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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白為君子配長劍

  群臣紛紛避席,走到堂內跪拜下來。

  陽生縱然只是一個落魄的公子,但是,只要新君坐穩了朝政,必然是一個大夫的出身的。

  是以,陽生對他們跪拜,朝臣們也只得跪拜下來。

  行禮對等,是這個時代的基本要求。

  群臣跪了一地,還不待群臣開口,陽生卻是開口道:

  “陽生不敢逼迫眾位公卿,此事,可以立則立,不可以則罷!”

  陽生都這么說了,群臣哪里還敢反駁。

  要知道陽生今天既然出現在這里,哪怕他們一起反對,卻也已經奠定了他登基的機會了。

  誰愿意在這個時候,明知不可,還要螳臂當車?

  難道不怕被陽生記在小本本上,秋后算賬嗎?

  群臣不敢說話了。

  他們跪在地上,卻是連頭都不敢抬。

  群臣不敢動彈,紛紛將希望寄托在了鮑牧身上。

  聽剛才鮑牧的意思,這是要與田氏鬧掰啊!

  依照鮑牧的地位,只要他明確表示反對,那么陽生就坐不成君位!

  鮑牧輕笑一聲,他睜開了眼睛。

  原本醉眼朦朧的他,此時哪里還有一分醉酒的模樣。

  除開身上濃烈的酒味之外,鮑牧的眼中精光四射。

  分明一如既往的精明么!

  鮑牧站起身來,環視眾人:

  “都是先君的子嗣,都是嫡親的公子,誰做君上,不是景公之后呢?”

  群臣傻眼。

  尤其是剛才站出來想要反對的大臣們,徹底的傻了眼!

  什么情況?

  鮑牧不是反對田氏擁立陽生嗎?

  為何他會這么說?

  這個時候,縱然陽生已經站了出來,但是,只要鮑牧帶頭反對,陽生還是無法登基的。

  但是……

  鮑牧你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在釣魚?

  鮑牧環顧四周,見到那些湍湍不安的大臣,卻是冷笑一聲。

  一群利令智昏之輩!

  他與田乞對視一眼,兩人嘴角的笑容綻放開來。

  田乞這才是起身,與鮑牧并肩朝著陽生走去。

  “公子,臣等請公子繼齊國君位,以安社稷!”

  兩人彎腰邀請陽生上座。

  陽生對著兩人彎腰行禮,然后他一手攙扶著一個:“兩位卿家忠貞為國,陽生感激至極,兩位卿家請!”

  陽生一手一個,依次將田乞、鮑牧送到了左右首位上。

  陽生這才是朝著主位上坐下。

  “眾卿家起來吧!”

  陽生對著群臣開口道。

  群臣惶惶然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這才是發現,原來留在左側第一首席上的位置,竟然是給給田乞留著的。

  鮑牧輕咳一聲,對著田乞道:“乞子,你是我大齊的祥瑞,還請您老找一個黃道吉日,也好恭迎公子登基。”

  田乞笑道:“三天后乃是甲戌日,卻是吉日,宜出行、赴任,端得是一個好日子。”

  鮑牧點點頭:“公子,既然田公都說三日之后就是黃道吉日,那么臣恭請公子甲戌日登臨大寶之位!”

  田乞一樣是彎腰行禮,請陽生與三天之后繼任齊侯之位。

  群臣簡直要被這兩人的騷操作給秀呆了。

  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就像是被架在火爐上的螞蚱,只得任人擺布了。

  沒看到人田乞和鮑牧起來之后,卻是盯著他們嗎?

  “臣監襤,同迎公子登基!”

  監襤一個激靈,急忙站了出來,他匍匐在地,同樣開始恭迎陽生登基了。

  群臣哪里還敢耽誤,紛紛跪倒在地。

  田白輕笑一聲,朝著陽生彎腰行禮,待抬頭時,卻是正好看到陽生對著他笑了笑,然后欠了欠身子。

  田白點點頭,轉身退入了偏殿。

  這一間房間有房門與走廊相接,田白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他感冒好了許多,這時候,只是覺得鼻子還有些發塞,昏沉的腦袋,倒是好了很多。

  他依靠著柱子,坐在花園圍欄上。

  去歲的時候,他就是在這被無盡矮墻,切割成了一個個小院的后院里面,遇到了田七。

  那個時候,陽光的金芒,仿佛還在眼前。

  田白深吸一口氣,齊國之事,即將告一段落,他會在陽生登上了齊侯之位,對他的任命正式下來之后,前往莒地。

  齊國周邊皆是強國,只有南方這里與淮夷相接。

  雖然若是拿下了郯國之后,就會直接與強國吳國交接,但是,吳國卻是已經埋下了自己敗亡的根基。

  就在今年歲旦,買通了伯嚭的勾踐,被夫差放回了越國。

  勾踐乃是越國諸部公認的首領,又有范蠡、文種相輔佐,更是給吳國送錢、送糧、送女人,以此來麻醉夫差的熊心。

  吳國的威風即將曇花一現啊!

  田白覺得,自己應該盡早在南方布局了。

  像秦始皇那樣,為了統一華夏,而大殺四方的事情,田白是不準備做的。

  分封制在一家一姓皇權上,實不可取的。

  但是,若是站在整個民族的高度,這卻是維持族群進取心的唯一法門。

  況且,分封制在封建之初的根源,就是需要用它來在非實際掌握之地,建立屬于華夏的統治。

  對于分封制會帶來諸侯坐大的弊端,只需要規定這些諸侯每年上繳多少土地,或者是每隔多少年給諸侯外遷就可以了。

  當然,若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有一個強大的核心政府。

  這一點,與歐洲人的擴張,實際上是有著相似之處的。

  大航海時代的歐洲人,以罪犯、流氓、失業的農民、破產的工廠主為主體,不停地對其他地盤進行遷徙。

  等到文明秩序建立之后,小小的一個歐洲,便掌控了全世界。

  田白最幸運的事情,就是穿越到了文風最盛、風氣開放的春秋戰國之際,而不是到了儒家當道的時代。

  這個時代的華夏人,是整個族群有史以來最具開拓進取精神的時期。

  便算是漢唐,比起這個時代,也是相差甚遠。

  甚至就連軍事能力,連年征戰的春秋戰國,也要甩了后世一條街。

  這是一個諸子思想大成的年代,這是一個軍事思想定鼎的時期,這是一個文成武就無雙的時代。

  田白的布局,已經埋下,接下來就是他收貨的時期了。

  三天時間匆匆而過。

  第三天的時候,陽生如愿成為了齊國新一任君候。

  史官將孺子荼時期的史書打了結,新拿出了一卷空白竹簡,在抬頭寫下了:

  辛亥年丁亥月甲戌日,陳乞鮑牧推公子陽生為君。

  君上命高無丕為大司行,命國書為大司馬,命監襤繼晏圉大諫之位,朝廷安定。

  午后,君上命陳白為小司馬,命為南莒起城,是為新莒,轄十二縣,白為屬大夫。

  田氏大宅。

  田書親手取下了田白頭上的三綹爵冠。

  田恒去掉了田白身上的深紅色冕袍。

  田盤脫下了田白身上玄面方頭厚底皂靴。

  田白面色肅穆。

  他身上這一套代表士人身份的冠冕,全部都被取下,只留下里面月白色的中衣。

  “媯姓子,帝舜之后,陳國浪子,田氏之孫白,晉為中大夫!”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爾,俾爾戩穀。罄無不宜,受天百祿。降爾遐福,維日不足。

  鮑牧親自當了司儀,唱詞祝賀田白升為中大夫,成為了新生的新莒的屬大夫,位列齊國頂尖十四屬大夫之列。

  他獻上了自己的祝詞。

  實際上陽生原本是要來的,只是,陽生今日登基,卻是要沐齋,午飯之后,就要趕往太廟告訴祖先,自己成為了齊國君候,這幾天他都沒有空閑,是以,便擺脫鮑牧代他送上了祝賀。

  田白彎腰謝過。

  田乞將一頂嶄新的爵冠,雙手給田白帶上。

  他也唱起了詩經天保: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田乞對田白的期望很深,是以,希望田白就像是山崗,就像是大川,福瑞延綿不絕。

  田恒作為田白的祖父,則是手捧一面玄色冠冕,親手給田白穿上: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嘗,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壽無疆。”

  田恒卻是告誡田白,莫要忘記了祖宗,要四時孝敬祖先的神靈。

  田白嘴唇緊抿,按照禮制的要求,彎腰行禮。

  田盤作為田白的父親,卻是再次上前,他將只有中大夫才能穿戴的高頭履給田白換上。

  這種靴子,與一般鞋子不一樣的地方,除了面料、花紋之外,就是鞋頭上多了一截豎立的橫板。

  這個橫板上面刺繡了不同的云紋圖案。

  實際上這時候的鞋子,準確的說法是不能稱之為靴的。

  靴是指的是胡服騎射時候,趙武靈王規定的高腰靴子,到了唐朝時期,才出現了短腰靴子。

  而這時候的靴子,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叫做履、屐、屣、屨等都可。

  田盤拍打了一下鞋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這才是開口道:

  “神之吊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群黎百姓,遍為爾德。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這個寓意卻是極好的。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做到前面的那些,那么祖先神靈就會知道了,他們會賜福給你。

  你的子民多么質樸啊,所需求的只是日常的衣食住行罷了,黎民百官(百官就是百姓,這時候有姓氏的都是貴族)跟你一條心,都會感激你的。

  至于后面的三句,則是祝福的話語了。

  田白再次彎腰行禮。

  祖父父親他們,是連夜趕回來的。

  這一次齊君登基,他們原本都是不打算回來的。

  高氏、國氏一脈,留下了大量的城邑,雖然五都之地,他們不能動,但是,這兩家占據的其他的城邑,他卻是無礙的。

  這個時候,正是收貨勝利果實的時候,他們作為田氏嫡系,自然要沖鋒陷陣了。

  再則說了,那些城邑都是有著私軍的存在的。

  在權力交割的時候,難保有人想要鋌而走險,因此,收復城邑需要大量的軍隊在場。

  若是沒有他們這些嫡系坐鎮,難保不會發生大規模的動亂。

  但是,當得知陽生已經提前許下了田白一個中大夫的出身的時候,他們卻是連夜趕了回來。

  自己的子嗣有了出息,正是他們長臉的時候,田恒、田盤焉有不到之理了。

  煥然一新的田白,卻是一身玄色衣冠,頭上更是帶著六旒爵冠,月白的珍珠,將少年郎的臉龐,襯托的越發的英俊了。

  鮑牧嘖嘖稱奇,他對著田乞道:

  “仲父,若不是這小子年少,我都想要將我家的嫡女,嫁入田氏了!”

  田乞笑著致謝,卻是開口道:“此時尚早,在等兩年卻也不遲。”

  鮑牧點頭。

  這娃娃才十四歲,當真是太早了。

  加冕儀式,到此告一段落,鮑牧被田乞請去喝酒。

  田白則是在田書的引領下,去了家廟。

  祭祀祖宗,這是華夏一族歷來的規矩。

  若是世家大族,修建院落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建祠堂。

  而就算是只有茅庵遮身的泥腿子,也會在靠著后墻的位置,支上一方案幾,上面擺放著祖宗的牌位。

  哪怕只是幾塊石片,一方破碗,也要給祖宗供奉起來。

  靠著這一份不忘根的傳統,華夏才能在屢屢遭受滅頂之災的時候,再一次站了起來。

  田白老老實實的跪下,像滿屋的祖宗牌位禱告。

  這里面的牌位,除了正中的陳厲公畫像之外,其他的都是陳完之后的牌位。

  里面戰死的,便有數十之多。

  “孩子!田氏的一切,都是一戈一車拼搏出來的,田氏立身與工,發家與武,這一點,希望你不能忘記了!”

  田書開口訓斥道。

  “尊祖放心,小子必將陳田家訓,傳承下去!”

  田白認真的點頭。

  看著田白臉上那肅穆的神情,田書笑了起來:“善,你便是我家的千里駒啊!”

  田書的手掌,摩挲著自己腰間的長劍。

  此時的長劍,便是一尺半,已經算得上是長劍了,而田書身上的這個,更是足足有兩尺之長!

  “劍名純均,本是伍子所配,此劍乃是伍子胥幫助吳國訓練軍卒,吳王闔閭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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