?李逸心中釋然,看來神之領域也不當真是強者滿天飛的地步嘛。兩個斗圣強者,就值得一個宗主如此看重,要親自出馬招納。天樞宗宗主的這個提議,李逸自然是樂于接受,一來有個安身立命之處,再從從容容地尋找神醫,總比他和六指島仙在神之亂闖好得多。二來也可以設法把李娜她們從禁地里面弄出來。
“宗主既然如此厚愛,我二人自當奉命。島仙,你也沒有異議吧?”
“嗯!”六指島仙只是嗯了一句,似乎還帶著“哼”的鼻音。讓天不拘地不束的六指島仙屈居一個什么宗門下,受人號令管制,這確實不是島仙的意愿。但此時他還是強忍心中不悅,沒有摔杯拂袖,算是給了李逸一個天大的面子。
“這么說二位是答應了。”天樞宗宗主臉色忽然有些怪異:“以二位之能,天樞宗自然不能慢待了,只是我這里長老之位已經滿了,不知二位想要什么職位。”
“這個嘛,自然是全憑宗主大人示下,能得收留我二人已然感激不盡了!”
“要不,本宗就把這宗主之位讓與二位吧,如何?”拂然變色,天樞宗宗主卻是臉色一冷,森森殺意毫無預兆地洶涌而出,令整個小閣樓之上都如實質般地窒息。
“拿下!”
驀然一聲暴喝之聲,羅、湯、馬三位長老已經身形暴起,馬長老一雙斗氣翻騰的手掌拍向李逸,而羅、湯二位長老卻攻向六指島仙。三位長老動作之突然,配合之默契,倒似事先演練過百千遍一般。
雖然事出突然,完全沒有任何征兆,但李逸和六指島仙又豈是凡俗之輩,眼見斗氣轟來,丹田氣海之處猛然一縮,極致斗氣瞬間涌出。
數聲脆急而巨大的斗氣對轟之聲將整棟閣樓掀翻,各種碎物紛紛揚揚灑向半空之中,這些碎物之間,六條人影倏忽騰空而起。
雖是抵抗住了這近乎偷襲的一擊,但李逸也是一陣氣血翻涌,有一股噴血的沖動。
“宗主閣下,你這是什么意思?為何對我二人突施殺手?”李逸自認完全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事實上,除了禁地之下的秘密,他和島仙倒也問心無愧。天樞宗宗主這舉動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事到如今還想裝瘋賣傻么?”天樞宗宗主冷厲道:“想混入我天樞宗,就憑你們兩個,想瞞過本宗還嫩了點。”
“混入天樞宗?此話從何說起!”
“休想裝了,若非我天樞宗在天機宗安插了眼線,本宗還真的差點被你們這伎倆迷惑了。哼,你二人編的故事可真夠好笑的,從大陸來治病的?我問你,李逸,你說你強行突破造成無法修煉,可是本宗暗暗查探之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之事。此事如何解釋?”
“宗主閣下才是好笑,你的意思難道是說我二人是受天機宗指使試圖混入天樞宗?”
“難道不是么?讓你輸個心服口服!”一聲清嘯,白日里那個渾身是血的天樞宗弟子出現在眾人面前,眼線受傷不輕,此時還是一臉虛弱,是由一個護法扶著上來的。
“說吧,你在天機宗聽到了什么?”
“屬下聽天機宗宗主和幾位長老在密室中商議要事,雖然沒有聽清全部內容,但聽到他們說到了安插眼線、禁地、一個月之內動手等語。”
“聽到了沒有李逸,本宗不相信事情就有這么巧,你還想抵賴么?剛剛本宗試探你是否愿意加入本宗,哼,你恐怕自己都沒有留意到眼神之中陰謀得逞的得意之色吧。哼,現在還有何話嗎?”
李逸確實沒有什么話好說的了,就憑片言只語就斷定自己是天機宗派來的臥底,不知道這天樞宗宗主是聰明還是蠢笨。不過當真要怪,還真的怪要死不死的老天爺,傳送到人家禁地里也就罷了,還莫名其妙地卷入兩大宗派之間的爭斗。李逸真的有一種沖動,一種強烈地沖動,那就是左手叉腰,右手指天,大聲地罵一句:“死老天,你玩老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