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說話的時候,把桌上的日元拿了回來。既然林資炯看不上,自己還省事了。
看到胡孝民拿回鈔票,林資炯手動了一下,蚊子再小也是肉,何況胡孝民剛才拿出來的,估計也有好幾百,不算少啦。他有些后悔,剛才應該先拿到錢再說。
林資炯冷笑道:“不要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萬昌米號拿過錢吧?與徐彩臣見過面吧?”
胡孝民搖了搖頭:“我去萬昌米號確實拿過錢,也確實與徐彩臣見過面。那徐彩臣還跟日軍軍官有來往呢?難道說,他們也跟重慶有關系?林主任,你這邏輯一點都不通嘛。”
他心里暗暗警惕,林資炯知道自己去萬昌米號拿錢不算什么,畢竟他從萬默林手里敲了十萬一千元,這已經不是新聞。
但他跟徐彩臣見了面,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當然,此事胡孝民并沒有瞞人,回來之后他跟吳世強和趙仕君都說起過。他與徐彩臣又不發生關系,兩人見面是很正常的。
等會,他還要去趟八仙橋小菜場的萬昌米號,跟萬妻和徐彩臣說起40萬贖罪錢的事呢。
林資炯望著胡孝民,冷冷地說:“不要跟我耍小聰明,我會盯著你。”
胡孝民提醒道:“萬默林依然關在特工總部,軍統對你的制裁令,估計也還沒取消。林資炯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不可輕易外出。”
三大隊對憲兵隊特高課幾人的制裁令,只停留在命令上。雪狼還想從中島信一那里搞筆錢,去取消軍統的這個命令。
如果林資炯一定要盯著自己,那就對不起了。三大隊可以不出手,讓新二組行動嘛。
林資炯拍了拍腰間的手槍,冷笑著說:“我一直等著軍統,可惜,他們就是耗子膽,沒一個敢來的。”
晚上,在虞洽卿路一品香旅社,林資炯喝得酒足飯飽后,剛走出大門,新二組行動小組長盧義剛就從旁邊沖了出來,他朝著林資炯抬手就是兩槍:“砰砰!”
林資炯都還沒回過神來,就栽倒在地上。
這個從朝鮮跑來中國,成為日本鬼子幫兇的二鬼子,終于得到了該有的下場。
槍響之后,周圍一片混亂,盧義剛也趁亂離開。旁邊就有接應的人,等附近的巡捕趕來,他已經走遠。
林資炯被殺時,胡孝民正在家里看文件,接到電話后,他馬上駕車趕到了一品香旅社。他這么快趕到現場,還有一個任務,確認目標是否死了。
胡孝民看著林資炯死的時候還睜著雙眼,輕輕將他眼睛合上,嘆息著說:“可惜。”
渡邊義雄比胡孝民晚到一步,看到林資炯的尸體后,他很是憤怒地說:“胡桑,這是誰干的?”
胡孝民嘆了口氣:“我們得到情報,軍統三大隊要制裁林資炯,下午我還勸過他,不要單獨外出。可他倒好,一個人跑到這里來喝酒。”
渡邊義雄突然問:“胡桑,什么時候釋放萬默林?”
看到林資炯的尸體,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他也是軍統制裁名單上的,這段時間渡邊義雄從不單獨外出。
胡孝民說道:“快了。渡邊君放心,我們會盡快抓到兇手。”
他明白渡邊義雄的意思了,這是想快點釋放萬默林,否則他的安全沒有保障。
林資炯的死,加快了釋放萬默林的步伐。甚至趙仕君答應,可以打個五折就放人。日本人那邊催得急,他也想賣個面子給杜月生。
徐彩臣聽說價錢直接少了一半,自然很樂意,湊齊了錢后,就把萬默林贖了出去。
消息傳到南京后,周費梅也終于放了心。萬默林的事,他對得起杜月生和重慶的戴立。換成別人,與吳如樹這樣的人聯絡,還掩護和保護他們,早就死三回了。
只是周費梅也有自己的煩心事,汪偽成立后,周費梅一手掌握財政經濟和特工總部,可謂權傾一時。可日本人對汪政權控制得太過嚴密,他在外人面前是個高官,但在心里明白,自己其實就是日本人的奴才。
他在日記里寫道:兩年前今日離開重慶,回首往事,恍如隔世。二年來不僅國家情勢、個人身世發生無限變化,即世界情形與兩年前亦有巨大變化,今后如何發展,非人力所能預知。唯觀察日本疲憊情形,又似重慶見解為正當,而吾人為錯誤矣。
隨后,他又寫道:新政權客少人稀,因得冷靜考慮,深覺在漢在渝時,對日本之觀察甚為錯誤。
初信中日決戰決不致擴大,用至擴大延長至今。繼信日本軍事行動必繼續發展至重慶,乃日本無力再進。對我國估價過錯,對日本估價過高,均根據錯誤。今事實表現,足以證明抗戰派理論正確。
周費梅對戰局的悲觀估計越來越嚴重,他相信日本必將失敗,最后勝利必屬于我國也。他的想法,也代表了汪偽上層大員一種比較普通的認識。
萬默林被放走后,享受了抗日英雄般的待遇,每天宴請的請柬如雪片般飛到杜公館,吃了一段時間,竟然吃出了腸胃炎。
胡孝民沒再關注萬默林,只要他不再跳出來,目前萬默林是安全的。萬默林出去后,胡孝民身邊也不用加派護衛,他也有機會見到了劉堯。
胡孝民問:“劉書計,軍統最近讓我從日本人那里獲取新四軍的情況,并且讓我匯報,新四軍的‘三山計劃’,是因為擔心我們不北撤,還是有其他陰謀?”
所謂的“三山計劃”,指的是黃山、天目山和四明山,傳聞新四軍將南撤去這些地區發展根據地。
劉堯問:“你聽到了什么消息?”
胡孝民說道:“軍統擔心新四軍北撤是假,實際是想往南撤,去黃山、天目山和四明山創建根據地。”
劉堯說道:“放心,新四軍不會南撤,國民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胡孝民說道:“軍事上的行動我不懂,但從國民黨的反應來看,他們很擔憂,甚至做足了防范。”