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我按照您給的名單去查過了,這次被抽中的‘偵察部隊’確實有些奇怪,其中有近一半的貴族領主都曾經在幾個月前到過斯特丹城,旁觀過您和盧森公爵的談判儀式.......”
夏爾坐在躺椅上,仰望著房頂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的問道:“還有另一半呢?”
“另一半大部分都是跟您一樣的‘神眷者’,他們在近些年都曾經接觸過‘光明的神跡’,受到了光明的眷顧........”
羅伊一邊說一邊悄悄的看向夏爾,自家老爺對于自己這個神眷者的名頭一直有些不喜,最初需要一個名頭來解決困境的的時候教會不給,需要找人來暗夜之域拼命了卻把這不要錢的名頭強塞了過來,做法實在令人惡心。
不過夏爾并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悅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說道:“你下去吧!從第三營中挑選五十名特別出色的精銳出來,做好前往北方的準備。”
“只帶五十人嗎?老爺,我剛才看了一下,其他的神眷者都至少準備了幾百人,而且很多人都已經開始互相結盟,就算是碰到了強大的暗夜部落,也可以.......完成清除任務。”
“完成任務?他們是想趁機發財吧?都是一群貪婪而無知的蠢人,竟然幻想著靠洗劫暗夜村落來發財,真以為暗夜大軍已經被我們打散了嗎?真以為碰到危險之后會得到身后聯軍大隊的救援嗎?”
“我們現在不需要這種染血的財富,遵循巴勒霍爾樞機主教的話,悄悄的完成偵查任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羅伊明白了,自家老爺這一次是徹底明白了巴勒霍爾所說的“悄無聲息的完成任務”,準備出去悄悄溜一圈兒就回來了,至于為什么帶第三營的人,自然是隨時準備犧牲這些身份復雜、忠誠未經考驗的雇傭軍了。
管家羅伊下去之后,夏爾獨子思考了良久,最后也是沒有理出多少頭緒來。
昨天從光明聯軍指揮部抓鬮回來之后,夏爾就覺得有些奇怪,為什么很多抓中了紅叉的人都很眼熟呢?
夏爾詢問了教會資深人士阿麗亞娜,這個抓鬮抽簽的過程有沒有可能是被操縱的,阿麗亞娜肯定的回答了夏爾,巴勒霍爾樞機主教沒那個能力,如果是教會中的幾名冕下倒是有可能做到,所以這次抽簽沒有問題。
夏爾當即就懷疑上了,阿麗亞娜是不知道大裁判長吉門尼斯就在聯軍軍營中的,會不會就是他操縱了這一次抽簽中的諸般“巧合”?
想來想去沒有好的辦法,夏爾只好拿出莉西婭的靈力信物,發送過去一段訊息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莉西婭,吉門尼斯離開黑水據點附近了嗎?”
“他正追在我的后面,距離你已經有段距離了,不過你最好再等等,我會給你確切的消息。”
“他什么時候離開的?”
“昨天晚上,有事嗎?”
“沒事,注意安全。”
夏爾放下了靈力信物,估算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安全系數,最終決定維持原計劃不變。
昨天夏爾已經知道了莉西婭使用暗子行刺溫布利,然后引誘教會視線的事情,既然已經做了那么多的掩護和準備,再遲疑下去只能說明自己跟上一世一樣,是個喜歡給自己的軟弱找理由的膽小鬼。
光明聯軍軍營的核心位置,光明教會駐地的一片隱秘區域之內,巴勒霍爾樞機主教正在竭力忍耐著心中的布滿,對著一個木呆呆的人質問。
“安科拉爾,你在這近一個月的時間內竟然一點兒線索也沒找到嗎?你不是最擅長追蹤的溯光人嗎?你不是說聞到過那個刺客的味道嗎?”
看起來高瘦精悍的安科拉爾穿著一件普通的修士袍,神情麻木目光呆滯,看起來跟那些忍受了多年壓迫的底層修士雜役沒什么分別。
但是當巴勒霍爾說到“那個刺客”的時候,他慢慢的抬起了頭,用麻木的眼神看著巴勒霍爾說道:“小尾巴,你是在問我嗎?”
巴勒霍爾足足呆滯了十幾秒鐘,然后才氣急敗壞的說道:“我不是小尾巴,我是巴勒霍爾樞機主教。”
“噢!我差點兒忘了,當初總像跟小尾巴一樣跟在我們后面的你,竟然已經是樞機主教了,想起以前的時候,你對我是那么的尊敬.......”
“你........”
巴勒霍爾忽然像個被扎破的皮球一般泄了氣。
在任何地方都是有論資排輩這種情況的,巴勒霍爾還是一個修士學徒的時候,安科拉爾已經是出類拔萃的光明騎士了,當巴勒霍爾剛剛成為超凡修士的時候,安科拉爾已經是處于光明教會高層的大騎士長了。
世事弄人,二十幾年之后,曾經的大騎士長被認定為需要戴罪立功的“迷途羔羊”,被派遣到巴勒霍爾手下來完成一項特殊的任務,雖然兩人都是第四位階的實力,但地位的高下已經逆轉。
“好了安科拉爾,現在不是回憶往昔的時候,教皇陛下安排的事情你必須完成,要不然我們兩個都要受到嚴厲的懲罰,我已經按照教皇陛下的指示做出了安排,剩下的就看你和大裁判長的了。”
安科拉爾終于嚴肅了一些,淡淡的說道:“萬一那個刺客沒來到這里呢?”
“不可能,教皇大人接到了神諭,那個刺客必然會來到這里,去北方尋找........”
“呵呵!現在還有神諭嗎?不過你不用擔心,如果那個人沒有出現,我就自己去北方,把我的女神找到。”
安科拉爾麻木的眼神忽然有了光彩,亮燦燦的非常嚇人。
三天之后,夏爾接到了渡河北上的命令,同時也拿到了有關于自己分屬的偵查片區和任務的詳細資料。
這個時候夏爾才明白自己的任務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危險,但也不能像前世某個國家一樣,悄悄的找個山溝溝一藏就把整個二戰給混過去了。
光明聯軍指揮部根據大軍前進的方向把橫向上百里的范圍劃分成了幾十等份,讓夏爾這些“幸運的勇士”頂在前面清除沿途的所有危險因素,大幾十名貴族領主的私軍加起來足有幾萬人,平面鋪在大軍前進的方向上,幾乎是十幾米就平均有一個人,跟拉網掃蕩差不了多少。
“看來還要麻煩莉西婭一次,就當拍一次大片吧!”夏爾打定了主意,自己給自己創造機會。
第四天的凌晨,巴勒霍爾樞機主教為幾十名勇敢、虔誠的貴族領主舉行了盛大的出征儀式,上百名光明修士在頓克河的渡口處擺出了送行的陣勢,一蓬蓬的圣水雨滴,一陣陣肅穆安寧的圣歌聲,讓夏爾等人真的感受到了光明的溫暖。
“光明之神會注視著你,保佑你平安歸來!”
巴勒霍爾親手往夏爾的脖子上栓了一個銀質十字架,淡淡的靈力波動顯示這個十字架是貨真價實“開過光”的好東西。
夏爾微微的欠身鞠躬,真誠的說道:“愿光明為我照亮回家的路,讓我與家人團聚。”
巴勒霍爾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夏爾往前走,后面還有許多人在等待他這個樞機主教的祝福。
夏爾無所謂的轉身就走,但是就在轉身的那一刻,敏銳的感知卻有了輕微的反應。
夏爾再次向右轉身,假裝向上百名吟唱圣歌的光明修士鞠躬致謝,視線飛快的掃過可疑的區域,發現了一名精悍高瘦的光明修士也正悄悄的看著自己。
夏爾很自然的鞠躬致謝,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整個過程沒有絲毫的破綻。
“奇怪,一個中位階巔峰的修士怎么會站在那個位置?而且這人怎么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來?”
這個混雜在人群中的修士身上的氣息沉穩,靈力渾厚,按夏爾的經驗來看實力不下于巴勒霍爾樞機主教看,甚至猶有過之,但是他所站立的位置明明就是一個普通修士的位置,這在等階森嚴的教會中是不正常的。
夏爾這輩子的記性還算不錯,見過的人基本上都會有印象,而靈力視野的記憶更好,每一個人體內的靈力都是不同的,只要見過一次,夏爾必然會記住,這個人有些奇怪的熟悉感,但是仔細思索起來,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夏爾并不知道這個高瘦精悍的修士就是安科拉爾,畢竟在幾個月之前兩人在圣塔頂端爭奪女王的斷指的時候,安科拉爾還是一副皮包骨頭的死人模樣,體內幾乎沒有靈力,跟現在的形象相差實在太大了。
而與此同時,安科拉爾的心中卻是激動莫名,“真是神奇啊!他竟然是個年輕人,怪不得我看遍了軍營中所有的中年超凡者都找不到他,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可惜,我記住了你的味道,我說過,你跑不掉的,女王的遺物也是我的。”
安科拉爾低下了頭,掩飾住了眼中的貪婪和占有欲,很快就恢復的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夏爾終于渡過了頓克河,踏出了光明世界的勢力控制范圍,進入了暗夜世界的地界上。
回過頭,看著河對面阿麗亞娜等人那隱約不清的身影,夏爾輕輕的說道:“干嘛那么擔心?在這邊我說不定還更吃得開呢!”
“軍團長大人,我們是單獨前進,還是向左右兩方靠攏?”
被夏爾選中的第三營二連連長法赫爾走了過來,心情沉悶的向夏爾請示。
這也不怪他心情不好,作為一名自由戰士,本想著混入洛林軍團滲透發展,結果卻被一棒子打到北方來了,還成了最危險的偵查部隊,法赫爾沒有當場造反已經算是恪盡職守了。
“我們先單獨前進吧!晚上宿營的時候再向他們靠攏,這會兒容易引起誤會,還以為我們跟他們搶食兒吃呢!”
夏爾從左右兩方友軍部隊快速往前突進的作風上就可以看出來,人家沒有跟自己搭伙的意思,所以干脆不去找那個不自在。他只帶了五十人,外加幾個教會分配的光明修士,加起來也不夠人家的零頭,被無視也是預料中的事情。
半天過后,夏爾等人碰到了第一個可偵查的目標。
“軍團長大人,這個村子里大約有三十戶人家,應該沒有強大的暗夜教徒,如果您親自出手的話,應該不難清除。”
派給夏爾的光明修士叫西科,是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第九位階的司門員的他會幾種簡單實用的光明術法,在對前面村子估算了一番之后,給夏爾提出了中肯的意見。
“三十戶人家,沒有強大的暗夜教徒,那就是沒有危險嘍?巴勒霍爾給我們的任務是清除大軍前進沿途的危險,所以........這不是我們的任務目標,還是留給后面的大軍自己解決吧!”
夏爾揮了揮手,在法赫爾和西科的目瞪口呆中,帶著其余的五十名戰士繞過了暗夜信徒的村子,繼續往前搜索。
如此這般連續前進了兩天,在放過了兩個沒有危險的村莊,裝作沒看見一個有危險的鎮子之后,夏爾等人終于抵達了那層淡淡的黑色薄霧外面。
“侯爵大人,前面就是真正的暗夜之域了,進入之后會遇到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看不清東西、找不到方向、被兇猛的黑暗野獸偷襲等等,所以我們真的不跟周圍的友軍一起嗎?”
西科看著眼前的詭異黑霧,心里也是沒底,他根本就沒來過暗夜之域,這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咳咳!昨天的事情你應該看到了吧?兩伙友軍因為一個暗夜村子的歸屬差點當場火拼,我們這時候過去干什么?除非是遇到大規模的敵襲,大家才會默契的互相靠攏,所以我們現在還不是向他們靠攏的時候。”
西科修士半天沒明白夏爾的意思,但又覺得夏爾說得很有道理。
“侯爵大人,請讓你的人互相靠近一些,緊跟我的腳步,要不然你們很可能會迷失方向的。”
西科咬了咬牙,帶頭進入了黑色的薄霧。
夏爾笑了笑,淡定的跟了進去,視線立時一暗,強烈的暗夜壓迫、隱隱約約的墮落誘惑接踵而來。
“原來,這才是我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