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騎兵高舉著熊熊燃燒的火把越過層層林木直奔這里,在火光的照耀下,葉衍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名來客的身影。
這些人全都披著皮甲,著裝不算整齊,但至少人人都有一塊革甲護住身體的關鍵部位。
他們的背上綁著插滿羽箭的皮質箭袋,腰間挎著單刀,手里握著一張足有一個人高的硬木長弓,熾烈的火光中,每個人都是一臉冷峻地鎖定住自己這邊。
葉衍看到這里,目光驟然為之一縮。他轉過頭,看到江川也是如臨大敵地望著這隊不速之客。
騎兵隊不費吹灰之力就圍住了馬車。
為首的是個年輕的小子,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馬車車廂,用般的語氣說道:“里面的人出來吧!”
葉衍呆在車廂內沒有出聲,看著江川去和對方交涉,這是江川的職責,而且他也不懂江湖。
只見江川這廝完全不顧對方和自己的年紀差距,硬是厚著臉皮套起了近乎。
“這位大哥,我們是紅霜會的車隊,還請施舍個面子。”
他一臉肉痛地從身上摸出一只鼓鼓的錢袋子,準備孝敬給領頭的年輕人。不料他才剛剛抬起左腿走出一小步,忽然身子一僵,又不得不停在了原地。
在年輕人身后,兩名強盜已經張弓搭箭瞄準了他。
“就站在那里別動!”
年輕人冷冷說道,他的眼睛很銳利,像一只野豹子死死地盯住江川。
“哎哎,我不動!”
江川連連應道,他舉起手示意自己沒有別的心思,這個粗糙的男人此時滿臉都是疑惑,他討好地問道:
“不應該啊?我知道這一片是你們燕回的活動場地,可我明明已經避開了白天,選擇在晚上趕路,為什么還會遇到你們?”
“有時候睡過頭了,晚些出來干活沒問題吧?”馬背上的年輕人冷笑,他望著車廂厲喝道,“趕緊出來站好!”
江川看起來不想放棄努力,他硬抗著兩點箭芒的壓力很勉強地笑道:
“這位兄弟,我們真是紅霜會的,大家都是跑江湖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少廢話,小爺我今天劫的就是紅霜會的車,不過卻不是找你們紅霜會的麻煩。”
年輕人說到這里,忽然詫異地側過頭看了一眼江川,道:
“我看你能避開我拉滿弓的那一箭,也算是個人物了,你滾到那邊去蹲好,小爺我不殺你!”
“哎,好!”
江川麻溜地退到馬車旁邊,跟一龜孫子似的縮成一團。
見他識相,兩名強盜手里拉滿的弓弦松去了一半。
看到這江川如此拉跨,葉衍簡直氣地牙癢癢,他躲在車簾后瞪著江川問道:
“老江,你絕活呢?”
“公子,這就是我的絕活,明哲保身吶!”
江川沒臉沒皮地笑著,此刻的他雙手按著膝蓋蹲在地上縮成一個球,看起來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公子你也別怪我,這可是一隊騎兵,換誰來都沒招!”
“里面的人出來吧,再不出來我可就放箭了!”
馬背上的強盜有些不耐煩了。
“別放箭,別放箭!”
葉衍無奈,只得放下短劍,高舉著雙手從車廂內跳下來。
年輕強盜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開口問道:
“可是前寒都書院長葉衍?”
“葉衍?”
葉衍面露疑惑,然后一臉老實巴交地說道:“不是!”
“不可能!我們問過道上的其他兄弟,這兩天趕往舊周城的紅霜會的馬車就這一輛。”那年輕人明顯不信,語氣十分肯定。
葉衍摸了摸鼻子,卑微地陪笑道:
“真不是,我看是各位大哥誤會了吧。要不你們先放我走,然后再慢慢截停搜查后面的車?”
“真不是?浪費我們時間,那就殺了!”
年輕人失望地揮揮手,他身后原本瞄準江川的兩把弓同時掉轉方向,指到葉衍身上,剛松掉的弓弦再次飛速地繃了起來。
眼看著鋒銳的箭尖對準自己,在火把的襯托下反射著寒光,寒光中陣陣殺氣襲來,葉衍慌了,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殺人的?
他急忙道:“別別別,我是葉衍。”
“哦?這會你又是了?”年輕人斜起眼似笑非笑,“怎么證明?”
“你說的呀,就這一輛馬車,我能不是么?”
葉衍有些尷尬地給自己證明身份,不過當下他也顧不上這些了,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聽見葉衍承認,年輕人哈哈一笑,大聲吼道:“找的就是你,殺了!”
兩把長弓剎那間拉至滿弓狀體,像半扇滿月,緊繃的弓弦嗚嗚作響,直指著葉衍的面龐。
兩點箭芒寒光燦燦,在葉衍的眼中不斷放大。葉衍全身陡然僵硬,猶如被寒冰凍結在原地,只有血管在眼皮下“突突”的跳動個不停。
“各位好漢,那你們是希望我是葉衍還是不是?”
葉衍從來沒有和死亡這么接近過,他試圖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說什么才能活命,只能抱著不自暴自棄的念想說著話。
在他心里早已經把前身罵了個狗血淋頭。
也不知道這前身是怎么做人的,盡給自己搞出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好在兩名強盜拉滿了弓,卻一直沒有松開扣弦的手,葉衍的性命暫時還吊在那跟單薄的弓弦之上。
就在這時,一串連貫的馬蹄聲從遠處響起,不一會兒,一名與江川年紀相仿的漢子背著長弓穿過樹林,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漢子銅鈴般的雙目往這邊一瞥,雙腿一夾著馬,風馳電掣間就抵達了這里。
“哈哈,小七跟先生開個玩笑,先生毋驚。兄弟們沒我的命令是不會隨意殺人的。”
來人是來解圍的,離得老遠就聽了到他的笑聲。
他在這隊騎兵中的地位看起來很特殊,他一到場,那兩名強盜立刻松掉弓弦,和其余的強盜一起往后撥馬,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原本為首的年輕強盜同樣勒馬退到了漢子的身后:
“大哥你終于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