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眼,飽嘗人情冷暖的乞丐們,就知道眼前這一群人都是不好惹的!
他們必然是大貴人的臣仆!
對于尋人,這些人顯得很是熟門熟路,仿佛這種事情已經做了無數遍。
彼等一來,便是找到了一個乞丐頭領,問清楚了事情之后,就朝著邊上那最破的狐仙廟走了過去。
炙熱的太陽,被人擋住了,地上的乞丐瞇著眼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你是胥?燕胥?”
為首那個漢子蹲了下來,捏著他的臉,仔細看了又看。
“嗚嗚嗚……”
燕胥掙扎著。
“嚯!我倒是咋地,卻原來這廝被人割去了舌頭,挑斷了四筋,怪不得像是一條死豬一樣呢!”
那漢子笑了起來。
只是笑容里卻是讓燕胥說不出來的恐懼。
就仿佛是行將就木之人,遇到了勾魂使者一般……
有人說春秋時代,衛國才是商貿最為發達的王國。
實際上齊國也是不差的!
齊國的海鹽、漁獲可是暢銷列國,甚至,前些年的時候,齊人在海邊撿取的漂亮貝殼,還一度成為了外國的法定貨幣……
齊國不但在陸地上行商,在兇險莫測的大海上,一樣是有著齊人在活動的。
齊國人在黃島金沙灘外海的那大島上,修建海城的故事,后世的青島人,可是都知道的……
正因為齊人商貿發達,是以,這都城之內,人口很多。
晏子當年出使楚國,曾說:“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何為無人?”
雖然話語里面有夸張的意思,但是,齊都人口之多,可見一斑。
偌大的營丘,不過丟了一燕地而來的游士,又有誰人會注意呢?
就像沒有人在意地上的螞蟻是不是被踩死一只一樣,只有螞蟻才會悲痛的來尋回它的尸首……
往日衣袂飄飄,風流倜儻的高家君子,此時面色蠟黃的躺在床上,他的左臂纏著厚厚的繃帶,右臂卻是只剩下了半截……
“大父,我要那田豹死!我要將他的腦袋做成了溺壺!我要將他碎尸萬段!”
高昭子彎腰站在一邊,看著床榻上的孫子那凄慘的模樣,只覺得心都在滴血。
“吾孫,安心,安心,大父會要田家人一個個的跪在你面前,任由你處置……”
高昭子安慰了高虎一陣,然后開口道:
“虎,你受苦了,先休息,睡著了,就不疼了啊……大父……大父先出去了。”
高虎本來失血過多,正昏昏欲睡,聽聞高昭子的話語之后,猛然驚醒,他咬牙切齒的道:
“大父,你一定要讓田家人都給我去死,我要讓他們跪在我的面前,嘗受世上最痛苦的刑罰……”
“好好,大父都答應你!”
高昭子帶著高家核心出了內室,他的兒子,也就是高虎的父親高展開口道:
“阿翁,田家子已經進了城,彼的遭遇,引起了卿族的憤慨,這些外來人,都是心向田家呢!”
高展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因為公族出身的他們,埋伏了卿族田氏子,是以,現在都城內的臣工們,都在聲討他們公族……
這最低都是他高家一族的災難,甚至,便是公室,也是會脫不開干系的!
畢竟,作為卿族的他們,都不是公室出身,既然公室能夠埋伏了田家小子,那么,是不是——改天就能埋伏了同樣是外人的他們?
這么一來,他們為齊國效命,還有什么意思呢?
高昭子冷哼一聲:“不過是一二外姓人,有了些許聒噪罷,不礙事!”
他擺擺手:“你召集家里的武士,在我回來之前,守好了家園。不要讓田家狗急跳墻,摸上門來就成!”
高展一楞,父親這是什么意思?
“阿翁要去哪里?”
他沖著高昭子的背影道。
“進宮!”
那個已經登上了戰車的高大男子,頭也不回的丟了兩個字,然后就命令御者驅車離開。
進宮?
這個時候阿翁進宮做什么?
高展愁眉不展。
兒子躺在床上,一個手臂廢了,一個手臂傷了,卻是讓他苦惱的緊!
這小子不管是樣貌還是性格,最是像阿翁,是以能力平平的他,依靠著有一個好“兒子”,能夠在一眾兄弟里面脫穎而出,成為了家族嫡子。
此時,高虎成為了一個廢人,他的位置堪憂啊!
家里的那些兄弟,可是雙眼泛著綠光,正死死的盯著他的位置呢……
田家。
田乞坐在主位上,田書這一次并沒有侍立在一旁,而是神色凝重的坐在左側首位上。
田白、田豹、田十七跪在地上,正在匯報此次遇伏的經過。
田憑則是垂頭喪氣的站在一邊,他被訓斥了一頓,又是被高虎鉆了空子,是以也是懊惱的很!
也就是小白他們回來了,若不然田憑自己都不能饒恕了自己!
“且去安坐!”
田乞指了指一邊的席位。
眾人起身,坐在了一邊。
田乞與田書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開口道:“今次的事情,憑卻是失職了,當罰,剝奪一鐘年俸,以儆效尤!”
田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仲父、阿翁,憑無顏相見,懇請仲父將我貶斥邊關,以為此次失職恕罪!”
“混賬!”
田乞當即就是怒了:“糊涂了不成,現在是什么時候,人家巴不得我們散開,好弄死了我田家,你倒好,自己還要洗干凈脖子湊上去,你太讓我生氣了!……簡直糊涂透頂!”
田憑一縮脖子,不敢吱聲了……
“給我滾回去坐著!”
田憑老老實實的爬起來,坐在了一邊……
田乞吸了一口氣,平復下心情,開口道:
“小白、阿豹等,此次出行為家族奪得悍卒三千,此乃大功,當賞!”
田乞作為家主,自然是要賞罰分明的。
他當即道:“田氏子白。”
田白急忙出列:“白在。”
“此行,田白應對有方,為家族奪得武士,特賜莊園一座,仆婦十人,另,族丁一百。”
“多謝尊祖!”
田白行了禮,然后伸手接過了田書遞來的調兵銅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