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干戈以衛社稷!”
國人大都是跟隨國君,鎮壓一方的基層貴族。
他們需要熟練地掌握“六藝”,隨時等待國君的召喚,去為國家開疆拓土。
此時整個天下,設置了常備軍的,只有齊國一個罷!
齊人甚富,齊國漁獲、海鹽之利,冠絕天下。
如此一來,國人、野人界限就不如列國那么明顯。
這么一來,身懷財富,卻沒有地位的野人,也想要朝上爬。
于是,富裕的城外野人家庭,便會讓家族男丁學習武藝,隨時等待建功立業。
好脫去自己的野人身份,成為一個有“地位”的人。
這就是為什么“齊技擊”很是出名的原因。
此正所謂富練武,窮讀書。
至于其他國家,都是臨到了戰時,才會征兆國人入伍。
至于平常時候國內城池的防御,只是國人輪戍罷了。
當然,貴族們身邊,的確是有著一定數量的甲士的。
但是,這些人太少,只能作為貴族們的安保力量。
當然,也有例外的,比如前些年的時候,吳國以三千罪囚為誘餌,在雞父之戰中,誘使胡、沈、陳三國軍隊貿然追擊。
三千罪囚不習戰陣,當場就崩潰了,三國為了捕捉戰俘,紛紛進入了吳軍主力的預定伏擊圈中。
吳三軍從三面突然出擊,戰勝了胡、沈、陳軍隊,并俘殺胡、沈國君和陳國大夫夏嚙。
爾后又縱所俘的三國士卒逃回本陣。
這些士卒僥幸逃得性命,便紛紛狂奔,口中還叫嚷不已:
“我們的國君死了,我們的大夫死了”。
吳國以亂軍沖擊楚軍陣地,當時正是晦日,按照規矩,是公認的休戰日,因此楚軍沒有擺下陣型……
如此一來,楚國大敗……
這應該是最早使用非“國人”為兵,上陣殺敵的記載了。
吳國最早使用了罪囚,哪知道23年之后,卻是被人見樣學樣,然后一波突突了……
公元前496年,也就是此時的六年前,越國國君新喪,吳國乘勢攻伐越國。
越國勾踐大怒,指揮士卒數次沖擊吳國陣型,吳軍巋然不動。
越王勾踐以數千罪囚,赤裸橫與陣前擺成三排。
當時,吳軍都不知道越王勾踐要干什么,是以,紛紛瞪大了眼睛。
哪知道,勾踐下令罪囚,一一自刎而死!
眼見數千士卒紛紛高吼著:
“現在吳、越二君交兵,臣等違犯了軍令,在君的隊列前面行為不果敢,不敢逃避刑罰,謹敢自首而死!”
于是,數千赤裸的罪囚都自刎而死。
吳軍被震撼的不能自已,越軍乘勢猛沖,吳軍大敗,甚至吳王闔閭都給斬斷了腳趾,逃了七里地之后,一命嗚呼了……
這就是槜李之戰。
春秋,是一個逐漸禮樂崩壞,轉變成了兼并征伐的年代。
田氏的軍隊里面,一樣是并不曾局限于國人的身份。
不單單是田家這樣,鮑家一樣如此的。
齊軍都是專職的軍卒,而莒國士卒,卻是征召的國人,如此一來,好戲就上演了。
莒國君主己狂,見到齊人只是在高密駐扎,既沒有遞交戰書,又沒有越界偷割他們的糧食。
更何況,他能夠坐穩莒國君主的位置,就是足夠的隱忍。
不管齊國還是魯國,己狂都小心侍奉的。
再加上,之前的時候,田白幫助杞國撥亂反正。
己狂相信,齊國兩位小君子,本就是避禍而來,自然不會多生事端的。
史官柱厲叔卻不這么認為。
柱厲叔在莒國素有賢名,他有見識,能直諫,是以,不被胸無大志的己狂看重。
柱厲叔站在莒國大殿之內,他一臉嚴肅的看著己狂:
“君上,防微杜漸,才是國家之幸,齊國大軍在側,就算彼等不攻略我國,君上也該防范于未然啊!”
己狂皺緊了眉頭:
“史官言重了,齊國君子不過是來避禍罷了!”
他擺擺手:“齊侯新亡,田氏子和鮑氏子避禍外國,這是歷來的傳統!”
“當年齊恒公小白,便是避禍我莒國,然后有了勿忘在莒的故事,彼等卿子,避禍杞國,又有何不妥呢?”
公子鐸開口道:“史官卻是不知,此時正是秋收時節,黎民們正在搶收秋作物。”
“這一年之計在于春,半歲之糧在金秋,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我們耽誤了農時,來年國人吃什么呢?”
柱厲叔皺緊了眉頭,公子鐸乃是莒國執政,連他都是這個態度,他想要征召國人入伍的事情,怕是不可成啊!
己狂揮揮手,對著柱厲叔道:“史官且安心,無事的!”
柱厲叔只得退出了大殿。
走出了大殿,柱厲叔扭頭看看正在欣賞歌舞的莒國君臣,他嘆息一聲:
“天亡東夷啊!”
莒國已經是東夷人的最后國家了,若是莒國被人攻破了,那么他們東夷一族,可就沒了故國了啊!
奈何……
他人微言輕,說的事情君主不相信啊!
回到了居所之后,妻子耿姬迎了上來:
“良人,這是怎么了?”
柱厲叔嘆息一聲,將朝堂上的事情說了,并且說了自己的判斷。
耿姬輕笑一聲:“良人何必苦惱,國君不理解你,我們離開便是!”
柱厲叔嘆息一聲:“只是可惜了莒國黎民,彼等今后再無故國啊!”
“嘻嘻!”
耿姬捂嘴輕笑:“良人多心了,那黎民只要能夠生活下去,哪里會顧忌朝堂之上是何人呢?”
“彼等,只要衣食無憂,那就會安分守己,說句不好聽的,城外的那些野人們,可知道自己是什么種族的嗎?”
耿姬是莒國耿地出生的女子,實際上,她與柱厲叔是配不上的!
耿姬出身太過低微,原本只能作為柱厲叔的縢妾的。
但是,柱厲叔欣賞耿姬的才能,就讓她做了正室。
耿姬的話語,讓史官柱厲叔愣住了。
他是公族遠支,歷代都是既富且貴的人家,自然不知道民間生活的困苦。
但是,耿姬正好相反!
她雖然是國人之女,但是,卻也是一個做過農活的,是以,知曉民間的辛苦。
聽聞了妻子的話,柱厲叔的眉頭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