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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借力(上)

  錢鶴庭說的問題,既是詢問,又是考驗。

  胡孝民沉吟道:“有誰既知道國泰旅社的行動,又知道愛仁里7號是的住處?”

  錢鶴庭緩緩地說:“知道我住處的只有你和新二組的交通員。知道國泰旅社行動的,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

  胡孝民連忙說:“不必說出他們的姓名。要甄別他們,可以分別給他們任務。可惜的是,我還不能隨時掌握76號的情況,否則很容易證實。”

  錢鶴庭還是很謹慎的,特工的住處告訴別人,等于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手里。就算錢鶴庭住在法租界,但法捕房面對日本人時,也是不斷退讓。

  錢鶴庭點了點頭,又問:“沒關系,有其他辦法證實。你覺得,給他們什么任務合適?”

  胡孝民笑了笑,謙遜地說:“組座這是考我吧,那我就獻丑了。卑職以為,76號對除掉曹炳生的那個人很有興趣,另外,他們對所謂的‘木先生’也應該很好奇,馬上就到23日了。如果告訴這些人,‘木先生與我’將在某個地方見面,76號一定會上鉤。當然,這些地方組座得親自挑選,并提前安排合適的人觀察。只要76號的人出現,馬上就能知道誰是內奸。”

  況且范圍只有兩個人之時,要找出這個內奸就更容易了。

  錢鶴庭沉吟良久,微微頜首道:“就按你說的辦。”

  胡孝民的辦法簡單有效,主動權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錢鶴庭對胡孝民越來越滿意,如果入角炮計劃順利完成,他會推薦胡孝民擔任自己的副手。

  胡孝民說:“組座,還有件事,顧慧英愿意接納我。或者說,她需要我替她擋麻煩。今天上午,顧志仁正式跟我提起訂婚了。”

  錢鶴庭驚喜地說:“進展這么順利?”

  只要胡孝民與顧慧英訂婚,這個不被上海區看好的入角炮計劃,很快就能實施。上峰對他擬定的入角炮,并不寄予太高的希望。甚至告訴他,區本部也在類似計劃,并且進行得很順利。

  幸好胡孝民暫時不報銷入角炮計劃的賬目,否則他也很頭疼呢。

  胡孝民疑惑地說:“我覺得奇怪,顧慧英為了拒絕76號那些人的追求,寧愿與我訂婚,甚至是結婚?”

  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顧慧英明顯對他無愛,卻愿意犧牲名譽,何必?何苦?

  顧慧英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胡孝民暫時還沒想透。他相信,只要在顧家待的時間夠長,一定會有所發現。

  錢鶴庭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們是指腹為婚嘛。”

  胡孝民笑了笑,沒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或許顧慧英落水為奸后,渴望做個普通人,過普通人的生活吧。

  兩人分別離開后,胡孝民去了趟五馬路的東南商業銀行。顧志仁的志華紡織廠確實出了問題,但只要有錢,還是能救活的。

  一般的銀行,自然不會給志華紡織廠貸款,但東南商業銀行不一樣,他的五個股東與76號有著密切關系。

  反正其他銀行也不會貸款給志華紡織廠,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胡孝民按照正常貸款程序,遞交了申請表。他在填寫顧志仁的住址時,特別寫到了愚園路433弄5號。76號的人都知道,這是顧慧英的住處。

  下午,顧志仁告訴胡孝民:“孝民,剛才慧英打來電話,讓你接她下班。”

  胡孝民到廠里后,對什么都感興趣,無論是紡機還是織機,甚至是前面店鋪的店員,也會與之交談。

  顧志仁相信,不用多長時間,胡孝民就會對紡織行業非常熟悉。胡孝民很聰明,也很能干,待在這一行,一定會成為一把好手。

  胡孝民知道,自己從現在開始,就要“受委屈”了。按照顧慧英的下班時間,他提前十分鐘到了極司菲爾路55號的招待所。

  顧慧英從招待所出來的時候,身邊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女性,也穿著中山裝,三十歲左右,圓臉,杏眼,齊耳短發,顯得很干練。另一個是位二十出頭的男子,長得一表人才。

  看到男子時,胡孝民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愕然,他認出了這個人:他在臨訓班的同學陳培文!當時胡孝民在一大隊,而陳培文在二大隊。

  陳培文也看到了胡孝民,但他沒有認出胡孝民,只是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但具體怎么個熟法,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胡孝民換了發型,嘴里又隨時戴著牙套,臉型與臨訓班時已經有所區別。除非特別熟悉的人,否則很難認出來。

  顧慧英看到穿著襯衣,打著帶領,穿著西褲皮鞋的胡孝民,對身邊的女人說:“霞姐,那我先回去了。”

  霞姐微笑著說:“怎么,男朋友來了,也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顧慧英走到胡孝民身前,溫柔地說:“孝民,這是洪霞,霞姐,是招待所的主任。這位是陳培文,是我的同事。”

  胡孝民欠了欠身,故意加重了寧波口音,不卑不亢地說:“霞姐好,陳先生好,我是胡孝民。”

  洪霞微笑著說:“聽說胡先生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你們辦喜酒時,可一定得通知我。”

  顧慧英漂亮迷人,整個76號沒結婚的男性,都為她瘋狂。今天突然得知,顧慧英竟然有了未婚夫,想必很多人會很失望,包括陳培文。

  而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男人,能贏得顧慧英的芳心。

  她偷偷瞄了一眼顧慧英,發現顧慧英臉上飛現兩朵紅霞,眼中也滿是羞澀,只用余光去瞥胡孝民。

  胡孝民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那是一定的。”

  旁邊的陳培文突然問:“不知胡先生在哪高就?”

  聽到陳培文的話,胡孝民心里一緊,但臉上卻一點也不能表露出來。他大腦迅速轉動著,很快得出一個結論:陳培文表現得很平靜,應該只是禮節性詢問。

  胡孝民猶豫著說:“我……”

  ps:昨天在高速上連環撞,嚇得魂飛魄散,現在手還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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