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難得與顧慧英一起回家,時間還早,兩人肩并著肩一起步行。從76號到顧家,就算是散步,也不會超過半個小時,走快點,十幾分鐘就到了。
“明天我要去南京出公差,押送張小通。”胡孝民摸出煙,看了一眼顧慧英,又將煙裝回了口袋。
顧慧英隨口問:“要去幾天?”
胡孝民輕聲說:“不知道,到了南京,還有其他任務:秘密調查唐東平。”
唐東平本是特工總部的副主任,又兼著情報處長。南京區成立后,為了避開孫趙爭斗,故意跑到了南京。
顧慧英驚詫地說:“調查他干什么?”
“看他有沒有背著趙主任搗鬼唄。”胡孝民嘆了口氣,像是做了虧本買賣一樣。
如果是焦一誠相問,至少得兩個“信箱”他才會回答。
“咦,那不是阿福嗎?”顧慧英突然說道。
她沒有在意胡孝民的話,唐東平調離特工總部后,就不再是她的工作對象。胡孝民要秘密調查,她也不好多問。
“提著下酒菜?他這小日子過得不錯嘛。”胡孝民很驚詫,劉阿福這段時間幾乎天天喝酒,以他的薪水,支撐不了這樣的生活。
“等會問下我爸,是不是給他漲工錢了。”
“這不像漲工錢,倒像是在哪撿了錢。”胡孝民突然覺得,劉阿福走路的樣子,跟自己下午拿著錦盒去安全屋差不多。
這種意外之財,能讓人的心情非常愉悅。男人有三天幸福時刻:升官、發財、玩女人。劉阿福現在的步伐,像極了口袋里裝夠了酒錢。
“他天天在家里待著,哪有時間去撿錢。”
“現在不就出門了么?”
顧慧英沒有說話,若有所思地看著劉阿福的背影。她之前提醒過劉媽,讓她設法打聽,也不知道有沒有進展。
回到家后,顧慧英到了樓上,“順便”讓劉媽幫她整理房間。
“知道嗎,焦一誠今天給了姑爺一大筆錢。”劉媽輕聲說。
“為什么?”顧慧英詫異地說。
“焦一誠無意知道姑爺要去南京,還要押送張小通。總部下令,想盡一切辦法除掉張小通。焦一誠急于知道張小通的情報,就支付了這筆錢。”劉媽輕聲解釋道。
“這方面的情報我可以提供啊。”顧慧英蹙起眉頭,怪不得胡孝民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原來是得了筆意外之財。
“姑爺明天就去南京,如果沒拿到情報怎么辦?再說了,通過這次的交易,也能拉近與姑爺的關系。而且,姑爺還提出一個計劃,他可以幫我們除掉張小通,但要更多的錢。”
“真是掉進錢眼里了!”顧慧英不滿地說。
“如果他能幫上這次忙,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劉媽輕笑道。
她的話一語雙關,顧慧英很快會與胡孝民結婚,到時不管是真夫妻還是假夫妻,他們表面上都是一家人。胡孝民殺了張小通,哪怕就是失手,他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到時,他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顧慧英嬌嗔滿面:“劉媽,你怎么也開這樣的玩笑?”
“如果姑爺是一家人,那該多好?”劉媽輕笑道。
顧慧英趕緊轉移話題:“阿福最近天天喝酒,是不是得了意外之財?”
劉媽說:“應該是的,他現在都不吃我做的飯了。”
“今天胡孝民提醒了我,阿福的錢,會不會來路不正?”
“你的意思……阿福被人收買了?”
“很有可能,我需要你密切關注他,并且查出一切。”
胡孝民第二天押著張小通到火車站時,有人“突然”塞給他一個皮包。胡孝民接到手里,感覺沉甸甸的。
胡孝民回頭去找那人,只看到一個背影,很像焦一誠。胡孝民掂了掂皮包,里面果然有料。除了一個“錦盒”的內容外,還有一把手槍,以及一部萊卡相機。
焦一誠想得很周到,不僅給他準備了武器,還給他準備了取證的工具。這部相機只有巴掌大,很精巧,在看到相機的那一刻,他就沒打算把相機再還回去了。
“胡科長,能不能把鞋里的東西拿出來,我發誓:絕對不跑。張某在南京還認識幾個人,以后低頭見抬頭見,何必呢?”張小通低聲下氣地說道。
鞋子里有圖釘,他只能立起腳尖走路。稍不注意,圖釘就會刺入肉里,這種感覺 “我又不在南京討生活,怕是沒機會跟你打交道了。”胡孝民斜睨了他一眼,嗤之以鼻地說。
張小通訕笑著說:“張某是個知恩圖報之人,胡科長幫了我,絕對不會忘記。”
胡孝民突然問:“你為什么要與中統決裂?”
張小通解釋道:“重慶的軍隊沒要過像樣的仗,就算偶爾得勝,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重慶的黨派斗爭非常嚴重,中統已經不受老頭子重視,中統上海區早就名存實亡。再不過來,早晚得死。”
胡孝民問:“你不怕別人說是你漢奸?”
張小通理直氣壯地說:“活著才是硬道理,什么漢奸?我還說他們是賣國賊呢。其實早在幾個月前,我就想過來,被重慶阻止了。這次終于有了機會,我不想再錯過了。”
胡孝民問:“你就不怕重慶制裁?”
張小通搖了搖頭:“中統不擅長行動,他們就沒干一件漂亮的事。當然,在反共方面,中統還是有點成績的,這方面我也很擅長。我們以后成了同事,在這方面肯定會合作。”
胡孝民問:“能說說反共的心得嗎?”
張小通說道:“對付中共一定要很有耐心,他們行事小心,沒有足夠的耐心,逮不到大魚。還要善用中共的叛徒,雖然中共很少出叛徒,但只要有人背叛,他們對付中共比我們還要狠。對中共的叛徒,可以使用,但不能重用。”
胡孝民問:“你抓過多少中共?”
張小通想了想,得意地說:“經我手抓的,至少有一百多,我親手抓的,也有二三十個。我親手殺的共產黨,也有十幾人。這些人頑固不化,很多寧愿死也不跟我們合作。”
胡孝民突然說:“知道我們怎么對付中統的叛徒嗎?”
張小通臉色一僵,無恥地說:“胡科長,話不要說得這么難聽嘛。嚴格意義來說,我不算叛徒,我是棄暗投明,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