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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陽生的背叛

  陽生雖然政治手段并不弱,但是,終歸是剛剛做了君主,還是太意氣用事了。

  他讓鮑牧將從魯國手中奪回來的九座城邑,退還給魯國,以此重修與魯國的關系。

  甚至朝臣們還大都同意了!

  若是以往,田乞必然是要反對的。

  而田乞,這些天來身體卻是愈發的反復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愿已了的原因,還是前些時日太累了。

  他原本都能下地行走了,但是,這幾天卻是再一次病倒了。

  田逆不在朝堂,鮑牧又領軍在外,齊國朝堂之內,就只剩下一個中大夫田書在支撐了。

  而鮑息和田白……

  他們雖然一樣是中大夫的出身,但是,并沒有在中樞擔任了職務。

  田白身上的哪一個小司馬的職務,面對滿朝諸公,卻是形單立薄太多。

  也不知道高氏、國氏和監氏商量了什么,陽生竟然不顧田白等人的反對,執意要與魯國修好。

  田白和田書兩人只有苦笑。

  這么重要的一個地方,只要能夠攥在手中,魯國就是砧板上的魚腩。

  灌地和闡地,這可是魯國邊關險地啊!

  被陽生這么隨手一丟,倒是很容易,但是,下一次想要拿回來,可就艱難了。

  “公子,監氏子監止去了一趟魯國,我們的人并沒有的得到他前往魯國的任務是什么?”

  田氏書房內,一個黑衣人對田白開口道。

  田白點頭,揮手讓他下去,然后對坐在主位上的田書道:“尊祖,要不讓我們的人問一問牛乞兒?”

  田書雙手捧著茶碗,他年紀大了,身體已經失去了活力,稍微冷一點,就覺得渾身冰涼。

  今兒小雨綿綿,田書只覺得自己的骨髓都仿佛凍僵了。

  再看看坐在左首的田白,田書知道自己已經老了。

  他怕是要……

  “白,你決定就好了,這個家,早晚要交給你們啊!”

  田書嘆息一聲。

  他是真的認命了。

  跟著仲兄執掌了近四十年田氏,他原本還以為自己還沒有老,還是能夠再次上馬征戰,哪知道,自從看到了家族崛起的希望之后,他就像是泄了氣的的豬尿泡一般,再也踢飛不起來了啊!

  沒看到,自己那素來算無遺策的仲兄,都已經臥床了嗎!

  田白默默的站起,走到了田書身邊,伸手給他揉捏著肩膀:“尊祖說笑了,尊祖最少還能執掌家族二十年呢!”

  田白的手掌放在了田書的肩膀上,鼻子當即就酸了。

  田書很瘦。

  瘦到了他的肩膀已經很是嗝手了。

  他身體的精氣神,已經全部透支一空了啊!

  田白的眼睛濕潤了,他想到了原本的歷史上。

  田書將會在明年率軍出征,最后戰死在沙場上。

  這已經是一個年近百歲的老人了啊!

  他不知道歷史上的田氏,在田書戰死之后,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那一戰的指揮官,卻是因為陽生為了奪權,配合國高等打壓田氏,使得田書年紀最長,行軍打仗本領最強,但是,卻讓毫無戰爭經驗的高無丕、國書等做了軍將,負責指揮戰爭。

  而田書這個當年奪得了大半莒地的猛將,卻是給安排了軍佐這個副手的職務。

  而此戰之后,不但生生葬送了十萬齊軍,葬送了幾十員齊國大將……

  而作為主將的高無丕、國書等,卻是投降了吳國,厚顏無恥的活了下來。

  而被稱之為陰謀家的田氏,卻是葬送了僅剩的兩個老人,要知道那個時候田乞正在病重。

  此戰之后,田乞就死了。

  在真正的歷史上,田乞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才氣死的,已經無從考證,但是,從此戰之后田氏執掌國政,卻是實行與外休兵罷戰,與內休養生息,甚至很多年都不再過問國際事務來看——

  齊國在艾陵之戰中,損失慘重……

  要知道在田恒在位的時候,雖然起兵驅逐了陽生的兒子,但是,但凡是與齊國有領土矛盾的國家,田氏都賠讓了國土出去。

  由此,足以見到當時齊國的衰弱。

  艾陵之戰歷史上很少以后人提起,但是,正是這一戰,卻是讓齊國的政治格局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正因為這樣,喜歡講故事的莊子,和道德表孟子才會說田氏是陰謀家。

  田白對這一段的歷史,卻是不甚熟悉,他雖然身為考古學家,但是因為這一段歷史,少有專家學者研究,是以國內能夠完整的講出了這一段故事的,卻是甚少人。

  田白又不在齊魯工作,是以,對于這一段歷史,自然是就不知道了。

  “小白,你今兒不對勁啊,這是怎么的了?尊祖雖然老了,但是,身體卻是還健康的呢!”

  田書笑呵呵的讓田白住手。

  伢子年幼,身體還不曾長成,雖然身高是有了,但是,卻是一個泡大個。

  可莫讓小白累著了啊!

  田白正待回話,忽然有侍衛稟報道:“家老,公子,內監來了,就在家中,說是有急事想要求見。”

  內監?

  田白和田書兩人齊齊一楞。

  “小白,走,去迎迎!”

  田書開口道。

  “是應該去迎接一下。”

  田白扶起了田書。

  內監就是內宮大監,這個位置,卻是牛乞兒的。

  牛乞兒自從齊景公去世后,身體卻是已經發虛弱的很了,雖然這人對于內宮下人的掌控能力,還是很強,但是,卻很少出了宮中。

  今日他急切前來,必然是有著大事的。

  兩人剛剛走出了房門,迎面就看到牛乞兒已經在田氏侍衛的帶領下,走過了走廊的拐角。

  “牛兄遠來……”

  田書兩人剛剛開口,就被牛乞兒急切的打斷:

  “老兄弟啊,就別耽誤時間了,快進屋詳談!”

  牛乞兒很是急切。

  田書和田白互視一眼,從牛乞兒的神色里,他們知道了事情必然很是嚴重的。

  當即,兩人將牛乞兒領到了書房,下人送上來了茶水之后,田書一揮手,黑衣人就守住了房間四周。

  “大事不好了,昨天早上,有兒郎們給我傳信,說是國君昨晚留監止在宮中,徹夜商談了一晚,然后第二日一早,監止就乘著群臣朝議的時候,出城朝著魯國而去!”

  牛乞兒的話語,只讓田書田白兩人臉色大變。

  牛乞兒繼續道:“我不敢怠慢,立刻安排人手去查,這才得到了一個大概——”

  “牛兄快說,君上想要做什么?”

  田書騰的站起。

  陽生想要干什么?

  田氏剛給他扶持上了君位,才不過是不到兩年的時間,這人就要做什么?

  牛乞兒也很是慌張:“君上和監止商談的很多,大意就是監氏已經與高氏、國氏結盟,他們準備借著這一次季姬的事情,派遣監止前往吳國遞交國書,邀請吳國一并攻魯。”

  田白皺眉,歷史上熟悉的一幕,終于來了嗎?

  田書卻是勃然變色:“糊涂!陽生莫不是忘記了,吳國野心勃勃,我們若是與他們聯敗了魯國,下一步就是齊吳直接交兵了啊!”

  牛乞兒則是渾身都有些微微顫抖。

  當初他選擇倒向了田氏,最終因為他的供詞,高氏家主那一脈,被斬殺殆盡。

  這個仇,就算高張之死,高無丕是最得利者,但是為了整個高氏的凝聚力,也會與他為敵的!

  可以這么說,一旦人田氏失勢了,他牛乞兒必然是第一個被干掉的!

  牛乞兒很害怕,他說出了陽生和監止之間商討的本質:“我逼問了那晚負責掌燈的宮女,得到了一個對我們最是不利的消息。”

  “監止會經由魯國,轉往吳國,他會請求吳王做一件事情,到時候他會在攻魯之戰中,消耗了田氏的力量,若是不可得,就讓吳人扮作魯人,偷襲田氏駐地……”

  “什么!”

  田書勃然大怒。

  田白卻是奇道:“牛公,我倒是好奇了,國君五天前剛剛不顧我們的反對,執意歸還了我軍奪占的魯土,怎么這一會又變卦了?”

  “難道,他不知道為君者,最忌朝令夕改啊!”

  田白簡直就要被陽生的騷操作給秀呆了。

  就算是他想要針對田氏,想要從田氏手中奪權,也不能這樣啊!

  這是在干什么?

  這是在拿著整個齊國的利益,來達成了自己的小心愿啊!

  損公肥私的事情,一旦坐下了,這個國家可就就要衰亡了啊!

  古往今來無數個朝代的事情,足以證明了,若是將一家一姓的利益,凌駕于整個國家之上,那么這個國家距離滅亡,可就不遠了!

  牛乞兒苦笑:“監止與君上商談了整整一個晚上,我問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們都說監止說自己是受國氏、高氏所托的,甚至還拿出了兩家的兵符作為信物。”

  牛乞兒這么說,田書和田白兩人當即就相信了。

  在這件事上,牛乞兒與他們的利益是一樣的。

  再則說了,田氏當權,卻是并不曾插手了內宮的事情,牛乞兒就算是不出面,也能執掌宮內。

  但是,若是田氏倒了,下一個就會是他牛乞兒地人頭搬家了……

  田白搖搖頭,這件事,若是要解決,還真的很是簡單呢!

  牛乞兒眼睛一亮:“白公子可是有解決的辦法?”

  田白點頭:“若想破了這個局,倒很是簡單,只是破局之后,怕是要與吳國做上一場啊。”

  牛乞兒催促田白快說,田書也是想要聽一聽這小子的意思。

  田白冷笑:“監止想要前往吳國,只有經過魯國,走邾國、郯國一線,到達吳國,這是最快的,也是他唯一能走的道路!”

  牛乞兒一楞,還沒有鬧明白,田書卻是大笑起來:

  “這倒是,莒地在你手中,他若是趕走,卻是必然要被捉拿,至于走衛國,經宋、陳到達吳國,卻也不行,宋、陳、蔡、衛四國素來結盟,我們又與陳、蔡、衛交好,他若是走了這里,只消一輛輕車,他就寸步難行了!”

  牛乞兒這才明白,他卻是不明白田白所說的破局的關鍵是什么?

  當下,牛乞兒連連催促。

  “簡單!”田白笑道:“吳國肯與陽生結盟的關鍵,就是攻伐魯國,你說若是這件事先在魯國鬧得沸沸揚揚,魯國會怎么做呢?”

  牛乞兒的眼睛頓時亮了:

  “魯國素來在我國和晉國之間搖擺,若是君上欲要與吳國聯合進攻魯國,魯國必然是要求救與晉國,甚至,還會許出了利益,與四國結成聯軍。”

  “這四國,單單是宋國就有五千乘的兵車,加上衛人兩千乘,若是搜刮了箱底,也能湊一個萬乘出來的。

  有了這么多兵力所在,不管是君上還是吳王,都是要掂量一番啊!”

  牛乞兒這才明白,原來田白說的破局的關鍵,就是將齊國欲要聯合吳國伐魯之事,告知魯國啊!

  田書皺眉道:“那小白你說的做上一場,那是什么意思,若是魯國這么做,見到攻魯無望,我國與吳國自該收兵才是啊!”

  像這樣的事情,在歷史上可不少見。

  當然,前些年各國之間攻伐還沒有這么慘重。

  在春秋早期,列國之間的征伐,需要提前知會了對方,甚至有時候還要提前三年之久。

  雙方先是派遣使者往來呵斥對方,宣揚自己是正義的,然后彼此宣戰。

  完事了還要慢悠悠的收了自家的莊稼,然后在派遣使者,跟對方約了一個戰斗模式。

  看看咱們是單挑啊,還是彼此呼朋喚友,喊上一群小伙伴來群毆。

  這些都做完了之后,還要派遣使者告訴對方,是因為對方的無禮,自己逼不得已才這么做的。

  使者回來之后,在派遣使者前往對方國家,大家一起約在雙方疆域的中間,選一塊適合戰車野戰的荒野。

  在戰爭的時候,是不能踐踏了對方的莊稼的,不然就是失禮,就是不義的。

  好吧,用幾年時間約好了對戰,然后真正打起來的時候,卻是只有那么一哆嗦!

  春秋早期的大戰,也就只是一天而已,就這還要等到彼此列好了陣型,然后三鼓之后,在彼此捉對廝殺。

  若是打敗了對方的戰車,則只能停下來,拍著巴掌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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